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灵州城紧张不安的时候,宋军飞速逼近。
领头的就是嵬名阿埋,他竖起的旗帜是‘宋’,没有番号,衣着也是宋军定制甲胄,远远看去,并不能分辨。

但随着不断靠近,城头上的人,渐渐认了出来,不由得起了阵阵骚乱。

嵬名阿埋,曾是西夏重臣,手握重兵,梁太后伐宋之时,更是六路统帅,可见他的地位!

自然,也有太多人认识他。

城头上顿时窃窃私语,嗡嗡声四起。

仁多保忠就更认识了,他看着那密密麻麻的大宋‘番军’,目光在人群中搜寻,似乎想要找到什么人。

不多久,就有士兵连滚带爬的跑上来,急声道:“监军,是嵬名阿埋那个叛逆!他是先锋,有一万人,后面还有宋人的骑兵,至少两三万!”

四万!

仁多保忠心头一沉,四万宋军,他城里老弱残兵不足一万,还没有援兵,怎么守?

仁多保忠心里已经考虑着怎么拖延时间,自行逃走了。

不等他反应多久,嵬名阿埋身后的骑兵,在种建中的带领下,突然发力,直扑向灵州城。

“戒备!戒备!准备守城!”

仁多保忠吓了一大跳,怒声急吼。

城头登时大乱,夏军急急慌慌的站在城头,散乱不堪,恐惧的喊叫声此起彼伏。

但是种建中根本就没理他,绕开灵州城,奔向西夏腹地,目标显然易见——西夏国都,兴庆府!

仁多保忠见着,不但没有惊慌,反而松了口气。

紧接着,仁多保忠就看到嵬名阿埋了,十分的近,可以清晰的认出来!

仁多保忠没有多意外,嵬名阿埋降宋人尽皆知,带头来攻,没什么奇怪的。

仁多保忠看着嵬名阿埋的高头大马,心头飞速转念,思索着怎么应对。

他对宋人不了解,但了解嵬名阿埋,熟人,给他自信!

嵬名阿埋倒是没有废话,直接围三缺一,将逃往兴庆府的东门留了出来。

嵬名阿埋完成包围,艺高人胆大,直接一个人,驱马来到城门下,看着仁多保忠,沉声道:“降吧!”

仁多保忠准备了一肚子话,既想拖延时间,也考虑退军自保,哪想到嵬名阿埋这么直接,单枪匹马来到城楼下,直接就来了这么一句‘降吧。’

城头上一阵乱哄哄,似乎有人意动了。

仁多保忠感觉到了很多目光,顿时恼羞成怒,喝道:“嵬名阿埋,你个叛逆,我乃大夏之臣,岂会叛逆!现在城头数百弓箭手,我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嵬名阿埋怡然不惧,大胡子脸平静如常,道:“仁多保忠,你是聪明人,无需我多说。这一战,无论胜败,你都难逃一死,降吧,我保你无虞!”

仁多保忠越发羞恼,哪怕是投降,也不能这样宣之于大庭广众,他不要脸的吗?

仁多保忠铁青着脸,冷声道:“念在曾经同僚一场,你现在退兵,我饶你一命!过了今日,无论是叙旧情,还是你死我活,我仁多保忠奉陪到底!”

仁多保忠的话义正言辞,城头上本来慌乱的气氛,渐渐缓解,不少人慢慢镇定下来,似乎要拼死守城。

但嵬名阿埋岂会听不出仁多保忠的话里有话,直接淡淡道:“我只给你一炷香时间,过了,就没有旧情可叙!城破之日,鸡犬不留!”

仁多保忠脸上青红交替,这嵬名阿埋是一点面子不肯给他,就是要逼迫他立刻投降!

仁多保忠心头恨的咬牙切齿,却也不能真的就这么不要脸的开门投降,那他今后还有什么脸面出门见人?

看着嵬名阿埋就站在城下,他一声令下就能将他射成刺猬,但他不敢!

现在杀了嵬名阿埋,他也活不了。

仁多保忠回头看了眼,宋军的骑兵堂而皇之,无所顾忌的马蹄声还在阵阵轰鸣,根本没将他放在眼里!

想着察哥回军要半个月,西平府肯定守不住,加上李乾顺正在清除异己,他根本就没活路!

唯一的活路——投降?

仁多保忠想到这里,越发将嵬名阿埋恨了半死,嵬名阿埋但凡隐晦一点,他都不会这么难堪!

仁多保忠,到底是要脸的,冷哼一声,喝道:“全城戒备,准备抗击宋人!”

“是!”

城头上应和几声,三三两两,十分散乱。

这些人是上次之败的参军,本就是乌合之众,加上心怀恐惧,哪里有什么士气可言!

嵬名阿埋见仁多保忠不肯降,又淡淡道:“我只给你们一炷香时间,开城门者,加官进爵,荣华富贵,拒不投降,杀无赦!”

说完,嵬名阿埋就打马,径直转身。

仁多保忠看着他的背影,心里犹豫着,要不要下令,将他杀死在这里,或许还能有点机会。

这是一个疯狂的念头,最终还是被仁多保忠压了下去,眼睁睁的看着嵬名阿埋离开了弓箭手的射程。

现在,又轮到他尴尬了。

守城,肯定是守不住的。

就在这时,仁多保忠忽然心头一惊,左右四顾。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感觉周围的几个人偏将,似乎还眼神闪烁,神色犹疑。

‘不好!’

仁多保忠心头暗凛,他不知道这里有没有嵬名阿埋的旧部,更不清楚这些人是不是与他有一样的心思。

真要是被其中一个或者几个拿下,开门献给嵬名阿埋,那他就死定了!

仁多保忠脸色变幻一阵,估算着一炷香时间,心头不断转念。

‘不能这样下去!’

仁多保忠暗吸一口气,极力冷静,思索着对策。

在仁多保忠内心挣扎的时候,城头上看似安静,实则也是慌乱,心思百态。

宋人四万大军,内无强兵、粮草,外无援军,西平府决然是守不住的,又是嵬名阿埋领军,他们就更没希望!

这种情况下,他们怎么能安静得下来?

仁多保忠不是什么名将,倒是个宦海高手,深知人心叵测,在关键时刻经不起考验。

“你们怎么看?”仁多保忠忽然沉声说道。

先发制人!

仁多保忠身边有四个偏将,他们负责统领四门,手握兵权。

其中一个当即喝道:“监军,决不可向叛逆低头!末将誓死追随监军,血战到底!”

另一个跟着道:“末将也愿意死战不退,等待援军!”

另外两人,则神色犹豫,没有立刻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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