那个经理果真笑吟吟地出来:“原来是同学!今年的纪夫大学,真是江山代有人才出呀。”
“才人。。。”林文溪小声嘟囔一声,便不说话。赵渊瞪大眼睛说:“你这千里寻夫,够辛苦的哇,居然连这都让你找得到?”

林文溪耸耸肩,两人各自换了衣服,皆是一身笔挺的红色迎宾装,两条黄色编织齐整的前襟斜扣入一寸宽的锃亮牛皮腰带上。肩章,胸章处都有黄色垂丝边。下身亦是红色迎宾西裤,束在两尺高的黑色皮靴中,整个人看着精神抖擞,威武昂昂,林文溪淡淡地说:“我怎么看都像袁世凯穿的将军服。。。”

只是真正工作起来,却完全不是培训那么回事。

8点正,挺胸收腹,两人一左一右站在门口,逢客人必鞠躬敬礼,说声“欢迎光临!”。这一站,除了中途可以去洗手间一趟,便一直到中午1点。半小时吃饭,休息半小时,从2点继而站到下午7点,交接班,一天的工作算是结束了。

本来站一站,腿脚麻木也不算甚大事,毕竟军训军姿,得要求三小时纹丝不动,连眨眼都不能太频繁,而且是在烈日底下,这般日子都熬过来了,何况现在偶尔可以去洗手间,亦可乘无人时扭扭脖子。可这鞠躬弯腰,周末偏又是顾客最多时,一波又一波的顾客进来,一波又一波地出去,两人不一会就累得满头大汗。

这便也罢了,偏林文溪方上班,并不十分能分得清哪些顾客只是路过,哪些顾客是认真要走进酒店的,有时低眉弯腰,对着路人那么一下,唬得人一连笑着跑开,林文溪顿时面色苍白。而于赵渊呢,便是时不时得应付那些希望和他合照的年轻姑娘们,这般档次的酒店,进来消费的确然层次比较高,偶尔合影亦是蜻蜓点水,或留下手机号码,然而有些路人偏偏对赵渊这般英俊的迎宾,痴迷不已,奔来合影时上下其手,赵渊恪守职责,依旧抬头收腹挺胸,一任人玩闹。

林文溪至下班时,已然累得腰板都挺不直,和赵渊各自拿了200元的兼职费,寻火锅店去。

“来,哥扶一个。”赵渊伸开单臂,对着林文溪说。

林文溪摇摇头:“你也很累。”

“那算啥啊!我是弄习惯了,一点事都没!”赵渊的话才说完,林文溪已经一头栽到他臂弯里,几乎要吊着他的臂弯走到公交车站。林文溪从来还有些鄙夷顾曦全身吊着郑凯的胳膊,让郑凯拖着他走,此刻却忽然明白了些什么。

及至回到寝室,赵渊让林文溪趴着不动,自己也爬上林文溪的床,坐在林文溪的臀部,手指落在林文溪的腰部,缓缓揉搓,林文溪觉得舒服多了。

这一姿势马上被王襄大惊小怪地看见,并迅速拍下来发给张安安,嘴上还嚷着:“郎骑竹马来。”

林文溪累得不想动,便说:“赵渊,塞香蕉!”

“让郑凯来收拾他。”赵渊只是垂头慢慢帮林文溪摁着,不一会,说有事出门,便自走了。林文溪颇觉好奇,蹑手蹑脚地要跟上去,王襄大大咧咧一笑:“你穷操心个啥劲儿!不就是去找陈婉馨了!”

“你又知道了?”林文溪睁大眼睛问。

“可不是,几乎天天晚上,都在校门口和她碰头,鬼晓得两个人做什么去!”王襄说着,自躺在床上翻看地理杂志。

女寝,张安安看见赵渊和林文溪的照片,惊喜地丢给舒小曼,舒小曼正想大声喊出来,忙把照片保存,暗示张安安删除,可周楠楠到底惊喜地喊出声:“这可真是不错!什么时候能拍到他们俩嘴对嘴就好啦!”

陈婉馨走出来拖着小白兔棉拖,径自走到张安安床边:“来,我看看。”

张安安这才知道,方才两人的一举一动,分毫不差地落在陈婉馨眼里,便笑着说:“我怕人看见,给删了。”拿出手机给陈婉馨看她和王襄的聊天记录。

“内容是什么?”陈婉馨笑着问。

“老婆不在家做的那些事。”张安安无奈地笑着。

陈婉馨笑问:“老婆不在家,和男人做的那些事,还是女人呀?和你说话,还真不能听字面的意思。”

“总之,是我老家的一些胡乱照片,我们这下里巴人看着笑笑。。。”张安安尴尬地笑着。陈婉馨乜了舒小曼一样,拿出一张面膜,慢慢往脸上贴着,不一会收拾好,笑盈盈地出门。

“你说她,天天晚上和赵渊一起出去做什么?”舒小曼问。

“不该关心的,别关心。”张安安沉声说。

“可是,你都知道那天我听见的。。。”

“这不都没发生什么吗?都是大学同学,你真当婉馨能做出什么事么?她这人就是有些大小姐脾气,平时寝室里灯坏了,厕所堵了,什么事不都是她出钱搞定的,而且我上次做个收音机,最后那天线,还是婉馨找人帮我弄来的,她不是人坏呀。”周楠楠好奇地说。

“你这人就是傻白甜得可以,人家稍微笼络一下。。。你不会把我和你说的事,和婉馨讲了吧?”舒小曼皱着眉头。

“不会不会,我呢,两不相帮,安安静静看着。”周楠楠笑着说。

“好了,楠楠这家伙,这年纪看电视剧,非得像小时候一样,问清楚谁是好人,谁是坏蛋,才决定去讨厌谁或者喜欢谁的,你让她怎么去怀疑一些没凭据的事。只要楠楠呀,不把你的这些小心思说给婉馨,让你们俩的关系真地万劫不复,就阿弥陀佛。”张安安笑着拉住两人的手。

“不会不会滴,我是好人!”周楠楠咧嘴便笑,直把陈婉馨托人从国外带回的草莓软糖含在嘴里。

赵渊确实觉得自己有些累了。

除却按小时收钱的校园清理工,赵渊还找了三份兼职,周末的白班迎宾先生,每天晚上9点,10点半,各一节持续1小时的散打课,再有一份,便是电脑城里的销售,但凡无课,他随时可以去,按照销量和价格提成。除了课业,他便是无休无止地兼职。赵渊走向电子秤,一个月,瘦了5斤,然而加上过年一起攒下的钱,却依然交不起父亲的最后一期费用,他此刻正寻思着,老家的房子。

已是深夜十二点,赵渊依然坐在拳击台下面,汗水未干,手掌因着配合学员鞭腿,套上护手一直反复被踢打而生疼,他点了一根烟,仰头深吸一口,这烟,怎地让人产生幻觉了呢,竟然看见林文溪了?

很快,他发现自己看到的是假象,陈婉馨笑吟吟地拿出一瓶运动饮料,她已经在这里默默注视着赵渊很久。

“一直在这里吗?”赵渊问。

“今天就想多陪你一会。”陈婉馨说。

“以后我上完第一节课你就回去吧,太晚宿舍门都关了。”赵渊说。

“渊,那钱,我想帮你垫了。”陈婉馨说。可她却也有些气短,为着垫付这几期的医药费,她不仅把能借的心腹亲友都借遍,更是将自己的首饰变卖殆尽,若再垫付最后一期,她想的,便是偷自己母亲的首饰,或者,干脆找墨谦。但是找墨谦有一点最头痛,墨谦一定会问钱是拿去做什么的,并且最终要按照他自己的思路,想出一个利益最得当的法子,若他知道自己是拿钱来救一个看似不相关的人,估计父亲陈天骄一定会知道。

“婉馨,很感谢你!你答应过我不插手的,我会想办法的。”赵渊朗声说。

“可就剩半个月了!”陈婉馨忍不住失声说。

赵渊沉吟不语。他只想尝试自己解决这样的事,亦想试一试,将自己逼迫到绝境时,能有怎样的担当和潜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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