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老二在帝宫对徐丰进行感情教化的时候,元素在病房里辗转反侧怎么都不得劲儿,过了会儿,就觉得自己饿了。
这种饥饿感特奇怪。

它并不等同于肚子饿需要食物一般的感觉,而是打心眼儿觉得空虚,反映到神经末梢,很清晰的就显现出两个字——寂寞。

不禁有些好笑,难道自己片时片刻都离不开他了么?这才多久,不过两个小时而已。

她不知道的是,恰好这时,钱傲也在想她。

为了填饱寂寞和空虚,所以她打算先填饱肚子,叫了兰嫂进来,好在一切都是现成的,钱傲把一切都安排得很好,想什么时候吃,想吃什么都是现成的。

因为他说,坐月子的女人饿不得,饿了得落下一身的毛病。她并不知道钱傲一个大男人,打哪知道这么多女人家的道理的。

但,心很暖。

喝了一碗番茄排骨汤,就开始和兰嫂聊了起来,聊起鎏年村,聊起地震,兰嫂就开始抹眼泪儿,元素便有些后悔了,暗女人生了孩子是不是都特别的唠叨,整天坐井观天,便只会家长里短了。

安慰兰嫂,自然是借用了二爷的话,以后会有一个更加漂亮的鎏年村,眼看兰嫂破涕为笑,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不多一会儿,沈佩思例行的来看孩子了,意外的是朱彦也来了,小贝儿还在保温箱,小宝儿到是长得挺壮实了,正吮着手指睡大觉。

今儿的沈佩思,对她态度不错,朱彦不知道吃错了哪门子药,面儿看着也挺客气的。

于是,不自在的反倒成了她自己。

因为她心里明白,她们从骨子里透出来的生疏感,对她并不比陌生人强多少。在她们眼底里,她唯一的贡献,便是替钱家生了俩孩子。

所以,沈佩思说得最多的话便是,你辛苦了。

这话太可笑了,不是吗?

她生自己的孩子,他们说什么辛苦了?

沈佩思和朱彦正瞧着小宝儿唠着嗑,打趣着这孩子将来肯定出息云云的时候,病房的门儿就打开了,随着一阵凉风进来的不是别人,而是好久好久都没有见过陶子君。

瞪大了眼,不可思议的瞧着她,元素愣了。

看到妈妈单薄的身子越发憔悴了,她下意识地眼眶泛酸,身子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颤。

撩了撩长长的发,她掩饰着心里的酸楚,笑道。

“妈!你咋来了?”

陶子君进了屋摘下围着脑门儿的围巾,随意拍了拍放在置衣架上,眼神儿没瞧在旁边冷着脸的朱彦,只是冲沈佩思点了点头。

“我闺女生孩子,我当然得来。”

好像那DNA的事儿不曾发生一般,陶子君的笑容还是一如既往,看上去她俩仍是最亲密的母女关系。

她的笑容好温柔,让元素感受到彼此贴着心的暖意。

朱彦勾起唇冷笑。

沈佩思淡淡地,面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客气周到的问好。

但是,元素明明看到她挺直的脊背里透着的不屑,还有那笔挺的姿态是多么的高傲。

女人间最高端的对决,本就不是明刀明枪,而是勾心斗角。

低垂着眼睑,陶子君似乎并不在意钱家人的态度,而是直接坐在元素的病床边儿上,握住了她的手,细细的询问着近况,以及产后有没有不适之类。

所谓母亲,关心的永远先是身体,才是其他。

久别重逢的喜悦让元素很是愉悦,和陶子君说了很多很多话,这些话好像已经憋在心里很久了。

“妈,我现在也做妈妈了,才知道您当初养育我是多么的不容易,妈。”

陶子君淡笑:“是啊,你才知道啊,你生出来的时候,就和小宝这么大一点,长了二三岁的时候,可皮了,拿着笔就往墙上鬼画符,没事就爬到沙发上再跳到地面,摔痛了就哇哇的大哭……”

说着说着,陶子君轻咳了几声,然后笑,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见到她这样儿,元素有些难过,她知道,妈妈是想她亲生的那个闺女了吧?可是她哪里去了呢?而自己……又是打哪来的?

不过这些她都没问,反握住母亲的手就笑着:“妈,我小时候长得特别傻吗,我记得邻居家的梅子姐,经常叫我小傻子。我喜欢和她们玩,可她们嫌我小,天然呆,玩捉迷藏的时候,常常让我一个人傻傻地躲到中午,然后她们全都回家去吃饭。”

一边说着,一边笑着。

伸出手揉了揉她的脑袋,陶子君看着她笑出来的俩个小酒窝,“素,好好养着,孩子是女人一辈子的财富,有了孩子的女人,人生才会圆满。”

温顺地笑了笑,元素点头称好。

听着她俩叙着母女情,沈佩思和朱彦便有些不对味儿了,尤其是朱彦,对着陶子君,想让她不尖酸不刻薄都难。

“哟,别尽顾着说话,我说啊,你来看外孙,就没备个见面礼什么的?空着手就来了?按理说你闺女找了咱们家老二,你现在也不缺钱了吧?”

说完,她神色鄙夷地盯着陶子君,那眼神儿像看杀父仇人似的。

仅是淡淡地瞟了她一眼,陶子君便笑了,“钱太太说得对,对这闺女我还真是操心得太少了,亏得钱家太太照顾,我闺女才能有这福分生下孩子。”

“呵,素妈可真会说话,讨好人的工夫真是一流啊。”冷嗤一声,朱彦拂了拂袖口,高傲的样子像是站在金字塔顶端俯视蝼蚁一般。

这话让一旁的沈佩思皱了皱眉,但始终未置可否,只管瞧着她大孙子,没有理会朱彦的贬损,实际上,在她心里也很难于这些低层的寒酸女人搭得上边儿的。

之所以她不会说这种话,不过是碍于礼仪,还有,她没有朱彦的肤浅,也没有朱彦的仇恨。

她是无所谓,可元素能无所谓么?

显然不能。

她心里直冲火儿,可碍于这场面,也不好深说什么,只是用利刃般恶毒的眼神儿狠狠瞪了朱彦一眼,然后,笑着对她妈说:

“妈,你瞧瞧小宝儿去,他可乖了。”

点着头笑了笑,陶子君走近了小床,将熟睡的小宝儿抱了起来,瞧着他那讨人稀罕的样子,喜欢得不行,眉目间的阴霾瞬时就散了开去。

“诺,瞧瞧我这小外孙,长得多精神啊,这眉毛,这鼻子,像他爸,素,宝儿这嘴巴,像你。”

瞧了一阵儿,她忽地从身上的棉衣兜里掏出两根儿系着红绳的玉质小木鱼项圈来,随即将其中一根轻轻系在小宝儿的脖子上。

“小乖乖,平平安安,快快长大……”

戴好之后,又将另一根儿递给元素:“诺,这个给我外孙女儿的,你先收着。”

愣了愣神,元素笑问,“妈,你破费了……”

陶子君摆了摆手,将小宝儿放到小床上,笑得眼睛都眯成了缝儿。

“素啊,妈也没什么可送的,这俩小木鱼不值什么钱,是你洛叔和我去法音寺找禅师开过光的,纳福避邪,能保证我外孙和外孙女儿福寿绵延,长命百岁,无灾无难!”

多吉祥的话儿啊!

吸了吸鼻子,元素感激死了,言语切切:“妈,我替他俩谢谢你,谢谢外婆对他俩的好!”

“自家人,说得这么客气干嘛……”

不等她把话说完,早就气儿不顺的朱彦就接了口:“啥自家人了?攀亲带故也不嫌害臊啊,这是你亲闺女么,是你亲外孙么?钱家,不是你高攀得起的,不要指着个踏板儿就往上跳……”

元素不是陶子君的亲闺女,这事儿对朱彦来说简直是天大的愉悦,姓陶的,你这辈子也就这样儿了,原本还以为你靠着这闺女能图个晚年富贵,可一夕之变,自个儿的亲生女儿都不知道哪去了。

哈哈,让她怎能不乐?

闻听此言,陶子君身子一僵,微微张了张嘴,随即抿紧了唇,没有反驳。她心里想的是,元素怎么着也是钱家人了,为了她就忍一忍吧,免得到时候让女儿不好做人。

于是,满脸堆着笑说,“是啊,钱家高门大户的,是咱家素高攀了……”

“妈!”

元素怒了,喊了一声妈,气得咬着牙齿地瞪着朱彦。

刚才还忌讳着沈女士,给她三分薄面,可这种人偏就是得寸进尺欺负人惯了的,不给她点颜色瞧瞧,还真当自己是病猫呢?

铁青着脸,她冷冷地扫着朱彦:“这位女士,麻烦你对我妈说话客气点儿,她来看女儿看外孙天经地义,我想不明白的是,你凭什么在这儿?我认识你么?我用得着你来看我的儿子么?”

面色一变,朱彦似乎没料到元素会在沈佩思面前对自个儿冷嘲热讽,瞬间就怔了神儿。

不过几秒,她马上又加满了血,恢复了战斗力。

“真不简单了呢?生了个儿子尾巴都翘天上去了是吧?这不还没过门儿呢,还真把自己当钱家二少奶奶了?别不知羞了,明不正言不顺的替人生孩子,还敢往自个儿脸上贴金,我都替你寒碜,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一样的贱货生贱种!”

原本朱彦也不是这样没教养的女人,可每每碰到陶子君的事儿,她就会丧失理智,思想严重扭曲,口不择言,甚至也没顾及到沈女士在场说这些话有多么的不合时宜,只顾着一股脑儿的发泄自己憋出了一辈子的痛苦。

陶子君就是她的眼中钉,肉中刺,那段往事,对她来说太过痛苦。

可她不明白的是,即便时光的倒流,又能改变什么呢?对她来说还不是一场灰白的独角戏。

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这话真是一差都不假。

元素算是看明白这点儿了,不由得直冷笑。

“姓猪的,我看你的脑子不比猪好使多少,你骂我儿子是贱种,不等于骂钱傲么,不等于骂钱家人,骂你自己么?见过傻的,没见过你这么傻的,今儿我还就告诉你了,欺负我可以,欺负我妈,就不成。要怎么着冲着我来,别找我妈的晦气。”

“素,别和这种人说了。”陶子君脸色早就铁青成了一片,拉住元素的手阻止她,妯娌之间的关系本就复杂,她闺女年纪又小,惹急了以后吃亏的还是她啊。

但元素今天着实被惹急了,菩萨都有火儿,何况她还不是菩萨。

外加上DNA鉴定的事儿,她早就恨上朱彦了,此刻更是火山爆发似的炸了毛,压根儿不理会陶子君的暗示,非得和朱彦死磕到底不可。

“你以为你多高贵?高贵也没见你多长只眼睛?到是多长了一张臭嘴,到处生是非,你不就是嫉妒我妈么?我不管你们有什么恩怨,我只知道,就凭你这表情,一瞧便知是失败者,只有在感情上输掉的人才会像你这般惺惺作态,以掩饰你内心的不甘,还是那句话,没有下贱的女人,只有想下贱都没有人要的女人。”

“贱女人,你,你……”

朱彦被气得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她完全想不到这丫头如此的牙尖嘴利,平日里见她总是一副温温弱弱,低眉顺目的样子,哪知道骂起人来一点儿都不含糊,夹枪带棒的。

她急了眼,恼羞成怒了,站起身直接就冲到元素病床前,抬起手来就要出手打她,哪知道却被元素一把抓住手腕,反手给了她一耳光。

“这巴掌,是替我妈教训你的,没素质的东西。”

也亏得元素这段时间锻炼身体,连带着在钱傲的指点下,身手还真是挺利索的,这反手耳光打得真真漂亮,震惊一室。

不仅仅是朱彦傻了,陶子君愣了,就连沈佩思都震惊了,完全想不到这丫头如此胆大,敢打大嫂。

刚才一直没阻止,沈女士原本也是想借朱彦的手给她一个下马威,生怕她今后持宠而娇,不把长辈放在眼里。

但不管怎么说,她还是有是非观念的,朱彦说话不中听在先,想动手在后,被打了耳光也是纠由自取,怨不得别人。

所以,眼见形势不好收场,她赶紧厉声阻止:

“够了,他大嫂,这大过节的闹得鸡飞狗跳,成何体统!让人瞧见,还不知道怎么谣传我们钱家没有家规呢,没老没少,没上没下。”

被打了的朱彦,再被沈佩思这么一说,脸都气得涨成了猪肝色,觉得自己憋屈得慌。可元素却听得很清楚,沈女士这话可是一箭双雕啊,明的是骂朱彦,暗箭所指就是她元素没有规矩,不懂分寸。

遂掀起唇,冷笑。看来这以后的日子,便没有想象中那么顺畅啊。

未来的战争,很有可能从局部往纵深发展,导致全面开战。

可这轴性子冲上了头,她也不怕,梗着脖子对此毫不认输。

“尊重别人的人,才能得到别人的尊重。”

陶子君的眼眶都红了,颤声道,“素,你好好养着啊,妈,妈先走了。”

“妈!”

叫住陶子君,元素略显苍白的脸上浮现出暖暖的笑容来,粉红粉红的,“我还想和你呆一会儿,你是我亲妈,怎么算走的也不该是你……”

朱彦脸上的肌肉抽搐着,眸光里露出一抹狠戾来。

轻轻叹了叹,还是沈女士高明,摸了摸小床上熟睡的小宝儿,淡淡说道:“他大嫂,咱们走吧,让她们母女俩好好聊聊,不过……”

历来讲究语言艺术的她,停顿几秒,接着说:“不过小孩子皮肤娇嫩,这种看上去就是劣质材料制成的玩意儿,最好还是别戴吧。”

一句话,就将人的反驳堵死,明着是对孩子好,却把元素噎住了。

可也不是辩不过她,属实因为她是钱傲的妈,不能像骂朱彦那么去骂。

所以,眼睁睁看着她们离去,她竟然说不出话来,尤其对着朱彦得意的眼神儿,她苦逼得想杀人。

这女人,什么玩意儿?

气得手指颤动着,差一点就情绪失控,素妞儿曾经有过抑郁症,所以对于太强大的逆气流打击,还是有点吃不消的。

坐回到床边儿,陶子君的眼神有些空洞看望着元素,这个突然变成了没有血缘的女儿。

老实说,这件事对她来说打击挺大的,试想想,养了二十多年的女儿不是亲生的,谁能受得了?何况,还长得跟自己那么的像,如果不是她亲自陪着沈女士作的DNA鉴定,打死都不能相信的。

看到女儿委屈了,她心里怦怦直跳着,也不知道怎么安慰,摇着头叹息:“素啊,你吃苦了,以后在他家里,你这日子可怎么过啊……”

“妈,你别担心,我会照顾自己,钱傲也会护着我的。”

“他能24小时护着你么?何况,那都是他的家人,该多为难?再者说了,他要真心护着你,还能到现在孩子都出生了,连个正二八经的名份都不给你么?素,你真得想清楚了,我不是说他的坏话,而是自古权贵之家的男人最是无情……”

摆了摆手,元素阻止了她妈继续往下说,抚了把脸,笑着解释:

“不是他不给我名份,这事儿是我同意的,当初我俩和他妈约定了一年之限作为爱情考验,钱傲是一个信守承诺的人,而我相信我俩的感情,更是不能在他妈面前食言。”

“一年之限?”陶子君压低了嗓音。

“嗯。”

元素点了点头,将当初在似锦园里和沈佩思的约定一五一十完完整整地讲给了陶子君听。

听完,陶子君面上有了缓和,但终究还是不放心:“你这赌约大了,输了就是一辈子,闺女,你也真敢。”

不想让妈妈担心,元素嘻嘻笑着糊稀泥。

“我信他,也信我自己。”

陶子君不由得轻笑出声,“你啊……这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你可不是太监啊,妈……”揶揄了两句,元素突然盯着她妈越发憔悴的脸,认真地问:“妈,你跟那姓猪的,到底有什么过节?她那么嫉恨你……”

神情古怪地笑了笑,陶子君并不正面回答,而是顾左右而言他:“管好你自个儿吧,妈老了,也没工夫照顾你,过去的事儿,不提也罢。”

元素总觉得妈妈的过去不单纯。

可这二十多年不止一次的追问无果,让她没有信心再问了。

话题到此打住,互相寒暄着彼此的日常生活,听妈妈说洛叔叔的店面扩张了,把隔壁的两间铺面一起盘了下来,早餐生活做得风生水起,现在她妈没事儿也去店里帮忙,下午就和左邻右舍的打打麻将,生活也挺充实的。

不住点着头,她放心了不少。

可陶子君一直没有提元灵,元素也没有问,估摸着是这灵儿不听话,惹得妈妈不开心了,可不料她妈临走的时候,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吞吞吐吐。

“灵儿这孩子,我有大约半个月没见过她了,手机也不通,前几日我找到学校去,才知道她已经好久都没有上学了,她那些玩得好的同学,也都不知道她去了哪里。我想,我想请你让钱傲帮忙找找,他办法多……”

说到最后,陶子君老脸有些涨红,她属来最讨厌权贵,可到最后又不得不借助权贵,想起来就觉得是自扇耳光。

但为了女儿,却不得不开这个口,底层的老百姓,在活生生的现实面前,是多么的渺小和痛苦。

元素点了点头,若有所思的怔忡着。

这灵儿能去哪儿呢,会不会跟郝靖有关?

心里不安,但脸上却泛着微笑,安慰道:“放心吧,她那么大的人了,不会有事儿的,等钱傲回来,我让他帮忙找,准能找得到。”

对于这点儿,她完全有信心。

想她跑了几千里都被二爷给逮到,他要安心找灵儿,想来也没有什么问题吧?

陶子君轻轻叹气,“但愿吧!”

再替小宝儿掖好小被子,陶子君才苍白着脸离开了,看着母亲多添了白发的背影和有些虚浮的脚步,元素心里忒不是滋味儿。

竟然不是亲生的,可是人总得讲良心,她暗暗下定决定,以后得好好孝顺她妈。

看了好半晌,她才回过神来,看了一眼睡得很香的小宝儿,然后自己也闭了上眼,慢慢地睡了过去。

她,真是有些困。

*

镜头转换——

再看此时此刻像只炸毛公鸡似的徐丰,将颜色甩在了车上,随即便落了锁,吓得颜色浑身直冒鸡皮疙瘩。

“徐丰,你丫究竟要干什么?你这是强抢民女,放古时候可是要杀头的!”

徐丰不答,脚踩油门儿,汽车迅速蹿了出去,那速度快得让颜色忍不住头昏目眩,胃里翻滚,这家伙吃火药了。

丫的,她还没找他算账呢,他还作上了。

勉强坐起身来,颜色大吼大叫:“喂~还有没有天理了,我报警了哦!”

刚拐下一个弯道,徐丰瞅了她一眼,嘟嘟按了两声儿喇叭,红着眼睛说:

“成啊,报警吧,要不要我直接拉你去警局?”

恶狠狠地瞪他,颜色瞬间哑巴了。

行行行,算你是高干子弟,有种,就欺负姑奶奶穷苦人家的孩子吧。

不一会儿,汽车就开到了他俩同丶居的那个花园别墅,看到这熟悉的环境,颜色浑身长了刺儿一般的不得劲儿,但毕竟徐丰是个男人,任她十八般武艺用尽,最终还是没有逃离魔爪,被他直接扛在肩膀上就进了屋,上了楼,甩在了床上。

下一秒,这男人直接就压了上来。

“徐丰,你不要脸。”

颜色拼了命地捶他,打他,咬他,掐他,可别瞧这男人长得细皮嫰肉的,可他天生的性别优势在那儿摆着,她竟丝毫奈何不了他。

“够了,有话好好说,好好说……”

赶紧服软吧。

酒喝得不少,车上这么一簸箕,再被徐丰扛肩上这么一簸,她胃里早就受不住了,话刚出口,直接就开始干呕起来……

徐丰心一软,放开了她,又屁颠颠将她扶起来。

可她人还没站稳,直接趴到他身上,不客气地吐了他一身。

“呕——!”

死拧着眉头,徐丰好闪避,只揽着她,替她顺着后背,轻轻拍打着,由着她吐舒服了,才抱着去了卫浴间,将自个儿和她都脱干净了,慢慢替她清洗。

颜色吐得有气无力,见自己像一只剥了皮的青蛙,躺在浴缸里由着他搓圆捏扁的洗澡,替她漱口,心里虽然很烦躁,可是却连手指头都不爱动弹了,压根儿就没劲儿。

“徐丰,你有完没完啊?大家都是成年人,掰了就掰了,你又有新欢,还有旧爱的,也不差我这一个,至于这么恨我么?”

见她被伺候着还不舒服,打着酒嗝喃喃自语,徐丰又好笑又好气,怒气早就没了,眼神柔和得连他自己都鄙视自己。

犯贱啊!

他不得不承认钱老二是对的。他自个儿就是个怂蛋,这辈子算是完了,乐意伺候人家,乐意由着人家骂,没脸没皮的讨人厌,可还是舍不得打,舍不得骂。

于是,也不说话,只是专注着手上的活计,心却死沉死沉的犯堵。

更何况,他俩好几个月没见着了,这么赤果果的坦诚相见,对于他来说,还真是个要命的差事,从身到心都难受得揪了起来。

抬头望天,歪头斜脑,颜色苍白着脸要死不活的瞅他,酒精这玩意儿,还真是害人不浅啦,连反抗的能力都下降了不少。

心里苦逼了,她人也就软弱了下来。

“徐丰,饶了我吧……多大点事儿啊!”

瞧见她这样,徐丰哪里还有脾气啊,心抽得死疼,替她洗干净身子,还漱了口,才再三两下冲好自己,找了条浴巾替她擦干净,用大毛巾裹了抱住就往卧室里去。

这大冷天的,他没顾着自己,却不能让她冻着。

感情的事就是这样,谁爱得多一点,谁就得吃亏一点,这句话真实诚,完全符合科学发展观徐丰将她放到C上裹好被子,找来电吹风把头发给她吹干爽,活儿干得轻车熟路,却让颜色心里直敲鼓。

丫的,他刚才脾气哪去了?

都说不会叫的狗咬起人来才凶悍,这洗得白白的,接下来指定是想把自个儿吃掉啊……

那么,是让他吃?还是让他吃?还是让他吃啊?

这问题,真难选择。

好吧,其实她也有点想被他吃了。

不过不好意思承认罢了,这都好几个月了,再回到熟悉的轨道上,心不痒痒都奇怪。

“媳妇儿,我好想你,咱别闹了,好不?”

徐丰头上滴着水,呼吸在她的唇过,性感得颜色有点儿口干舌躁。她从来对这于这个妖孽帅男的身体没有免疫力,被他这么撩着,花痴病瞬间就复发了,管他娘的,一切先浮云吧,把他吃掉再说。

脑袋往他怀里钻了钻,她也不答话,只吃吃一笑,早把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抛到了九霄云外。

情难自禁的男女还能干点啥事儿?

颜色特别舒坦了,心飘了,这姓徐的虽说有点种猪,可不管在生活上还是在情事上,一贯对她都是照顾的,哪怕这会儿两个人正处于水火不容的境地,他也没有例外。

“媳妇儿……”

“闭嘴,不许说话!”恶狠狠地吻他,颜色现在不想听到他的声音,以免想到他干得那些丑事儿。

徐丰又试图解释,“媳妇儿……你听我说……”

“说个屁啊,办事儿就办事儿,别叽歪。”

心里一窒,徐丰被她噎得没脾气,呼吸都差点停了。当然,动作也停顿了。

颜色觉得自己的心脏没来由的一酸,烦了:“还做不做,你不做老娘自己来!”

抱着她的腰,徐丰苦笑:“做。”

“做就快点!”

“颜颜!”徐丰锲而不舍,“媳妇儿,先听我把话说完……”

“一个字,要还是不要?”

“要。”一个字,当然是要。

徐丰苦笑着按女王的指示办,可临到门口又被她突然的呵止了。

“颜颜,咱们再要一个孩子吧?”

提到孩子,颜色就笑了。笑得不可抑止,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笑声回荡在卧室里有些骇得慌,“徐少爷,别给老娘提孩子,我没贱到那份上。你究竟干不干?不干赶紧的滚开点,我找其他人去……”

“你敢!”

她的话说得很认真,绝不是赌气的方式,更像是正式通告。

徐丰气得咬牙切齿,不顾她的挣扎了,捧着她的脸就狂吻啃噬着,眼眶里忽地就蓄了泪,“颜颜……别这样……”

怔愣地看了他一眼,颜色心里一痛,但随即想想,立马抛开了那些傻念头。

这臭王八蛋最爱用苦肉计了,她才不能上他的当。

“废什么话啊?徐疯子啊,你究竟行不行?是不是刚才在帝宫吃得太饱?现在没劲儿了?”

“颜颜,我爱你……”

爱?颜色恨得牙根痒痒,“徐丰,要做的话,姐姐陪你,反正闲着也无聊,其他的事儿,就别扯了!”

“媳妇儿,你究竟怎么了?孩子没了,咱们再生,我错了,我道歉!你说你究竟要我怎么办?”

“要的话你丫的就赶紧的,别再折腾了……”

“你!媳妇儿,我要的不是身体,而是你的心……”

“抱歉,身体就有,心,欠奉!”

望着她,徐丰的眼神里有着从未而过的落寞,“那心,哪去了?刚才那男人身上?”

“白痴!你有病!我说你究竟要不要……老娘都等不急了!”听着他呼哧呼哧地直喘气儿,就不干实质的,颜色急得直骂咧。

“媳妇儿,我要你的心……”

这孩子真执拗,颜色忍着心里头的酸涩,任他搂着不动弹,有些别扭地龇着嘴。

“心,没了!”

“哪去了?”

真不知道假不知道?丫的,真能装!

换平日里,她倒是蛮愿意配合他耍宝的,可这时候,她瞧了他眼,修地就怒了,一把抓扯过他的脖子,俯到他耳边轻笑:“在看到你和许亦馨的结婚证的时候,它就没了。”

“什么证?”

徐丰愣了愣,脑袋像被巨性炸药给炸裂过,大叫了一声,翻身坐了过来,顺势将她拉起来。

“你说清楚!”

颜色瞪他一眼,“装个屁啊,说真的,我也不是特别的怪你,像你们这种公子哥儿,不就喜欢玩么,反正我也没吃亏,你人长得帅,活儿也不错,权当我不花钱玩鸭子了。”

不待她说完,徐丰胳膊肘儿一抬,立马钳住她的手臂。

“闭嘴,我问你刚才说什么,我啥时候结婚了?”

歪着脑袋看他愤怒的眼神儿,挺干净清澈的,也没有游离不定,不像是说谎的样子,颜色有点儿吃不准真假了,故意在他脸颊上拍了拍。

“没结婚?结婚证哪来的?”

“混蛋!”

徐丰这回怒了,爆粗了,他这下总算是明白了这么久以来她究竟在纠结个什么劲儿了。

原来她以为他结婚了?他要是结婚了怎么可能还巴巴的想着她?

许亦馨啊许亦馨,真是有你的!

可是这女人的智商是不是也太低了一点,他气得想撞墙:“颜颜,我知道你脑袋瓜儿不好使,可也不能蠢成这德性是不?人家说什么你都信?”

“你才蠢!不是说的,是瞧见的,货成价实的结婚证,盖着婚姻登记处的大红章,还有你俩笑得直咧嘴的合影儿,盖着钢印儿呢,一看就不是A货,更不是高仿,你真以为我看不明白?”

目光一凝,徐丰也有些愣了。

他媳妇儿傻是傻了点儿,脑袋是一根筋,但绝不是满口白话的人,那指定就是真的,不过——

“不过就是两本结婚证,如果需要哪里搞不到?这社会权势大如天,你为什么就不问问我,有没有和她去领过证呢?我说过的颜颜,我要么这辈子不结婚,我要是结婚新娘必定得是你啊!”

颜色瞧到他着急的样子,心里舒坦了,基本上已经相信了他的说辞,更何况色女现在花痴病重,春潮泛滥,这种情况下,原本就不太高的智商更低了,哪管三七二十一,直往他身上抓扯,表示抗议。

“好了好了,现在该办正事儿了!”

徐丰掰过她的脸来,在她唇上亲吻了一下。

“媳妇儿……”

轻唤了一声,又打住了。

颜色直想骂娘,这家伙的话怎么这么多啊,磨磨叽叽的,于是,她幽怨地恨声。

“猪啊,你还要怎的?……别磨蹭了!赶紧的!”

“我爱你……”他喃喃着,直往她嘴上亲,拼着劲儿地亲,嘴里求着:“媳妇儿,不和我闹了,咱俩好好过,成不?”

颜色哪听得见那么多啊,双手蜷缩在他的怀里,凑上去就堵住他的唇,彼此早就熟悉的身体,很快便纠缠在了一起,颜色小老虎似的化被动为主动——

“媳妇儿,原谅我!”徐丰舒展了眉头,这么轻喃。

“闭嘴!”

她捂住他的嘴,脑子里也没想明白,究竟要不要原谅他。

“嗯,颜颜,咱俩先谈谈!”

“谈个屁!先办事儿!”

“你答应我……”

“啊,疯子,你丫神经病吧!”

“靠,老虎不发威,你当我病猫呢?”

在他的攻势下,颜色最终不得不承认自个儿是个女的,嘴里哼着他喜欢听的咏叹调,夜色暖昧,情话呢喃。

徐丰其实最喜欢他媳妇儿这脑瓜子傻,就这事儿上也是如此,喜欢就要,舒服了就大声嚷嚷,怎么喜欢怎么说,不矫情不做作,不装腔作势,绝对配合得让他舒坦。

久违的爱火不断延续,带着烟花般绚烂的姿态,仿佛要将彼此深刻入生命,烙上印章。

开了一朵,又一朵,升腾着,飘在卧室里,诡异的浪漫。

爱,是做出来的,不是说出来的。

激情过后,颜色沉沉睡了过去。

待醒来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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