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军大喊,桥头就没几步,所有人听的清清楚楚,顿时响起一阵嗡嗡声。
“一个月,我们家的米,根本就没有那么多。”

“米还好说,没水可怎么办?”

“是啊,没水,我们会被活活渴死的!”

“只能祈祷最近下雨了。”

“说什么胡话,我们能等,官军会等吗?”

“官军怎么能用这样下作手段!”

“要不,将王大勤交出去吧?”

一众人议论个不停,渐渐有吵起来的架势。

小孩子倒是嘻嘻哈哈,闹个不停,没有意识到问题严重性。倒是不远处的妇人,一脸忧色,窃窃私语。

七伯静静听了一阵子,忽然间,猛的一敲拐杖。

众人一个激灵,登时安静下来。

七伯等了一会儿,才抬头看向不远处的李彦,大声道:“官爷,我们村没有王铁勤,官爷找错地方了。诸位官爷辛苦,我们出五百贯,给官爷做军费,还请回去吧。”

王大头听着,面色发紧。

果然,李彦听的清清楚楚,神色越发不善,道:“不知死活!”

郑舟在李彦身侧,弯腰低声道:“公公,不能这样耗下去,小人认为,应该不分白昼的敲锣打鼓,让他们无法消停,看他们能撑多久!”

李彦嗯了一声,道:“还不够!给我架桥,随时准备渡河!”

虽然觉得即便架桥也未必能过去,郑舟还是道:“是。小人早就准备好了。来人,架桥!”

郑舟起身,向身后大喝。

立时,有几十个南皇城司的司卫搬着早就准备好的木头,开是河边打桩,准备架桥。

桥头上一众村民见着,顿时慌了。

“七伯,官军要架桥了,可怎么办?”

“官军要冲进村子了,这可怎么办啊!”

“不能让他们过来啊!”

有人说着,居然急哭了。仿佛村子里有什么了不得的宝贝,官军进来是要抢宝贝的。

“闭嘴,都听七伯的!”王大头大喝。

众人稀稀落落的停下来,再次看向七伯。

七伯面露青色,看着官军的动作,不断拧眉,再次喊道:“官爷,我们村子也是出过秀才的,不看僧面看佛面,还请高抬贵手,要多少,请尽管说。”

在他看来,官差抓匪盗,无非是为了钱,只要钱到位了,什么都好解决。

李彦懒得理会这老头,冷声道:“这些刁民,不知死活!准备一下,悄悄靠前,找机会,抓几个过来,当众用刑给他们看!”

郑舟明白了,叫过几个人,低语了几句。

那几个人听着,便带着家伙,向着桥头靠近。

有官军逼近,桥头上一片紧张,七八个青壮手持棍棒,挡在了七伯身前。

七伯见着,情知不好善了,又看了李彦一会儿,道:“不准他们过河!”

说着,一敲拐杖,往回走。

这个村子在鄱阳湖边,一直十分闭塞,少有人来,村民都十分反感外人进来,更别说官军了。

桥上,十多个青壮手持棍棒,后面还有二十多人。

桥头则是南皇城司司卫,虎视眈眈,好像随时都会强攻。

双方,陷入了僵持。

七伯没有再回王铁勤的院子,而是他自己家,儿孙十多人围在身边。

但他几乎不说话,一直沉着脸。

而王铁勤与二铁三铁等人,已经彻底醒酒,正在商量着怎么办。

二铁愤恨,道:“这些官军到底犯了什么病,抓一个人,用得着这么大阵仗,这样卑鄙的手段都用的出来,还是官军吗!?”

三铁伸着头,道:“三哥,实在不行,就走吧。村后面那条路虽然有点难走,可只要进去了,官军肯定抓不到,多带点口粮,一天就能走出去。”

这里是都昌县的西南角,三面环鄱阳湖,除了那座小桥,还有一片茂密山林,极其难走,可不是不能走,只是要一天一夜才能走出去。

这根本就没有路,只要进去,官军即便想追都追不到。

王铁勤看了他一眼,想着带回来的那些宝贝。

他要是进了后山,那些宝贝肯定带不走。

二铁,三铁明显没有察觉到王铁勤的想法,还在说着话。

“官军来去都是一阵风,等这次过去了,咱们花点钱,给县尊,保证就没事了。”

“是啊,我们之前也不是没被抓过,无非是要钱!”

“我们村,与县尊还是有些交情的,三哥就先委屈一段时间。”

王铁勤神色变幻,没有再隐藏了,道:“我知道。看看七伯能不能摆平,实在不行再说。”

他松口了,可还是不愿意就这么走了。

他这次是抱着衣锦还乡的想法回来的,这么狼狈的走了,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回来。

三人说着,就有三头跑过来,告诉他们,七伯也没搞定,官军开始架桥了。

二铁神色不好看,突的站起来,道:“我去掀了他们的桥,看他们怎么过来!”

三铁跟着,道:“我家里有火油,我去放把火,看他们怎么办!”

王铁勤连忙拉住他们两人,道:“二位兄弟别着急,再等等。”

真要是放火,逼急了官军,可能真就不管不顾的冲杀过来了。

二铁也知道有些鲁莽了,坐回来,道:“那怎么办?官军要是进村了,可就什么都不剩了。”

谁人都知道,官军所过,如同雁过拔毛!

三铁道:“三哥,我觉得,以防万一,还是早点走吧,你的那些宝贝,我们帮你埋起来,帮你看着。”

王铁勤看了他一眼,心里根本不信,却也不得不认真考虑。

这一次来的官军,与以往不同,看样子是一定要抓到他,他得早作考虑。

“剿除贼匪,概不追究,负隅顽抗,诛连不赦!”

“剿除贼匪,概不追究,负隅顽抗,诛连不赦!”

“剿除贼匪,概不追究,负隅顽抗,诛连不赦!”

有官军敲锣打鼓,环村而走,大声呼喝。

院子里的几个人,登时安静下来。

官家这些喊话,更像是最后通牒。

官军在桥头已经等了一夜,继续耗下去,谁知道官军什么时候会忍不住。

二铁三铁等人都看向王铁勤,欲言又止。

他们没有问王铁勤在外面犯了什么事,在他们看来,他们犯的不是王法,而是得罪了那些贪官污吏,是做替天行道的事,没有错。

王铁勤看出来了,心头不安加重,道:“好,收拾东西,我现在就走!”

王铁勤这样说着,想起了那些交子,心里暗呼庆幸。

这些交子方便携带,足足有几百贯,要是那些铜钱,他根本带不了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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