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哥,麻烦你跑一趟,初夏呢?”方逸摇下车窗,和卫铭城打了个招呼。
“余叔好!”卫铭城先是老老实实的和余宣问了声好,这才回答方逸的话,“爷爷叫她去说话了,我爸让我过来接余叔和你的……”

“恐怕主要是接老师,和我没什么关系吧?”

方逸闻言笑了起来,按照他和柏初夏商议的结果,这次来拜寿并不是以柏初夏男朋友的身份过来的,而是以余宣学生的身份,如此也可以让卫家和柏家有个接受的过程。

“谁让你小子和初夏琢磨出那个馊主意啊。”

听到方逸的话,卫铭城也是笑了起来,开口说道:“你如果以初夏男朋友的身份过来,恐怕我们家的人除了爷爷之外,都会出来欢迎欢迎你,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能把我们家的小公主给骗到手……”

“不会和卫哥你一样,都想着要教训一下我吧。”方逸举手做着投降的样子,笑着说道:“到了你们的地盘,我可是好汉不吃眼前亏,这投降之后总是要优待俘虏的吧?”

“这话你和我爷爷去说……”

看到方逸的模样,卫铭城哈哈大笑了起来,口中说道:“我爷爷当年最喜欢干的事情就是抓俘虏,在淮海战役里,我爷爷一个师抓了一个军的俘虏,整合之后他就变成军长了……”

“行了,这会不早了,赶紧过去吧……”看到卫铭城聊的开心,余宣瞥了他一眼,说道:“卫嘉熙的脾气可不怎么好,回头你接人晚了,小心挨揍!”

“哎呦,余叔您说的对,我爸这年龄越大脾气越差,我都快不敢见他了……”

听到余宣的话,卫铭城一拍脑门,连忙跳上了自己的车子,对方逸说道:“你们跟在我后面,回头配合警卫做一下检查,我就不愿意来这里,明明有通行证的,每次还都要检查半天……”

说着话卫铭城已经发动了车子,方逸开着车跟在卫铭城的车后行驶了大约十来分钟之后,又是一条岔路出现在了面前,方逸发现,在岔路的两边,均是有一个绿色的岗亭。

“下来吧!”

卫铭城已经停下了车子,对方逸说道:“那边是去疗养院的,本来我爷爷也住在那里,不过这两年他嫌那边也吵闹,就搬出来了,两边离的不远,医疗什么的也方便。”

“老爷子建国时是个什么级别?”

看到两个武警来到自己车前,从车上下来的方逸忍不住问了卫铭城一句,那老爷子可是过的九十大寿啊,也就是说最少已经离休二三十年了,居然还能有这种警卫级别?

“两颗星!”卫铭城压低了几分声音,说道:“爷爷一直都是跟着许将军,两人是孟不离焦,从鲁省跟到金陵,军委几次要他进京爷爷都不去,所以最后就留在金陵了……”

“怪不得警卫级别那么高……”看着那两个武警认真搜查的样子,方逸点了点头,开国时的中将,到现在恐怕已经没有剩几个了,这样的元老那都是国宝级的人物了。

卫铭城说的没错,那两辆车子整整被检查了十多分钟才放行,就连方逸带来的那幅郑板桥的《竹石图》都被打开看了一下,车子又往前开出了两百多米后,经过一个弯道,一处建在平缓地带的建筑出现在了方逸面前。

这处地方的地理位置很好,建筑的前面有一个天然的小瀑布,流水潺潺不绝于耳,而站在院前的平地上,则是能看到远处近乎大半个金陵,选在这个地方修建房屋,怕是也看过风水的。

卫老爷子所住的这个地方,说是建筑,其实和方逸在农家所见的房子差不多,一排大概有七八间平房,四周拉上了高高的围墙,门口处站岗的警卫才赋予了这里一丝与众不同的色彩。

在围墙外面的空地上,已经停着七八辆车子了,方逸停好了车子之后,拿上了那幅《竹石图》和余宣下了车,在进入围墙大门的时候,又是经过了一番检查。

“这布置的挺喜庆呀?”

进入到里面的院子之后,方逸看到在那些平房的屋檐下面,挂着一排的红灯笼,将已经时近黄昏的院子照的一片光亮,而青石砖铺就的地面上,还有一些鞭炮燃放后的残骸。

院子占地面积很大,五六个七八岁大的孩子,正在院子里奔跑玩闹着,而在另外一边则是个被塑料布搭起来的棚子,卫铭城指着棚子给方逸解释道:“爷爷没事喜欢种点东西,家里吃的菜都是自己种的,天冷了就搭个大棚……”

“老余,咱们可有年头没见了!”随着一个洪亮的声音,一个穿着军装、鬓角微白的人从屋里迎了出来,在灯光的反射下,他肩膀上的那颗金星显得尤其耀眼。

“老卫,你可没怎么显老啊!”

看到来人,余宣也是迎了上去,和那人先是握了下手,然后紧紧的抱了一下,不是从当年那个年代走过来的人,是很难理解那时的感情的,这份感情就像是老酒一般,时间越长越是醇厚。

“我当然不老了,看到没,那是我儿子,在军队里比武经常拿第一名的!”卫嘉熙用手指了指儿子。

“虎父无犬子,你儿子随你!”余宣顺着老朋友的话赞了一句卫铭城。

“随什么我啊,我是告诉你,就他这样的,我现在一个还能打他好几个!”卫嘉熙冲着儿子踹了一脚,没好气的说道:“懂不懂礼貌啊,还让客人拿着东西?小心老子我揍你!”

“爸,那是别人送给爷爷的礼物……”

卫铭城小声的解释了一句,摊上这么一个爹,他也很是无语,话说当爹的打儿子,做儿子的总不能还手吧?要不然就凭他那老胳膊老腿,恐怕打到最后受伤的还是自己老爹。

“老余,不是说不让你带东西了嘛?”卫嘉熙不满的看着余宣,说道:“我爸从来都不收外人的礼,你当年又不是不知道,拿着东西过来,你不是找难受吗?”

“老卫,我就是买了个寿桃,加起来才花了几十块钱,图个吉利而已……”余宣笑着指了指方逸左手的盒子,开口说道:“这是我学生方逸,不过他拿的寿礼和我可没什么关系,老爷子收不收的也不关我的事儿……”

“嗯?这是怎么回事?”

听到余宣的话,卫铭城眉头一挑,按理说在余宣面前,他的学生根本就没有送礼的资格,可是看那方逸所拿物件的形状,却分明是一幅画卷的样子。

“小舅,那是我送爷爷的礼物!”

正说话间,柏初夏悦耳的声音响了起来,来到卫嘉熙身边,柏初夏用手挽住了卫嘉熙的胳膊,说道:“我敢保证,今儿你们送的礼物肯定都不如我这件讨外公喜欢。”

“你爸妈不是准备寿礼了吗?”

卫嘉熙一脸笑意的看着柏初夏,卫柏两家的女孩都不多,所以柏初夏在卫家也是被当成小公主一样养着的,从老爷子到他们几个舅舅还有下面的表兄弟,都是对柏初夏疼爱有加。

“爸妈是爸妈的,我的是我的,这能一样吗?”柏初夏抱着卫嘉熙的胳膊晃了晃,然后指着卫铭城说道:“小舅,我哥今年也要给外公送礼呢……”

“他会送什么礼?”卫嘉熙没好气的瞪了一眼儿子,转头再看向柏初夏的时候,却是满脸笑容,“我们初夏最懂事了,回头你外公看了礼物一定会喜欢的!”

听到是柏初夏的礼物,卫嘉熙也就没再多说什么,而拿着东西的方逸,则是直接就被他给无视了,在卫嘉熙看来,外甥女肯定是余宣那里淘弄到了礼物,然后余宣让学生给拿过来的。

“偏心眼,我回去问问我妈去,到底谁才是你亲生的啊?”

卫铭城用仅是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小声嘟囔了一句,卫家男孩多,卫铭城光是堂兄就有七八个,所以男孩在卫家不稀罕,就是老爷子平日里都把柏初夏当成个宝贝捧在掌心里。

“老余,走,咱们进屋喝茶去,你不是喜欢喝铁观音吗?我这里的铁观音你肯定没喝过,咱们有二十年没见过了吧?等下好好的杀上一把,让我看看你现在的象棋水平怎么样?”

老友相见,卫嘉熙也很是兴奋,当下招呼着余宣进了一间屋子,卫老爷子住在东头刚才柏初夏出来的那间房里,一般老爷子不招呼,旁人是不敢进到房间去打扰的。

“初夏,你怎么在这里啊?来,看看嫂子给你买的镯子……”

余宣被卫嘉熙拉进了屋子,而方逸正准备和柏初夏说话的时候,冷不防过来了个三十多岁漂亮少妇,拉着柏初夏又进了另外一个房间,隔着厚厚的布帘,方逸能听到那间屋子传来的女人说话声。

“那是我二伯家的三嫂,走吧,方逸,咱们也去喝茶……”

呆在门前的卫铭城看了一眼方逸,颇是有些同命相连的感觉,这会也只有他能陪着方逸了,否则总不能让方逸和院子里的那些毛孩子们去玩吧。

“老六,这位是谁啊?”

被卫铭城拉进去的那间屋子里,这会正坐着四五个人在聊着天,这些人的年龄从二十八九岁到四十岁不等,有三个穿着军装,另外两个人则是穿着一身休闲的衣服。

这其中穿着军装的两个人正在下着象棋,而另外一个则是在旁边观战,方逸和卫铭城进屋之后,只有那两个穿着便装的人抬头打量了方逸一下,而下棋的人则是连头都没抬一下。

“四哥,这是我爸朋友的学生,也是我的朋友……”卫铭城挠了挠头,琢磨了好一会才给出了对方逸身份的定位,好在他还记着柏初夏的威胁,并没有把方逸和柏初夏的那一层关系给说出去。

“你小子说话就不能清楚点,连谁的朋友都搞不明白……”

被卫铭城称作四哥的是穿着休闲服的一个年轻人,看样貌比卫铭城也就是大上那么三四岁的样子,笑骂了一句之后,对方逸说道:“我是铭城的四哥卫铭朗,能来到这里的都是自己人,你别拘束,随便做就好……”

“铭朗哥好,我叫方逸!”

方逸笑着答了一句,施施然的坐在了卫铭朗不远的沙发上,方逸这一坐倒是引来了其他几人的目光,来到这里还能表现的如此随意的人,他们哥几个倒是不多见。

“方老弟是从事哪个行业的?是京城方家还是豫省方家的人?”卫铭朗看了方逸一眼,直接就开口问道,正如他所说的那样,方逸能被人带到这里来,那就不是外人,说话不用拐弯抹角的。

“我老师是古玩行的,我也做点古玩的买卖……”方逸闻言苦笑了一声,说道:“我是方村的人,和您说的那两家怕是没什么关系。”

“方村?”

方逸话声刚落,除了卫铭城之外的几个人,都是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国内姓方的人虽然不少,但在商界和政坛的却是不多,他们几乎都认识,但还真不知道方村是个什么所在?

“四哥,别查户口了,方逸不是咱们这圈子里的人……”

看到几个哥哥冥思苦想的样子,卫铭城不由笑了起来,他们卫家虽然家教很严,但出生在这样的家庭里,他们未免都带有一些固有的思维方式,听到方逸的姓之后,不自觉的就先去考虑那些在国内有些名气的方家来了。

“我知道了,你小子今年哭喊着要给爷爷送寿礼,不会就是从方老弟那里得来的吧?”卫铭朗有些意外的看了卫铭城一眼,那眼神里却是带了几分责怪,显然不怎么满意堂弟带了方逸这么一个没有背景的外人过来。

卫铭城知道四哥的意思,当下说道:“四哥,不关我事啊,他是我爸朋友带来的!”

“哦,原来是小叔带来的。”

卫铭朗闻言点了点头,脸上露出释然的神色,也没再出言去套方逸的来历了,不过同时已经失去了和方逸认识的兴趣,卫铭朗是体制内的人,平时所来往的都是身份差不多的人,在他看来,一个古玩商显然是不值得交往的。

“老六,你今年到底送的是什么礼物啊,神神秘秘的连三哥都不说?”

这时屋子里另外一个穿便装的人开了口,这人三十四五岁的年龄,梳着一个很流行的大奔头,不管是着装还是气质都要比卫铭朗成熟一些,显然他走的不是仕途,应该也是生意场上的人。

“三哥,我可没你财大气粗,只是找朋友买的个小玩意而已,方逸,他是我三哥卫铭凯,生意做的很大,早在十多年前就被人称作卫百万了……”

卫铭城冲着那人哭了声穷,也把方逸介绍给了他,指了指下棋的那几个,卫铭城说道:“那是我大哥二哥和五哥他们,我们家六兄弟,有四个都是在军队里的。”

卫老爷子虽然只打了半辈子的仗,但这一辈子却都是在军队里度过的,所以卫铭城上一代的三个人也都是在军队里任职,第三代也只有老三老四不是部队里的人,这哥忍受不了军队的纪律,于是一个去做了生意,而另外一个则是进了政府部门。

“屁的卫百万,负数还差不多……”

卫铭凯没有什么架子,对待方逸反倒是要比卫铭朗更加热情一些,要不是方逸知道这哥几个的底细,还真看不出卫铭凯居然是卫家子弟。

不过这热情也是有限的很,卫铭凯说话也大多都对着卫铭城,他没刻意的疏远方逸,但也没找什么话题和方逸聊天,只是招呼了一声就和卫铭城说起了礼物的事情。

“三哥,你今年给爷爷的是什么寿礼?是字画吗?”卫铭城在家里最小,说话自然也没什么顾忌,看到三哥身边茶几上放的那个长条形盒子之后,卫铭城心里顿时明白了七八分。

“是《郑板桥》的兰花图!”

卫铭凯得意的笑了笑,说道:“这是我花了五十万从别人手上硬抢来的,老六,你不会也是想送字画吧?咱爷爷可是火眼金睛,这字画的真假爷爷可是一眼就能看得出真假。

“我没送字画,给爷爷淘弄了块玉……”看到三哥都把他要送的寿礼字画的名字都说出来了,卫铭城也只能说出了自己的礼物。

“行啊,老六,爷爷常说君子如玉,你送块好玉倒是合了爷爷的心思……”

听到卫铭城送的是玉,原本正在下棋的几人也都转头看了一眼卫铭城,其中那个年龄最大,约莫在四十岁左右的一个中年人笑着说道:“老六看样子是下了血本了,这几年玉石的价格可是涨了不少,疆省那边挖玉的人都快把河床给挖光了……”

卫家第三代的老大叫卫铭军,他也是部队里的,常年驻扎在疆省,他的军衔也是几兄弟里面最高的,肩膀上的两杠四星很是显眼,方逸知道,他要是再进一步的话,那大校军衔就要变成将星了。

“朋友给的,没那么贵,大哥,我现在可是穷的快要去要饭了,你们几个哥哥可得支援我一点……”

卫铭城对着大哥笑了笑,却是没有说出具体的价格,三万块钱对他来说是个不小的数字,比起那几个他堂兄弟来,卫铭城无疑是最为囊中羞涩的一个人。

“我能比你好多少?缺钱了找你三哥要去,我们几个也都是穷人。”

下着棋的卫铭军停下了手里的棋子,笑着站起身来,说道:“你小子就知道忽悠我,上次灌醉我拿走了一箱子茅台,说吧,这次又想要什么了?想要什么就大大方方的,别背后抖那些小机灵。”

对于家中最小的一个兄弟,不管是卫铭军还是卫铭凯几个兄弟,对卫铭城还是很照顾的,常日里手上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是先想着卫铭城的。

“大哥,你那单位和我们不一样,军供的茅台可是要多少有多少,给了我一箱,你就念叨了我一年,回头我整一箱茅台还给你,省得总是被你那这事儿埋汰我……”

卫铭城笑着回了大哥一句,虽然他们哥几个的年龄跨度有点大,卫铭军更是要比卫铭城大了将近二十岁,但是兄弟感情很好,卫铭城和四十多岁的大哥也是随口开着玩笑。

“你知道个屁,那一箱子是有年份的老酒,本来打算用来招待龙主任的,没想到被你小子给拿走了,你就是换一箱也行啊。”

卫铭军没好气的瞪了一眼弟弟,这事儿真是不能怪他啰嗦,上次上级部门派人到他的部队进行检查,卫铭军特意提前准备了一箱好酒,但是没成想这酒还没喝,卫铭军就在前一天晚上被卫铭城灌得酩酊大醉,连卫铭城什么时候拿走的酒都不知道。

“这哥几个,聊起来还没完了?”方逸拿出手机看了下时间,轻轻碰了卫铭城一下,低声说道:“卫哥,这都快六点了,老爷子的寿宴什么时候开始啊?”

方逸倒是不是饿,只是在这里呆的有些无聊,他的性子虽然恬淡随和,但没人搭理他的话,方逸也不是那种拿着热脸去贴冷屁股的人,而且兄弟几个聊天,方逸也很难插得进话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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