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抑乃至窒息的沉闷,无限蔓延。
让这常年熙攘喧闹的市坊,于今天变成了冰封死墓。

直至,一名贼眉鼠眼的中年男子双手捧着一些钱送上。

“朱兄弟,这钱是半月前赊你的海鲜钱,一共一千,我多给你五百。”

“你这朋友太生猛了,以后保准没人欺负你。”

“若是朱兄弟看得起我,我想跟着你混!”

“行吗?”

这中年男子极尽谄媚,不敢正眼去瞧秦楚歌,只能在朱韬面前讨欢喜。

于秦楚歌眼里,不过是阿谀奉承、骑墙观望的墙头草之辈。

“砍!”

秦楚歌眼睛都没眨。

姬如雪踏一步,一刀落。

这男子捧着钱的一只手,落下五根手指,红艳艳的钞票于鲜血中翻飞而舞。

伴随着他的惨叫,周遭皆是一片咚咚咚跪地的声音。

“朱爷,对不起,让您朋友饶了我们吧!”

“我们不想当残废,上有老下有小,求您开恩啊!”

“朱爷,我们以后绝不敢挤兑您半句……”

磕头声音响彻整个市坊,现场但凡是曾经欺负过朱韬的人,有一个算一个,都在主动承认过错。

打过朱韬的,磕完头疯狂的抽打自己脸颊。

欠朱韬钱的捧着钱置于脑门前,全身颤栗不止。

耳边则是回荡着先前王虚坤跟秦楚歌的那番对话。

“你能护得了他一时,我就不信你能护得了他一世!”

这话是王虚坤说的,跪着的人在前几分钟也是这么想的。

“跪在这里,看我如何护他?”

这话是秦楚歌说的。

此时此刻,不仅王虚坤跪着,所有曾经欺负过朱韬的人都跪着。

他们的确是跪着在看秦楚歌护他的朋友朱韬。

言出必行,杀伐果断!

他们也终将明白,朱韬的这个朋友具备这个能力。

交友当交秦楚歌,平生朋友何须第二人?

朱韬心中回荡着这样一句话,如誓言一般刻在了心里。

“屈辱如耳光扇在你脸上,忍了吞了咽了,别忘了扇回去。”

秦楚歌凛然开口。

“唯有扇回去,那些屈辱的耳光才不会变本加厉。”

“懂?”

朱韬重重的点头,眼睛中透着闪亮和坚定。

一个人的眼睛有光了,他才开始活过来了。

秦楚歌终于能舒心一笑了。

哒哒哒……

呼呼呼……

皮鞋落地的声音紧密而促急,呼吸的声音喘的厉害。

市坊内走进一行人,几乎是一路飞奔。

瘫在地上的刘胜,忍着钻骨噬心的剧痛,瞪大眼睛寻找着他的靠山。

终于是在这行人的队伍末尾,他看到了穿着浴袍的亲叔刘大南。

“叔,我在这,快救我啊!”

转而,他便可怜巴巴的喊叫了起来。

“我的手指没了,叔,你要为我报仇啊!”

“杀了这个畜生!”

刘胜挪动着双腿,爬到了赶到近前的刘大南跟前。

然,接下来的一幕,让刘胜终生难忘。

“我杀你娘了个腿!”

刘大南气不打一处来,一脚踹在了刘胜的肚子上,转而又像是踩气球一样,癫狂一般的狠狠的踹击着刘胜。

“我让你报仇,让你惹事,你踏马怎么不去死?”

“卧槽你祖宗的,你敢惹秦帅,你这对眼泡子是踏马喝稀饭用的吗?”

刘大南几乎暴走,若非手中有一把刀,他真想一刀手刃了刘胜。

刘胜哭爹喊娘,更多的还是直击心灵的绝望。

亲叔在揍他,虎毒都不食子,他脑子就算灌了一堆猪粪,也该明白亲叔刘大南嘴里的秦帅是何等通天人物。

刘大南只敢跟在这行人的最后面,站在前面的都是城主府的显赫人物。

刘胜以为这些人是他叔带来了,而今随着被无情踹骂,他终于醒悟了。

刘胜醒悟了,周遭跪着的摊贩彻底僵化了。

这一个个站在朱韬朋友面前的人,都是只能在电视新闻上才能瞻仰的大人物啊!

我滴个天老爷!

朱韬的这个朋友便是化作了天神下凡一般,给予了他们绝无仅有的震撼。

“秦帅,小的失职,这市坊司归城主府管,我是直接负责人。”

说话这人杨奋豪,城主府副府长,主管江城打着经济标签的所有司所。

算起来,他跟秦楚歌已经是第三次照面了,算是老相识了。

此时杨奋豪恨不得一刀跺了身边的市坊司负责人,以及垂头在其旁边的市坊私人承包商刘大南。

姬如雪一通电话直怼城主府,杨奋豪被拎出来临危受命,全权处理此事。

市坊司负责人被杨奋豪的人直接从酒桌上拖走,刘大南是从洗浴中心被拖来的,所以穿的是浴袍。

到场这几人,都是跟市坊有直接关系的箭头人物。

随着杨奋豪带头致歉和揽责,其他人诚惶诚恐的检讨自己的工作。

秦楚歌抬手制止了这些人,但又是向刘大南摊开了手掌。

刘大南会意,急忙将一份刚刚打印的转让合同送上。

“秦帅,小的没有好好管教晚辈,也没有管理好这片市坊,请您责罚!”刘大南急忙致歉。

“这是我刚拟定的合同,一分转让费不要,只求秦帅收下。”

“小的知道自己身份低微,没资格跟您做朋友,只求您对刘家网开一面。”

刘大南垂头,身体呈九十度,一丝一毫的不服都不敢有。

嘶……

周遭摊贩,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这片地头素有悍匪之名的刘大南,主动送上转让合同,且一分钱都不敢要。

有人震惊,有人畅快。

他们震惊秦帅的强大威慑力。

他们畅快刘大南吐出了一份产业,这个吸血的悍匪也有服软的时候啊!

也有人在揣测刘大南此举的意思。

他只是将这家市坊吐了出来,却守住了他因此获得的利益。

“该吐的吐,该收的收。”

秦楚歌一句话封死刘大南仅存的幻想。

刘大南以为交出这片市坊,说几句软话,秦楚歌便不再追究。

不曾想,秦楚歌不动声色,早已看穿一切。

“我……我知道了!”刘大南于极度恐惧中,把头垂的更低了。

秦楚歌的八个字,见血封喉。

该吐的吐出来,刘大南靠着欺行霸市得来的吸血钱,一分不敢留。

该收的收,秦楚歌买市坊的钱不会不给。

可是,刘大南敢收吗?

留给刘大南思考的太多太多,他的小聪明在秦楚歌这里,井蛙醯鸡。

秦楚歌没有去翻阅合同,他有这份自信,笃定刘大南不敢在合同上做一个字的手脚。

秦楚歌面对朱韬,扬了扬手里合同。

“你我兄弟之间,你想要的,只能是自己给。”

“我能给你的,你要问问自己,拿得起么?”

“现在告诉哥,你拿得起吗?”

“能!”朱韬眼神坚定。

“听不到!”秦楚歌遮了遮耳朵。

“我能!我能!我能拿得起……”

朱韬用尽全身力气在吼。

“转过身去,拿着这份合同,告诉那些跪着的人,你到底能不能拿得起这家市坊?”秦楚歌将转让合同拍到了朱韬手里。

朱韬紧紧握住,快速转身,面对所有在场之人。

“我朱韬,拿得起我哥给我的东西!”

“我朱韬,拿得起我哥给我的东西……”

“啊……!”

朱韬仰天怒吼,多年的压抑,多年的悲苦,化作万千力量,于此刻暴走释放。

秦楚歌微微一笑,背手离场。

他的八戒兄弟,活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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