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仲尧,你他妈实在太无耻!”
无耻?

看著钱傲铁青的脸呈现暴怒的弧度,钱仲尧眼中的笑意更深,温雅的面容与他既将出口的话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低低笑着,那笑容越发讥诮:“二叔,生气了?别急,其实这个也挺容易解决的,要不咱去医院查实一下,孩子是谁的,素素就跟谁过,免得到时候让钱家闹笑话。”

“放屁!”

钱老二咬牙切齿,这时候,他真想掴他。

这他妈说的是人话么?他被彻底惹毛了,那怒火如燎原之势嗖嗖往上窜。

不由觉地欺近了一步,一把拽着钱仲尧的衣领子,手指收拢,捏紧,狭长锐利的眸子里,充斥着从未有过的阴鹫,浑身笼罩着一种慑人心魄的寒意。

“钱仲尧,是个爷们儿,你就不该讲这种话,拿孩子来说事儿,你太卑鄙,太无耻。”

嗤笑一声,钱仲尧黑眸一闪,“钱傲,你怕了?我真的很期待的呢,说不定孩子还真是我的,哈哈……”

见他一脸勃然的怒气,钱仲尧心里没由来的爽快。

他生气了,怀疑了……

心中如激流涌过,报复的快感突然攀升得了高峰。

二叔,让你得瑟,让你得意,你凭什么么事事如意,凭什么她爱你,凭什么连孩子都有了?凭什么你抢了原本属于我的一切?

现在,这痛苦的滋味儿怎么着也该轮到你来尝尝了。

四肢百骸全通一般,他感觉无比的畅快,可是,令他意想不到的是——

钱傲微微侧眸,目光冷冷地扫向他,“钱仲尧,你太不上道了,你压根儿不懂老子在气什么。”

他的话让钱仲尧有些摸不着头脑。

再一定神,只见他阴鸷的目光里,除了愤怒之外,居然没有一点点儿的怀疑,只是那冰冷的眼神像是刚从北极移民过来的,将他的眼睛刺得有点生疼。

“承认吧,你怀疑了!”

“仲尧,别浪费时间和精力了。”钱老二说得斩钉截铁。

手指紧攥在一起,钱仲尧脸色发沉:“你不怀疑?你凭什么这么肯定!凭什么这么肯定!凭什么?”

凭什么?钱傲抬起视线望着他,其实他并没有仔细琢磨过为什么,可就是敢肯定,不管是以前,还是刚才钱仲尧提起这事儿的时候,他压根儿就没有过一分一秒的怀疑。

而他所愤怒的,不过是仲子,自己亲亲的大侄子,竟然会想到用这么低劣的手段来离间他俩的感情。

“因为我相信她。”

“相信!?”钱仲尧拧紧眉头,脸上难看得能滴出水来。

别开视线,钱老二打开窗户,就着窗边儿坐了下来,给自己点了根儿烟,吸了一口,才平静地说:

“仲子,别怪二叔得瑟,你压根儿不了解她,这么跟你说吧,如果她肚子里,真怀了你的孩子,哪怕是有这种可能,她也绝不可能跟了我,你明白吗?”

要说元素的性格谁最了解,非钱老二莫属。

甚至有些深层次的东西,他比元素自己更了解。

外表温温顺顺的一个小女人,那骨子里像装了根钢筋一般的轴性,倔强如她,如果真有这样的乌龙事件,打死她都不可能笑嬉嬉的和他钱老二一起来期待肚子里的孩子。

因为信任,所以了解,因为了解,所以信任。

心灵的契合,比任何的语言都贵重。

契合……

脑子突然一动,他心底涌过刹那莫名的怀疑。

站起身来,他走向钱仲尧,在他面前站定,幽深探究的目光落到他眼底深处。“仲子,我觉得有些事情,想要重新衡量了……”

神色明显一怔,钱仲尧有些错愕:“什么事?”

似笑非笑地望着他,钱老二斟酌着语气。

他不是傻子,话说当年也是醉卧花丛,什么样的女人没经历过,就他女人那股子生涩劲儿,要说有经验有过去,打死他都不信,何况她第一次还是跟了自己,第二次碰她,也没见她有什么长进,差答答的什么都不懂……可见……

以前因为嫉妒,他竟然忽略了这最容易辩别的东西。

脑子里突然产生了一种大胆的想法,像通电一般激动,唇角微微一挑,“仲子,你跟她之间,从来就没有过,我没说错吧?”

钱仲尧不禁一愣,他和元素之间相处的时间不短,在当下的社会,相信没有任何人会以为他俩之间是清白的,哪怕她自己说出来,指定也没有人会相信,他凭什么敢这么肯定?

暗暗咬牙,让你得瑟。

脸色微变之后,他瞬息之间又恢复了过来,淡然地笑,笑得意味深长,

“二叔,你觉得这种可能性有多大?我跟素素在一起的时间,可比你跟她长多了,这男女之间……何况,咱俩真心相爱,啥事能没做过?你能说服你自己么?”

“当然,因为我相信她。”

“又是相信,是她自己告诉你的?和我没发生过关系?”

他这话说得钱老二气儿又上来了,“你以为她是这么肤浅的女人?我是这么肤浅的男人?”

见他生气了,钱仲尧愉快地低笑:“二叔,你应该知道,她爱的是我,一直都是,你是用什么手段得到他的,我相信你自己清楚,不用我多说吧?所以,我瞧不上你!”

手段,跟他钱老二提手段?

相比之下,究竟谁比较恶劣?

这点子事儿,还确实是钱老二的痛脚,当初见到她时,他以为她和那些女人一样,就是图他的钱,所以,他愿意花钱玩她,只不过是贪恋她的身体能给他带来的愉悦。

后来,再见到她居然变成了侄子的女朋友,心里除了酸涩之外,更加认定她就是一个贪图富贵的女人,竟然想攀上钱家……

那时候的他,对待女人的问题上,确实是肤浅的,那时候,他还打过她,骂过她,强过她……

不敢再想,一想就觉得自己那时候貌似挺不是东西的,可仲尧呢——

好吧,他觉得自己就不应该姓钱,该姓理,改名儿叫理常在得了,因为他不过二秒就说服了自己,觉得自己的形象倏地又高大了起来。

“那么你呢?钱仲尧,你在她身上所做过的事,比我阴一百倍。我要她,我就抢,我光明正大地抢,我从不隐瞒,我钱老二就他妈是个恶霸土匪,但我从不背地里搞花样儿。”

他这话,说得钱仲尧脸色有些发青,忽然觉得自己刚才的举动怎么这么好笑呢?想给他添堵,没想到结果堵得却是自己的心。

他这会,突然痛恨起自己来,怎么能这么愚蠢。

“得了!钱傲,你抢侄子的女朋友,还敢说得这么猖狂!”

有些事情一旦挑起来苗头,心里就会乱,一乱,他就逾加口不择言,两只眼睛红红的,像受了刺激一般低吼:“可是,钱傲,我实话告诉你,我和她不仅搂过,抱过,亲过,当然也睡过,我熟悉她身上的每一寸肌肤,我了解她身上每一个敏感点,我脑子里能清晰地想象出她高潮时候的模样儿……是那么的动人,那么的妩媚……”

“够了!”钱老二心里愤怒得紧,脸上寒气逼人,他听不得另一个男人嘴里这么说着他的女人。

哪怕,这个人是他的侄子。

视线落在钱仲尧玩味的脸上,面孔僵硬得犹如冰雕,怒不可遏地捏紧了拳头,狠狠地砸在床头:“钱仲尧,你丫疯了!”

钱仲尧愤恨的瞪着他:“我是疯了!我早就疯了!”

怒,怒,怒!怒火弥漫,两个男人如两只斗鸡一般,互相瞪视着。

气氛冷了,两人僵持着。

好半响,钱老二手臂一甩,突然将身子驱前,靠近了他一些,神色颇为讽刺,声音压的低低的,可钱二爷一惯的气势却丝毫不减:“仲子,咱俩从小一块儿长大是吧?”

“嗯。”

“你说二叔了解你么?”

不明白他葫芦里卖什么药,但钱仲尧仍旧扯出了一丝笑容来,很淡很淡:“什么意思?”

“如果你今儿不提出这茬事儿,我也许还不会有这种怀疑,但是凭着对你,对她的了解,我敢说……”

他话说到这里,突然一顿,钱仲尧不解地看着他。

不懂?!

这个侄子,不到黄河心不死,那么,他今天就让他死了这条心。

嘴唇掀起一丝邪佞的讪笑,钱老二突然按住他的肩膀,锐利的光线有穿透力一般射入他的眼神里,“仲子,她身上那块儿粉红色的胎记,你说是在哪里?”

像是害怕钱仲尧听不明白似的,钱老二这句话,说得很慢很慢,一字一顿,但他每说一个字,就发现仲尧的脸色变白了一分,直到他把话说完……

那边,钱仲尧喉咙口干涩得难受,半晌无语。

不要怪钱老二狠心,经过今天这事儿,他算是看明白了,事情都到这地步了,他这大侄子似乎压根儿就没有放手的想法,反而变本加厉。

感情这事儿,经不起折腾。

好在是他钱老二,要是换个人,他妈的,还不被他的话给膈应死啊?

啊,呸呸呸,换个什么人?傻叉啊!

钱老二深谙御敌制胜,攻城为下,攻心为上的道理,他要拯救这个侄子,不对……他自个觉得也没这么伟大,他要杜绝他再对他女人有什么猥琐的念想。

那么,他就要彻底摧毁他所认为的希望,让他知道,对待素这件事情上,他永远都不会再有机会,让他重新去面对,去寻找他的感情。

“仲子,其实你压根儿不知道,对不对?”

不得不说,钱二爷威武。

他想得确实没错,钱仲尧刚才口舌之快,现在确实被他打击到了,脸胀得通红,原本放肆的眸子黯淡无光,他的锐利,他的棱角都被钱老二的话消磨殆尽。

他没承认,也没否认。

狼狈地将脸捧在手心里,那只握过电线的手腕上,有鲜血渗了出来。

随即,他抬头,冷笑着咬牙切齿。

“我是不知道,因为我没有你那么不要脸,不要脸的占有她,轻薄她,不给名份却让她替你生孩子,我爱她,珍惜她……珍惜和爱,你懂不懂?”

曾经,曾经那女人还是属于他的时候,天知道他有多想要她,可那念头屡屡冒出来,就因为她轻轻的一句话给压了下去,没有勇气打破她的界结。

她说,她想做一个完整的女人,不结婚不可能。

现在的他,该有多么的怨恨?她的话言犹在耳,可如今还剩下些什么?

她,都怀上了别人的孩子了,不照样没结婚么?没结婚,她不照顾投入了别人的怀抱么?

怪不得都说,女人都是贱的。如果当初他不顾及她的想法,要了她,那么如今,她能离开自己么?

瞥了他一眼,钱老二准备下猛药了,收起脸上一切的情绪,他正色道:“仲子,你错了,女人的身体才是最忠实于内心情感的,她乐意跟我,那是因为爱我,所以她很幸福,相信你也看到了,她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有这么开心么?……所以,她压根儿从来就没有爱过你,要不然,也不可能放弃你……真正的情感,永远不可能被替代。”

真正的情感,永远不可能被替代!?

是么?真的么?

一番话,字字敲在钱仲尧的心坎上,让他几乎崩溃,一直以来,他所倚仗的,不过是素素是爱他的,跟着二叔,不过是因为二叔的强势和霸道……

可如今,他连反驳的信念都没有……

握住拳头,他恶狠狠地瞪着钱傲那张意气风发的脸,那张充满着幸福的脸,松开,握紧,握紧,松开,额头的青筋绷得死紧,仿佛随时都要爆裂开来一般,

最后,终于再次握紧拳头,迎着风挥拳就砸在钱老二的脸上。

“王八蛋!”

打了,骂了,可是这一拳,力道却很小,已经完全没有了第一次那么盛气凌人。

摸了一把脸,钱老二没有反驳,也没有回击。

他高昂着下巴,像个执剑行走江湖的武林豪杰,逼视着钱仲尧满是血丝的眼睛,就那么含着笑看着他,桀骜不驯的姿态并没有因为挨了一拳而有丝毫的减少。

他,站成了一种雄鹰般的姿态,眉目清明爽朗,连一丝戾气都没有。

没错,他这会开心得都想哼小曲儿了。

他的女人,原来从始至终都只有他而已,还有什么事,能抵得过知道这事儿的愉悦?挨一拳头算个屁啊!

钱仲尧身体急剧地起伏,半晌,怒气才终于平息了下来,面部表情由怒火慢慢变成了痛苦。

“二叔,来根儿烟。”

钱老二斜着眼看了他好一会没说话,完了从兜里摸出烟盒扔了过去,深呼吸一口,“仲子,我走了,她还在等我。”

抬起眼睛看了他一眼,又似乎没看他,钱仲尧点燃了一根儿烟,狠狠地吸了一口,只觉得嘴巴里苦得要命,最后哑着嗓子。

“去吧。”

说实话,看到大侄子这落寞的眼神儿,钱老二也不太好受,他不是个善良的主儿,可他觉得自己幸福了,就会感觉到别人的不幸。

而他的这种不幸,从某种程度上说,还是有自己的关系在里边儿。

可是,他什么也没说,更不会以胜利者的样子去有的没的劝解。

是爷们儿,就该自己活过来。

一切,让时间去抹平吧。

……

转身,开门,他走了出去。

一出病房的门儿,看到他女人焦急地在走廊上来回的踱着步,她渐渐圆润的身子,肚子里怀着他的孩子,微微一笑,原本脚下若千斤重量的脚,刹时就轻快了起来。

他的女人,他钱老二一个人的女人……

丫的!爽!

心里这感觉,真他妈的舒坦,从来没有过的舒坦!这日子,这阳光,这时日,这女人的脸,这一切的一切,咋就这么美好呢?

走近了,抬手蹭了蹭她的小脸儿,钱老二嘴角笑容越咧越大:“宝贝儿,等久了……”

嘴都快咧到耳根了,这男人咋了?

元素不禁有些狐疑:“怎么了,啥事儿这么开心?”

望着她迷茫的眼睛,钱老二眼眸里含着满满的深情:“元素,你真好。”

“二爷,吃错药了?还是中奖了?”这样的神情,这样的动作,这样的眼神,这样的认真,俊美无匹的脸上意气风发得像头大野狼,“瞧你这样儿,傻不拉叽的,捡到宝了?”

噗哧一乐,钱老二心里真觉得是捡到宝了。

他眼睛里闪过炽热的光芒,凑过脑袋去,在她唇角边色色地舔了舔:“素,你就是爷的宝贝,值得珍藏一辈子的宝贝,值得放到心尖上的宝贝。”

面上一红,元素身子一抖,这肉麻得,真让人恶寒!

她前后左右,仔仔细细打量了他一番,这位爷莫名其妙了不是?怎么和仲尧聊了一会,就这么热情?

“你不对劲儿啊,二爷!”

微侧着头看她,钱老二幽深的目光里荡漾着无以伦比的热情,像浇沸的滚水一般,烫人,顿时熨贴了元素的思绪。

可她脑袋还没转过来,嘴唇就被这头野狼般的男人给狠狠地堵住了,灵活的舌尖迅速挤入了她嘴里,挑动她的甜美,与她缠绵不休……

唔……唔……呼……呼……

两人互相吞噬着对方,交换着彼此对爱的承诺。

良久……

呼吸不匀后停下来的两人直喘气儿,相视一笑。

冲男人眨了眨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元素还有些呼吸不畅:“二爷,你丫发情了?”

头上掉下黑线,钱老二配合她似的,坏坏一笑,然后认真地点了点头,“妞儿,看到你老子就发情,咋办?走,咱俩浇花儿去?”

“你……讨厌!不要!”这色胚男人,大白天的,真是羞死个人!

傻妞儿!

瞧她当了真,钱老二心里乐得直抽搐。

“害羞了,别和老子说你不喜欢。”

“你,无聊……”

元素翻了翻白眼儿,不对啊!转念一想,她敛起了神色,拧紧纤眉,正经八百地问他:“老实交待,你和仲尧俩谈什么了?”

钱老二一愣,糖衣炮弹都没转移这傻妞儿的注意力?

揉了揉她的脑袋,他摇头,耸肩,状似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一般,动作柔情似水,嘴里却长了根儿毒舌,恶狠狠地说:“男人间的事,女人少插嘴。”

元素不禁有些哭笑不得,轻飘飘地扫了他一眼,“好吧,那我以后都不张嘴。”

嗤笑了一声,钱老二将她赌气的身子搂进自个怀里,别说这女人一怀孕,连性子都变了,爱撒娇,耍小脾气,臭得瑟。

不过,他都爱得紧。

好笑的吻了吻她的额头:“乖,准你张嘴还不成?”

“我偏不张嘴。”

“哈哈……”

钱老二爆笑,元素狠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靠!明明想好不开口,怎么就……

每次和钱二爷斗嘴,自己都傻不拉叽的让他占了上风,说来说去就被他给绕了进去。

钱二爷,你丫真不要脸啊!

元素,你丫真笨啊!

……

两人一起下楼。

到了医院底楼,远远听见闹哄哄的声音,这才发现出事儿了,医院门口,围满了看热闹的无聊人士,全都探着脑袋向里边儿看。

元素愣了愣,随着众人的视线看去——

这一瞅不打紧,差点儿把下巴给惊得掉下去砸到脚,她完全无法形容看到这一眸的诧异。

冷漠的钱老大,趾高气扬的朱彦,被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抓扯住,作死的撒泼,竟然毫无办法。

细听之下,才注意到那女人的话。

“姓朱的,不要脸的东西,你把我的女儿弄到哪去了?还我女儿……”

“小舒,这儿人太多,咱们找个地方说。”

惊!说这话的是钱老大么?他没有去扯开那女人的手,只是皱着眉头解释。

简直太难想象了,钱老大也能有这么柔软的声音?

“闭嘴,姓钱的,你以为你是好东西?骗了我,还纵容这个女人抢我的女儿……”

那女人完全不听任何的劝告,状似疯癫一般,只顾着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嚷嚷。

三个人在那拉拉扯扯的,被人指指点点,钱老大夫妇这脸上已经挂不住了,在这J市,他俩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可被那个女人狠狠拽住又毫无办法,显得有些狼狈。

钱家的事儿,元素大概知道一点,瞬间她就明白了,这个叫小舒的女人,应该就是钱思禾的亲生妈妈,是钱老大以前在外边儿的女人。

唉,这男人啦,真是家花野花的,想到这,瞥了一脸木然的钱老二一眼,这厮会不会……

这时,又听到那个疯女人在吼,不过她说的有些话,让她有些听不懂了。

“朱彦,狠心的臭娘们儿,你把我的女儿弄到哪去了?到底是生还是死?都是做妈妈的,你就当可怜可怜我……我想见见她,我只是想见见她……”

钱老大被她说得脑袋嗡嗡地响,快要炸开一般,真恨不得将她一巴掌打醒喽:“小舒,我是对不起你,不过,思禾她好好的在家……你不是不要她么,怎么又想她了?好了好了,别胡乱折腾了,我给她打电话,让她马上来看你。”

望天!

在元素的观感里,钱老大是那种特冷酷无情的男人,实在很难想象,他居然也有这样春天般的温暖,柔着嗓子说话的时候,那成天端着的官架子没有了,整天摆的脸谱也没有了。

原来,每个人的心底,都有那么一段暖,或者是真实的情感。

怪不得觉得他和朱彦俩感情冷冷淡淡的,原来爱不在,情也不在,只剩下相敬如宾。

哪知道,钱老大情深意切的一句话,被换到了那个叫小舒的女人一个大大的耳刮子。

然后,她嘤嘤地哭:“姓钱的,你傻了啊,你养的那个,压根儿不是我们的女儿,我们的女儿不见了,被这个狠心的女人弄走了,我没疯,我真的没疯啊……你明不明白啊……那个不是咱俩的女儿……”

捂了捂脸,钱老大没有发火,只是扶起软到在地上,哭得啼不成声的女人,“小舒,你冷静点!你的情绪不太好,咱们换个地方说,女儿咱俩看着出生,看着长大的,她好好的活着,真好好的,我很爱她,真的,很爱她……”

不知道为什么,尽管他的语气很淡,但传到耳朵里,却明明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

以钱老大这样冷漠的性格,能做到这地步,也是不容易,可奇怪就奇怪在,被那女人拽得死紧的朱彦,却冷笑着一脸淡然。对于这个给自己老公好过,甚至生了一个孩子的女人,她似乎并没有太大的波澜表现。

甚至,还不如看到陶子君时的激动。

这不对劲儿啊,不符合朱彦一向容易愤怒的性格啊。

难道,她也不爱?

看上去,那个小舒很生气,翻来覆去,说来说去就是那几句话,就是说朱彦抱女儿给她弄走了,说钱思禾不是他们的女儿。

说实话,站在这儿让人嘲笑,钱老大那张脸都没地儿摆了。

可小舒显然神经真有些不正常,这会儿,她索性直接趴倒在了地上,放声恸哭。

“女儿啊,我的女儿啊!”

钱老大皱着眉,俯身去扶她,却突地被朱彦给拦开了手,然后,朱彦冷声道:“老钱,你愣着干嘛,还不走?嫌不够丢人还是怎么的?这个女人,神经有问题,你是第一天知道?由着这神经病在这闹?”

神经病?!

哪知道这小舒听到这话,索性爬了起来,抹了一把泪,甩开嗓子指着朱彦就是一顿乱骂:“贱婆娘,你才是个神经病,你们全家都是神经病,钱士铭,你狗眼瞎了啊,女儿不见了,女儿真的不见了……。”

被她骂得朱彦脸上红青交织,而钱老大压根儿没有脾气,低声道:“小舒,别闹了,走,一会再说。”

不曾想,那女人抬腿就踢他,又踢又打又咬,说实在的,她颠狂的样子,看上去确实不太正常。

豪门……

真的难入。

心里有些泛酸,元素扭头看向钱傲,“咱们是走,还是?”

对上她的视线,钱老二原本有些严肃的神色一下就温和起来,一只手搂住她的腰,紧拥在怀里:“走吧,咱也帮不上。”

鼻间是熟悉清爽的男人气息,元素嘴角荡漾着轻笑,“好。”

与己无关的事,尤其是这种事,最好不要插手,有朱彦在,没事儿都能惹一身腥,何况是有事。

两人挤过人群往外走,钱老二去停车场取车,元素原地等候,不多一会,就听到身后不远处的人群一阵阵惊呼,哗然,此起彼伏,一声压过一声。

“快看,她要跳楼!”

“哇,真的是个疯子耶!”

心里一跳,她转过身,抬头——

这女人跑得这么快?!

医院住院部就六层楼,这会儿的楼顶栏杆外坐着的,正是披散着头发状似疯癫的那个女人,两只脚放在外边儿,一晃一晃的,煞是骇人!

瞧见这种情形,元素不由得也跟着紧张。

正在这僵持不下,人群窃窃私语的当儿,闻讯赶来的钱思禾站在楼下,着着实实被她妈给吓了一跳,平日里她见亲妈的时候很少,每次去见她,要么就是不见,要么就是摆冷脸,慢慢地,她也就不去了。

接到父亲的电话,她很快就赶来了,毕竟血缘于水,她妈再不喜欢她,还是她的妈妈。

她仰着头,带着哭腔的声音高亢响亮。

“妈,你下来……”

“我不是你妈,你滚……”小舒坐在楼顶,大声地吼了两句,又疯癫般高声喊:

“士铭,士铭,我求你,她不是我们的女儿,我们的女儿真的不见了……你相信我!……你们都去死吧,你们都去死吧!”

钱思禾急得直哭,又束手无策。

眼看闹剧越演越烈,这时候,钱老大已经到了楼顶,其实,这前后也不过就几分钟的时间,不知道楼顶上的钱老大跟小舒说了什么,那女人竟然乖乖地拉着他的手,扶着拦杆下去了。

吁!

人群里一阵气儿松开的叹息声。

这一幕,太过震撼了,触电!跳楼!医院,元素有些不知所措,觉得自个的人生真够狗血的,啥事儿都能碰得上,哪个安排命运的人,太脑残了吧?

吱——

“上车。”

刹车声响起,钱老二的车停在她脚边儿,半敞的车窗里,他嘴角扬着笑容。

“好。”

她知道钱傲这男人真烦这些烂事儿,他最不喜欢插手别人的私人事务,哪怕是他自己的亲哥哥。

汽车缓缓行驶,离医院越来越远——

蝴蝶效应来得那么快,想着刚才那一幕,元素心里越发不亮敞。

今天这一件一件的事儿,怎么处处透出不安生呢?

仲尧的腿伤是假的,钱老大和朱彦的感情是假的,钱思禾也被她妈妈说是假的?

那还有什么是真的?

总觉得有啥事儿没整明白似的,心里又开始琢磨起来这钱傲和仲尧俩在病房里讲了那么久……

那么长时间说了什么,他都闭口不谈呢?

两人既然决定了要在一起,不管好的坏的,不管是什么样的事情,不是都应该一起分享的么?

听着车内流泄着的音乐声,元素那心却静不起来……

“钱傲。”

“嗯,咋了妞儿?”钱老二稳稳当当地开着车,闻言扭过头瞟了她一眼儿。

“仲尧的腿,压根儿没有骨折过。”

这事儿压在元素心里,她觉得有些累,特别想要和人诉说一下,而钱老二无疑是目前最好的倾诉人选。

可让她疑惑不解的是,钱二爷似乎没有一点点吃惊,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算作回应。

元素纳了闷了,瞪着一双水润亮泽的妩媚大眼,卷翘的长睫毛扑闪扑闪的,脸上写满了委屈。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钱傲,你到底有多少事瞒着我啊?还有我妈那事儿,你整天藏着掖着的,凶手到底是谁,就不能跟我直说么?”

越想她越觉得郁结难解。

从方向盘上拿下一只手来,紧紧握住她的小手,钱老二的语气里是前所未有的严肃,声音却很柔软:“素,你男人处理事情,自有分寸,你啊,只管安心养胎,替我生俩白白胖胖的小子就成。”

分寸,这丫根本就没有分寸!就这么个破事儿,藏得这么深。

不过她也知道,钱二爷一旦要守口如瓶,任她十八般武艺用尽,也没有办法撬开他的嘴。

元素不由得白了他一眼,顺着他的话头。

“你就只喜欢小子,万一是女儿咋办?”

微微一愣,钱傲接口道:“可能么?老子的命中率指定高……”

他说到这顿了顿,又笑了,“不过,如果你喜欢女儿的话,就匀一个给你吧,咱生个龙凤胎,一个小子,一个闺女,刚好组成一个‘好’,象征着咱俩百年好合,好事成双,好运连年……”

一连几个好事,逗得元素笑逐颜开,没有人不喜欢好。

轻哼一声,不再追问他。

两人十指紧扣着,虽然明知道这样开车不安全,但元素一点也不愿意放开,感受着他手心的温度,她心里慢慢地就舒坦了起来。

或许,这就是人们常说的安全感吧。

“想什么呢?”刚转过一个弯道,钱老二突然把唇贴到她耳边,迅速地亲了一口,立马又坐直了身体,得意地笑,像个偷腥的猫儿。

哧哧一笑,元素半秒钟都没犹豫,顺嘴就溜:“二爷,想你呢!”

说完,脸蛋儿红红的偷偷瞄着男人刚毅好看的侧脸,只见他嘴角微微上扬,似是挺满意的样子,勾起一抹最亮眼的弧度,这笑,瞬间盅惑了元素的神经。

吁出一口气,她自个儿抿嘴偷着乐,钱二爷怎么这么好看!

啊!

在她怔忡的当儿,被他握住的手突然被他放到嘴边儿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挠得她手背直痒痒,咯咯直笑:“钱二爷,你属狗的?”

“我啃猪蹄儿!”

丫的,真是一点儿都不吃亏,可这猪和狗,究竟谁占便宜了?

这不是俩傻子么?

两人放声大笑,笑声充斥在车内,涤荡着神经——

不多一会儿,钱傲的电话就响了,是公司秘书处来的电话,汇报说晚上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商务宴请,是由市商务局组织的,请他勿必参加。

瞥了元素一眼,他慵懒的目光微微一眯,直接让秘书处帮他推拒了。

如今,他是越来越讨厌那种虚与委蛇,假情假义的商务应酬了,人人都戴着面具恭维他,拿他当大爷般供奉着,可谁知道背地里怎么抻掇自个儿呢?

何况,今天对他来说,可是不一样的日子,那个令他身心舒畅的秘密,让他压根儿没心情做任何其它的事情,只想好好陪着自个女人。

可刚执起元素的手磨蹭了几下,秘书处又固执的打来,打得他都动气了,嘴里开始数落起来,这点事儿都搞不掂。

“正事要紧,钱傲。”

看着他郁闷纠结的样子,元素噗哧一声乐了,这男人一向将事业看得很重,她都知道的,这段时间,因为她和宝宝,他已经把公司的很多事情都交了出去,既然秘书处敢大着胆子三番五次来催,那指定得很重要。

来日方长,过日子又不是一天两天。

钱老二微微眯眼,视线若有若无地落在元素身上,越发觉得他女人好了,简直是让他有些爱不释手,恨不得时时刻刻都系在裤腰带上。

妈的,疯魔了。

她说得没错,正事要紧。

而他的正事,就是必须要带她去好好放松放松——

“宝贝儿……”

“嗯?”

瞥着他含笑的眼,宠溺的笑,元素打心眼儿里觉得窝心。

钱老二更是眉眼笑意浓得化不开,时不时扭头瞅她:“妞儿,今儿是一个值得记念的日子,所以,你得陪着我,好好庆祝一下!”

被他看得有些发碜,元素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一脸疑惑。

“你生日?不对啊,生日过了。啥日子……”

“不告诉你!”

嗬!矫情起来了!像个偷到了糖吃的小孩儿,这还是钱二爷么?

紧接着,他突然俯身过来,脸上带着一贯痞气十足的笑,将唇凑近她的耳朵,若有似无地摩挲了一下,点起小火花。

“素,爷真心稀罕你。”

他这个动作,吓得元素一阵哆嗦,小心肝儿发颤般扑通直跳,这位爷今天劲儿劲儿的,到底怎么了?

这丫的,还开着车呢,就在发情。

“钱傲,小心开车!”

“怕个屁!”

呵呵一笑,钱老二性感的声音,暧昧地在车内荡漾,“宝贝儿,爷今儿带你去做一件,让咱俩都脸红心跳的事儿!”

脸红心跳的事儿?!

元素双颊通红,就知道这头狼的发情期长,做什么都能想到那点事儿。

可是,等元素被他带到地方时,顿时郁结,那不仅仅是脸红心跳了,她真想直接吐血而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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