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市国际机场,VIP候车室。
梁骏掣在沙发前焦躁的走来走去,不时抓一抓头顶短短的发茬,再看一眼沙发上安静坐着的真真。

“哎……”

“哎……”

不知道多少声叹息后,终于没能按耐住,大跨步走向沙发,在真真身边坐下来。

“乖宝,不走行吗?”

“爸,这话您说过很多次了,我不是走了就不回来了,我会回来看你的,再说了,您老人家不是有的是钱吗?你可以早上打‘飞的’去费城,然后,吃完晚饭,再打‘飞的’回来,是不是?”

“乖宝,你不是说,浪费不好吗?”

梁骏掣不死心,一旁的梁初雪看了,直翻白眼:“爸,您差不多得了,实在看不下去了!”

聂绵卿也随口附和:“就是就是,一地鸡皮疙瘩在这里,小雪,快去让清扫阿姨进来扫一扫!”

“喳!”

梁初雪大笑着,做了个清宫秀女叩首的姿势。

梁骏掣被笑的恼羞成怒,女儿、“妹妹”,他是一个也不能吼,眼角瞥到了舒俊,自然把邪火撒在了舒俊身上。

“你笑什么笑?别人笑,你也跟着笑!我告诉你,既然和我的乖宝一起去费城,就得把乖宝照顾好了,要是让我知道她受了一点点委屈,LZ……”

“用钱砸死你!”

真真、聂绵卿、梁初雪异口同声,大笑着抢道,把个梁骏掣臊的面红耳赤。

时间不早了,聂绵卿看了看表,有些着急的说到:“眼看着要登机了,怎么乐乐不来?”

“哦,我没让他来,有意把日期说错了,他现在学业也很繁重,再说,那小子来了,只能比爸爸还要夸张,被这一老一小一闹,到时候,我恐怕还真走不成了。”

真真耸耸肩,若无其事的样子,所有人都能看出来,她对儿子,其实是很舍不得的。她不是真的怕儿子闹,只是怕儿子来了,自己就真的舍不得走了。

她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手上只拿了只背包,背包是韩澈给买的那只,拉链上还挂着那只“石敢当”挂饰。

“好了,时间差不多了,我……要进去了。”

告别众人,真真和舒俊从贵宾室出来,朝着安检口走去。

看着眼前的这些人,都是她的亲人啊,她原本以为,自己是孤零零的生活在这个世上,一心只想通过念书来改变自己的命运,现在书是念到最高层了,亲人们却得远离了。

梁骏掣在人群的最前端,看着宝贝女儿,眼眶涨的通红。

“爸爸,妈,小雪……”

她在心里默念着这些名字,到了这一刻,她不得不承认,她是懦弱的,自私的。在人前,她从来也不承认,她其实是借着JESON博士邀请的机会在逃避,她没有办法生活在A市。

明知道他就在身边,她却连见他一面都不能。人生那么长,她没有勇气,面对他的视而不见,甚至是以后他和某个女人的喜结良缘。

时间如果无法治愈她的伤口,也许空间是可以的。

亲爱的人,请你们原谅我……

头等商务舱,真真在座位上坐好,舒俊随手把电脑打开,问她:“看电影吗?”

真真摇摇头:“不用,我有点累,昨晚没睡好,想睡一会儿。”

“好。”

舒俊答应着,替她把靠椅放倒,掏出包里的音乐播放器,把耳塞给她塞上:“里面都是些舒缓的音乐,我跟医生打听过,对睡眠很有帮助。”

真真抿嘴一笑:“谢谢。”

舒俊笑笑不答,俯下身子拦在她身前,想替她系上安全带。

“你,你们在干什么!”

头等商务舱位置并没有坐满,飞机尚未开启,机舱有些闷,舱门口却突然爆发一声怒吼,这声音惊住了舱内的乘客,也让刚刚躺下的真真瞬间僵硬。

这个声音,她太熟悉了!

韩澈,是韩澈!

仓皇的,几乎是狼狈的,韩澈跨过人群,走到舒俊和真真的座椅前。舒俊没有那么大的自觉性,还没意识到这一声吼是冲着他而来。

他在真真的座椅上摸索了很久,总算是摸到了掉到座位下的安全带,拉上来,准备把两只环扣扣在一起。

脖|颈上突然一阵强大的压迫感,有人紧紧的扼住了他的喉咙。

“松开!”

舒俊石化当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脑子乱七八糟的想着,这是遇上劫机的了吗?

“LZ让你松开!”

喉咙上的手指又紧了几分,再这么下去,就要被他扼断喉咙了!

“咳咳……夏夏,快,快拉动报警铃!”

舒俊艰难的吐着字,看着真真苍白的小脸,以为她吓得不轻,又说到:“别害怕,光天化日的……他……他不敢怎么样!”

“噢?那你大可以试试!”

韩澈语调一扬,嘴角又露出了一贯邪恶的笑,让一旁的人看了不寒而栗。

“韩澈!”

从震惊中慢慢清醒过来的真真,突然爆发出一声暴喝,其实,在人们听来,那更像是一声无力的娇斥,根本没有多少杀伤力。

然而,那个在人前生杀予夺的高大男子,却生生被这一声娇斥给镇住了。

“老婆……”

他手上不曾松开,狭长的眼睛圆睁着,暗含着氤氲的水汽,一副委屈的不行的模样,出口的语气也是期期艾艾。

“松手!”

韩澈眼神一暗,牙一咬,手腕一用力,舒俊就被他从座椅上扔了出去。

只听“咣当”一声,舒俊结结实实的摔在了地面上,周围的乘客围上来,有想要扶起他的,却被机舱外随后而至的一帮穿着齐整黑色西服的男人们眼中的凶光给逼了回去,选择了视而不见。

“你!”

真真气的跳脚,从座椅上爬起来,想要去扶舒俊,人还没站稳,就被韩澈从后抱住了。

“别去,我回来了,我回来了……老婆,我回来了。”

他的气息,温热的在她耳边呢喃,真真有再多的委屈和辛酸也都在那一刻化开了。

真真双腿一软,倒在韩澈怀里,一年来的隐忍,都在他这一句“回来了”里分崩离析,为他积攒的泪水,全部都要在见到他的这一刻,全数还给他!

晶莹透亮的泪水铺满她的脸颊,她抬起手紧紧揪住他的衣襟,喉咙口堵着块大石般,让她干涩的抽泣着,发不出任何声音。

偶尔一两声不成调的呜咽,像是午夜里无家可归的游荡的流浪猫。

真真这样,韩澈心里又怎么会好受?他也没想到,当初在机场上那一句简单让她等着他回家,竟然让她等了这么久!

她的手,握成拳,一下下的敲打着他的胸膛。

都说,人的心脏是和拳头一样大的。他的真真,拳头只有这么大,那么,心脏自然也是小小的。那么小的心脏,该有多脆弱?

他怎么能那么狠心,让那么脆弱,本应该被自己捧在手心里的宝贝,受了这么多委屈?

“对不起,老婆,我回来了。”

“贺明彤的孩子,不是我的,艾草流掉的孩子不是我的,江凌菲的孩子,也不是我的,我的孩子,就只有乐乐一个……”

他的声音,是最好的一剂良药,让真真的天空霎时间阴霾全扫、蔚蓝无比。

“老婆,我回来了,你……还在等我吗?”

韩澈瞟一眼地上的舒俊,越看他那张年轻俊朗的脸,就越来气!这小子算是什么东西?贺明宸和梁骏驰,两个那么优秀的男人都没能赢过自己,他韩澈有什么道理输在这么一个毛头小子手上!

“¥%……¥”

真真口齿不清,韩澈凑近了,贴在她耳边也没能听清她在说些什么。

“老婆,你说什么?”

韩澈拖着真真下滑的身子,真真恼怒的抬眼看看他,抽抽着说:“&@¥#@!*!”

“……”

韩澈一头黑线,感觉头顶有乌鸦飞过,一年没见老婆了,听说她又回A大教书去了。学问这个东西,研究多了,是不是就会变得和普通人不一样?老婆这开口闭口说的,都是什么?

他没听懂,愣是有真真后座上的人听懂了。

那小伙子从座椅上站起来,笑着说:“她说你是个坏蛋!”

韩澈一愣,看向说话的年轻男子,不满的吼道:“让你来帮忙的,你怎么坐着半天不动?是成心看着我老婆跑了吗?”

说话的人,正是曾经狂热爱恋过真真的李锦旭。

他无所谓的耸耸肩,咧嘴大笑到:“哈哈……哥,你知道,我对嫂子一直是不怀好意的,您万一要是不成,我还准备再度出击呢!”

“滚!”

两个人眼睛中荆棘暗火丛生,火花在空中滋滋只响。

韩澈怀里的真真不干了,这算是怎么回事?他还没有哄好自己呢?怎么又专心致志的跟别人吵上嘴了?

不安分的在他怀里扭了扭身子,立即引起了韩澈的注意。

“老婆,怎么了?”

“&*%¥#@!……”

呃!韩澈顿住,老婆,你就不能说点我能听懂的话吗?我没你聪明,说点浅显的。

“她说,她要回家!”

舱里的乘客都忍不住了,这男人看起来挺精明厉害,怎么老听不懂老婆的话?乘客们都大笑起来,连舒俊也都在笑。

韩澈心情极好,没空计较这些,抱起真真往舱外走:老婆,我们回家。你得给我做好吃的,一辈子,变着花样儿的做……
网站地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