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风做饭时,蓝衫主动帮他洗了菜。她一边洗菜一边状似漫不经心地问乔风,“乔风,你觉得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不要说我笨,我知道我笨,你说点别的。”
乔风此刻正运刀如风,把丝瓜切成厚度均匀的薄片,听到此话,他停下来,认真看着她,缓缓答道,“你是一个很矛盾的人。时而真诚,时而狡诈;时而热情,时而冷漠;看似脸皮厚,其实自尊心很强;看似心胸宽广,其实也会斤斤计较;你很有上进心,但是经常偷懒不思进取;你把事业规划得井井有条,但是生活一团糟;你的交际能力很强,但你其实很内向;你……”

蓝衫拿了一根洗好的黄瓜,咔擦咬了一口,打断他,“你直接说我是精分就好了。”

乔风点点头,“精分得恰到好处。”

蓝衫不洗菜了,开始吃黄瓜,边吃边问,“其他的我都理解,但你为什么说我内向呢?我长得很内向?”

“内向与否并不看长相,当然也不看你的交际能力。有一种心理学观点,划分内向外向主要基于一个人恢复精力的方式。对你来说,可能独处比和别人打交道更容易恢复精神,如非必要,你更偏好一种沉默的面向自己内心的生活方式。你的工作能带给你金钱和成就感,但这并不是你从内心喜欢从事的东西。你经常为此感到厌倦和疲惫,你所有的动力都来自于它的回报,而非其中乐趣。”

蓝衫精神有点恍惚了,她喃喃叹道,“我好像要被你洗脑了。”

乔风低头继续切菜。

蓝衫又问,“那你呢,你是内向还是外向?”

“我?”他怔了一怔,“我以前是内向型人格,现在……现在好像有点外向了。”

否则他无法解释,为什么只要蓝衫在,他的精力就恢复得特别快,甚至比独处时都要快?

“嗯,洗脑失败。”她宁愿相信他是外星的,也不会相信他是外向的。

蓝衫便接着洗菜。没吃完的黄瓜沾着口水,放在别处她怕乔风嫌弃,于是直接叼在嘴里。她也不知道自己是脑残还是怎么的,反正就是没往别处想。

乔风切完丝瓜,抬头想要和蓝衫说话,入眼便看到她含着半根黄瓜,黄瓜竖着插进她嘴里,露在外面的有十公分出头,形状甚似……

他虽然比较纯洁,但是他有一个十分不纯洁的哥哥,他被哥哥带得,也看过一些十分不纯洁的电影。

所以看到眼前这画面,乔风作为一个男人,一下子就想歪了。

他的心跳又乱了,面红耳赤,喉咙发干,连呼吸都有些急促和紊乱。他定定地看着她,一双眼睛黑亮得要命。

蓝衫洗完菜,拿下黄瓜,“好了!”说着看一眼乔风,然后她吓一跳。

他正举着锃亮的菜刀,目光炯炯,死死地盯着她,像是下一步就会扑上来把她砍个稀碎。

“卧槽你什么意思,你别过来!”蓝衫后退几步,扶着门框两腿打颤。危急时刻她竟然还攥着那倒霉黄瓜,她举着黄瓜对准他,念念有词,“阿弥陀佛,邪祟退散!急急如律令!”

在她的咒语之下,乔风乖乖地转过身。他把她刚才洗干净的豆角拿过来,沥掉水分,一边做这些,他一边小声抱怨,“流氓!”声音竟有些干涩,不复温润。

蓝衫看到他耳根子红似滴血,再听到这两个字,她一下就开悟了。

啊啊啊,她刚才做了什么!

无话可说,无地自容,蓝衫默默地离开厨房回到客厅,黄瓜是再也吃不下了,她把它扔进垃圾桶。

直到吃晚饭时,气氛依然有那么点尴尬。两人都很明智地对方才的乌龙只字未提,蓝衫化尴尬为食欲,吃得胡天海地,乔风看得直摇头,接着又低头笑,笑过之后,他把他盘中的菜拨给她一些。

今天是周二,蓝衫要陪乔风一起去上课。在出发之前,他照例要整理一下仪容。经过蓝衫的悉心调-教,乔风现在的穿衣搭配小有长进,至少不会出现极度雷人的错误。

而且,他还喜欢上了那种把裤脚挽成收口九分裤或八分裤的穿法。但是呢,他自己又学不会,每次都要蓝衫帮忙挽。这次也不例外。

蓝衫蹲下身,一边帮他挽着裤脚,一边说道,“我都教你这么多回了,你自己怎么就学不会呢!”

乔风端坐在椅子上,答得理直气壮,“嗯,不会。”

蓝衫趁机开嘲讽,“笨死了!”

乔风继续淡定从容,“嗯。”

蓝衫翻了个白眼,扣着他的脚踝,“别乱动。”

“哦。”

蓝衫看着他裤脚下白皙的皮肤,和匀称而不失力量感的骨骼,突然说道,“我今天见到谢风生了。”

乔风淡淡答,“我知道。”

“他答应帮我理财了,你帮了我不少忙,谢谢你啊!”

“跟我客气什么。”

“嗯,不跟你客气,”蓝衫说着,嘿嘿一笑,“我还听他说……每个女人都想上你,哈哈。”

乔风沉默。

蓝衫知道他害羞了,她故意恶趣味地逗他,“到底是不是呀,每个女人都想上你?”

“这要问你了。”

“啊?”

他缓缓答道,“如果每个女人都想上我,那么你呢?”

“……”被反将了一军,蓝衫埋着头不吭声,小心肝忽上忽下的,荡秋千一样。

乔风却不依不饶地追问,“蓝衫,你想不想上我?”声音故意压低,带着那么点撩拨和诱哄。

“想——”几乎是下意识地脱口而出,还好她及时反应过来,忙改口,“得美!”

想得美。

她埋着头,没有看到他明亮的神色因这三个字而黯淡下去。

***

蓝衫又做梦了,这回的梦境相当之精彩。她梦到她把乔风给……嗯,那个什么了……

如此香艳的梦境最终被掐断了,因为即便在梦里,她也是一个十分有道德的人,自己竟然强迫一个男人,这使梦中的她愧疚无比,然后她就忧伤地醒了。

醒来之后,发现自己出了一脑门的汗。

蓝衫下床,喝了杯温水压惊。她坐在灯光惨白的客厅中发呆,脑子乱乱的全无头绪。然后她就给小油菜打了个电话。

小油菜有个特别好的习惯,她睡觉总是忘了关机。

凌晨两点半,小油菜接到了来自好友的问候。她接了电话,声音里透着疲惫和惺忪,“蓝衫,你最好告诉我出大事了,否则我宰了你。”

蓝衫问道,“小油菜,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

“你知道吗?”

小油菜答,“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恨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就是现在我对你的感觉。”

“那你喜欢吴文是什么感觉?”

“蓝衫,明天一起吃饭吧,你请客,姐给你上堂课。”

“好。”

***

蓝衫没想到小油菜还有给她上课的时候,她有一种“我家二货初长成”的感慨。

两人相约去吃烤肉,小油菜看到蓝衫时,一拍脑袋,“咱俩要聊什么事儿来着?”

那一瞬间蓝衫决定不对她抱什么希望了,她只是说道,“你给我描述一下,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感觉?”

小油菜更奇怪了,“你又不是没谈过恋爱,比我有经验,你会不知道喜欢是什么感觉?”

蓝衫有点为难。她真是不太知道。她活到这么大,谈过两次恋爱,大学时谈过一次,毕业之后就分了。然后跟杨小秀谈过一次,结果也就那么回事。两次恋爱都谈得不怎么走心,就跟玩儿似的,确切地说还不如玩儿呢。玩儿的时候她可以全神贯注,谈恋爱就未必了。

所以两次分手她都跟没事儿人似的,一点也不痛苦,完全不需要刻意去振作。她自己也经常纳闷,怎么别人谈恋爱就是死去活来,搁她这里就是没心没肺?后来看到一个词叫“爱无能”,她当时就觉得特别符合自己的症状,再之后就觉得谈恋爱没意思了,也就一直没找男朋友。

想到这里,蓝衫摇摇头,“我真不知道。”

“那你为什么要和钱良在一起?为什么要和杨小秀在一起?”钱良就是蓝衫在大学时的男朋友。

蓝衫答道,“他们对我好啊。”

小油菜点头,她挺理解蓝衫的。这姑娘从来不缺人追,那么多人追她,自然谁对她好她就青睐于谁。

小油菜摸着下巴,“蓝衫啊,你跟钱良跟杨小秀在一起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喜欢是个什么玩意儿?”

蓝衫摇摇头,没有。

小油菜拍拍她的肩,语重心长,“孩子,当你认真考虑这个问题时,就说明你已经动心了。”

“啊?”

小油菜笑嘻嘻的,“别装傻,说吧,你看上谁了?”

蓝衫扭过脸去喝茶水,“你想多啦!”

“哟哟哟,还跟我装!你不说我也知道,是乔大神对不对呀?”

蓝衫扭过头看她,神秘兮兮的,“我吧,我觉得我可能真的有点喜欢他。那种感觉,怎么说呢,就是吧,总是有一点点牵挂,老惦记着他……你懂吗?”

小油菜不可一世地轻笑,“我当然懂,我有十多年的暗恋经验谢谢,在这方面我可是权威。”

蓝衫拄着脸,突然有些颓丧。

小油菜推她一把,“怎么了?喜欢他你就搞定他嘛,咱姐们儿的魅力值可是MAX+,什么男人拿不下来?”

蓝衫嘟囔着,“什么男人都可以,就他不可以。”

“为什么?”

“他不喜欢我。”

“那就想办法让他喜欢你。”

蓝衫摇摇头,无奈地叹一口气,“人家可不和智商一百四以下的女孩谈恋爱。”

小油菜不信,“神经病吧?他自己都那么聪明了,再谈一绝顶聪明的姑娘,回头俩人再生一妖怪出来。”

“是真的。”蓝衫说着,给小油菜讲了乔风那张蛋疼的试卷,顺便说了自己那更蛋疼的分数。

小油菜啧啧称奇,“连你都得零分,我要是做难道要负分了?人呢,变态也要有个限度,变态成这样就不可爱了嘛。”

蓝衫悲催地发现,即便乔风出了那种试卷,她依然觉得他大部分时候都是可爱的。妈蛋,她的审美观急需要拯救……

小油菜问道,“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不知道。我觉得我需要先冷静一下。”

小油菜追问道,“你要不要追求他呢?说实话哎,这么极品一男人,别说打着灯笼了,你就算打着强光灯、打着红外线扫描仪,手里再牵一条训练有素的警犬……都未必能找到。”

蓝衫有点纠结,“我也得追的上呀!你说人家挑长相挑身材,我还可以胜任。挑谈吐挑气质,咱可以锻炼。挑钱吧,咱也可以努力奋斗……但智商这个东西现在真的已经来不及了。而且他又那么死脑筋。再说,你说他要是一路人,我追也就追了,大不了追不上,大家一拍两散往后桥归桥路归路。可是吧,乔风又是挺难得的一个人,我不想最后闹得和他连朋友都没得做,你明白吗?”

小油菜拍拍她的肩,“理解。不过呢,其实喜欢这种东西没什么大不了的,大多数时候你可以无视它。”

蓝衫沉默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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