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卿无力的躺在地上。
他已经失去了所有力气。

但偏偏,依然清醒。

但这清醒,他宁愿不要!

他宁愿马上去死!

因为,他感受到了,自己的肉身中数百年苦修与积累的气血,正在被某种东西燃烧着。

血肉中的神机,也在被燃烧中被点点瓦解。

更致命的是,血肉被焚烧的痛苦,神机被煅烧的折磨,一点一点的,都在他灵性中传来。

叫这位纯阳大能,哀嚎着、哭泣着,眼泪与鼻涕一起流下来。

现在,这旧日的玄国之主,就和被投入法狱的凡人一般。

只能哀嚎,只能求饶,只能在绝望中死去。

他睁开眼睛,看着那畸形的墨家之鬼巨大的身躯,从他身旁走过。

“求求你……求求你……给我一个痛快吧……”

然而,鬼,充耳不闻。

祂的三个头颅不停转动,握着剑、盾、刀、矛、戈、戟的巨大手臂,灵活的如同女子的巧手一般。

祂踏步逼近人群。

然后像抓小鸡一样,从人群中,抓起一个个人。

首先是那六位因为法网崩溃,道理破灭,而瘫痪在地的法家大德。

祂抓起这些人,全部丢入自己的三个头颅的嘴中,用力咀嚼起来。

而那六位曾经高高在上,执掌玄国的法家大德,本已奄奄一息,但被祂丢进嘴里咀嚼后,却反而精神起来。

一个个凄厉的惨嚎着。

惨嚎声中,怪物根本没有停手。

祂的六条手臂握着的兵刃,像长了眼睛一样,将一个个学府官员、玄国贵族,从人群中捏了出来。

有的人,被长戟穿心。

有的人,被丢到脚下,一脚踩死。

也有的人,享受到了和法家大德一般的待遇——被祂丢入嘴中,啃噬咀嚼!

而最惨的,莫过于学府山长,曾经在所有学府人眼中的噩梦——周青。

这位周山长,享受到了和宇文卿一般的待遇。

他被怪物一剑扎在地上。

火焰从他肉身燃起,炙烤着他,也折磨着他。

但……

人们发现,这怪物,并没有滥杀无辜。

而且,除了杀戮,祂还在做另外一件事情。

何赟,在学府中教学二十年,一直勤勤恳恳,只是奈何天资不足,机缘不够,始终不能突破。

他也被那怪物抓了起来。

起初,他绝望的闭上了眼睛,等待死亡。

但很快,何赟就发现,怪物没有伤害他。

而是用手将他托到了那干瘦的头颅眼眶之前,一点流火,从怪物眼眶中溢出,落到他身上。

清凉而舒适之感,立刻从四肢百骸传来。

然后,怪物就小心翼翼的将何赟放到了地上。

何赟战战兢兢的站起来,然后他就发现,自己身体中的多年沉珂,仿佛一扫而空。

特别是那困扰他多年的腰背之疾,就像不复存在一般。

更让他惊讶的是——他发现,自己的脑子一下子就轻灵起来,从前许多想不清楚的问题,都有答案。

“这是怎么回事?”何赟迷茫不解。

和他一般不解的,还有很多人。

有人,本只是学城中的仆役,做工二三十年,落下一身病痛。

但被那怪物抓到手心,只是吐了口气在身上,就放了回去。

一落地,便立觉神清气爽,身轻如燕。

随着这种事情越来越多。

人们看向怪物的眼神就变了。

有人畏惧祂,就像畏惧恶鬼凶神。

但也有人崇拜祂、敬畏祂,就像崇拜神灵,敬畏仙人。

……………………………………

田灵儿在寒黎的搀扶下,终于慢慢的从地底洞窟的石阶上爬到了地面。

“鬼在哪里?”田灵儿来不及喘息,就连忙推到已经空无一人的法狱之门,走到外面。

于是,她看到了正在广场中,一个个的检视着学府众人的‘鬼’。

“三头六臂!”只是一见,田灵儿的美目之中便惊喜不已,一张红扑扑的俏脸上,满是喜悦与幸福:“这是传说中的地鬼!”

在墨家的传说中,鬼也是分等级的。

最高的是天鬼!

墨家最终的幻想之物,最究极的道与理之神。

传说,天鬼就是天道与人道交融后,经墨家至高圣人的道与理孕育而出的。

其一出世,就能掌握天地的部分权柄。

甚至可以代天行权,执行天道的意志。

天鬼之下,便是地鬼。

地鬼有灵,能知善恶,辩对错,是人道之子,神道之女。

地鬼之下,就是一般认知的鬼。

生于道而孕于理,只有简单的本能,需要圣人的指示。

而地鬼的标志性象征,就是三头六臂,神通无穷!

寒黎看着也是欢呼雀跃。

然后,这少女就看着自家小姐,托着腮帮子问道:“小姐,您说,那位前辈圣人,是何来历呀?”

田灵儿闻言,俏脸莫名一红。

她轻声呢喃着:“我似乎好像曾经见过前辈……”

她抬起头来,美目中忍不住流光四溢,纯白无瑕的俏脸上,点点红晕,让她看起来就像一朵盛夏中盛开的娇艳鲜花,修长的脖颈,如天鹅般漂亮,一点点红晕在其中浮现,让她看起来就像画中走出来的女孩。

而她的想法,也确实有点画中人的味道。

“这些年来,我能一直平安……”

“会不会就是前辈在暗中……”

想到这里,田灵儿就只觉得耳朵都烫了起来,宛如一株被人触碰了的含羞草。

寒黎见着,咯咯咯的笑了起来:“小姐……”

“您动心了?”

墨家是不禁男女情爱的。

甚至是鼓励男女情爱,特别是鼓励女子大胆追求自己幸福与爱情的。

故而,墨家之士,自古至情至性。

倒追?

只要她们看上了,从来不是问题!

但田灵儿终究只有十七岁,脸皮子薄的很,当即便羞赫起来,捶了寒黎一下,娇嗔着道:“不理你了……”

寒黎一听,便知道了自家小姐的心意。

只是……

“小姐……”寒黎小心翼翼的问道:“您知道,那位前辈的姓名吗?”

“您要是想见他,该去那里找呢?”

田灵儿顿时就呆住了。

过了一会儿,田灵儿忽地挺起胸脯,坚定的寒黎道:“寒黎,我一定会找到前辈的!”

“当然……”

“我是为了向前辈求道!”

“墨家之道,被人打断已有无数年……”

“我田灵儿身为青阳君第五代弟子,应当负起振兴墨家,光大墨道的使命!”

嗯……

求道之余,在前辈身边,多待一会,侍奉几日……

是应该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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