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人之恩,董倚岚虽然生气但还是忍耐下来,给他倒了一杯热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这宁公子,可是京城有名的纨绔恶少,谁人不识。”董倚岚端起热茶,捻起盖子慢条斯理的拨了拨茶叶,也不否认。

“那倒是?!”钟翊不置可否,“今日若非遇到本公子,你可是祸福难料。这份人情,你又打算如何报答?”

“公子可真会邀功。”董倚岚闻言一口茶险些喷了出来,“公子忘了,若非公子强将红绸藏于此处,我岂会前来此处,遭遇那等龌龊之辈。更何况,小女子怎么觉得,公子今日是有意想要教训宁公子,拿小女子当个幌子呢。”

钟翊低眉浅笑,抬眸打量了她几眼:“你还真是会颠倒是非。”

董倚岚似是忽然想起一事,今日自己的马车摔的似乎有些蹊跷,虽然马儿从旁而过,速度是快了点,但这牧场的马车,毕竟是训练娴熟,也不至于如此容易的,就惊了马,险些酿成大祸。

这钟翊是在军营之中长大的,想来对马匹相当熟悉,今日他也是当时接触过马匹的人,若是真有问题,也许已经看出端倪。

见董倚岚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钟翊似是看出她的心思,斜了他一眼:“姑娘似乎有话要说。”

“公子真是通透。”董倚岚面色有些讪讪,岂料话还未说完,钟翊便不屑一顾的接口道:“不过,姑娘想问的话,我也未必会回答,得看本公子听的高兴不高兴。”

被当头浇了一瓢凉水,董倚岚喉咙禁不住一下哽住,再看看眼前阴阳怪气的人,心头阵阵便是窝火,先是将人胃口吊起来,然后又再闭口不言,这人真真是可恶。

不过话已至此,怎么着都得试一次:“我也没有勉强别人的习惯,不过,公子既然如此聪慧,真想不出来,我想问什么……”

“那倒未必。”钟翊眼睫微闪,身子慵懒的倚在宽大的后背椅上,似笑非笑“本公子素来不喜欢揣测别人的心思,尤其……是女子。”

又是这种阴阳怪气的语调,董倚岚忍不住在心里暗骂了几句,犹豫着是否还有必要继续谈下去。

若是自己说出来再被他狠狠奚落,自取其辱,还不如自己探明真相得了,反正世间事,哪里有毫无痕迹的道理。

主意拿定,董倚岚朝窗外扫了几眼,站起身来,果断的下了逐客令:“今日时辰也不早了,公子今日也是辛苦了,还是早些去歇息吧。”

钟翊坐在原地未动,只眉心微跳了跳,似有所指:“姑娘翻起脸来,还真的够快,既然如此,那本公子就先告辞了,不过,还望姑娘不要后悔才是。”

言毕站起身来,大摇大摆的跨过了门槛儿,气的董倚岚狠狠的跺了跺脚。

虽然钟翊的话并没有说透,但她心头还是忍不住的一跳,看来钟翊一定是发现了什么,董倚岚面色不由得变了变,凝眉细想了一下当时的情形,脑子里飞快的梳理着可能对她不利的人,自己身份在京城里面实在是太微不足道。他人处心积虑至此,实在是不太可能。

那么跟自己有利害冲突的,只能在府里找了,嫡母,还是徐姨娘那边,似乎都有可能。

府里头如今的情况,姨娘正受宠,她所出的庶妹虽然身份不高,但这些年来是府邸独女,地位也是炙手可热。

眼下嫡母高调迎自己回府,无非是为了向徐姨娘表明这府邸里面,可不止她一个庶女,这无疑是给徐姨娘当头一击,也是徐姨娘不希望看到的情形。往后府邸里面,便是两女正宠了,她自然是第一个不希望自己回府之人,在路上使些手段,神不知鬼不觉的除掉自己,清除障碍,自然最好。

若真是如此,是徐姨娘想要除掉自己,为何不索性在山路之上下手,让马车跌下山崖,岂不更神不知鬼不觉,何必要等进了京城才出事,在京城街道之上,若是有人出手相救,岂非前功尽弃。

除非那下手之人并非想要自己的性命,而不过是想要让自己受些惊吓,亦或是想要嫁祸给他人。

若真是如此的话,那么此人便不可能是姨娘,而应当是姨娘的对头,董府的嫡母了,如此既不会真摔死自己,又能将矛头指向徐姨娘。

此计确实精妙,用毒也是毫无痕迹,果真是好心思。

只不过,若背后下手之人,真的是嫡母,为何不见出手相救之人,或者是这中间出了什么意外,那人并未出手,董一时又有些想不太明白。

钟翊嘴角含笑的走出门槛,眼睛的余光便瞥见游廊尽头的暗影儿。他眸色禁不住紧了紧。

“公子……”来人见钟翊走了过来,忙迎了上来。

“查的怎么样了?”钟翊低声问道。

来人眉心紧了紧,含糊的点点头:“确如公子所言,这匹马也许真的动过手脚,只不过据车夫说,他也并不清楚是谁背后下的手。”

钟翊脚步顿了顿:“这倒奇怪了,既不是他下的药,何必逃走的这么快。”

来人没有正面回答,只是猜测道:“若他说的是实话,属下以为,问题可能出在这雇佣马车之人身上。”

钟翊抬眸看看他的脸:“雇佣马车之人,你有什么发现?”

来人眸光朝楼上扫了一眼,压低了声音:“属下查到,这辆马车是城东董府一早雇来的,说是上山去接祈福的姑娘回府。”

“城东董府,城东哪个董府?”钟翊显然没想起来,脱口而出。

“是三年前才从江南搬到京城来的,府里是做布匹生意的,刚开始的时候,似乎还有个牧场。”

“生意人。”钟翊止住脚步,冥思苦想了片刻,“不过,他们怎么会有这种毒药。”

“这个……也是属下困惑的地方,这董府在京城里面似乎没什么出挑的地方,既不是皇商,也与京城贵胄毫无联系。属下也不清楚,他们怎么会有这种药。”

钟翊闻言眸色亮了亮,唇边隐隐萦绕着一丝沁心的笑意:“这种毒药终于是出现了,这些年我们也总算没有白忙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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