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日子以来,大家和马亦农朝夕相处,都有些习惯了这个喜欢拿着板斧抓壮丁教人习武,嗓门大大咧咧的“马千户”,甚至有时候觉得没有他在耳边聒噪,还有一些不习惯。
他为人直率,刚烈,仿佛什么事情,在他那里都没有过不去的。天下间,没有比一颗开朗的心,积极向上更重要了。

当然,可能还有重要的,就是他心心念念着一手马家斧法什么时候能挖掘到个传人。

只可惜无论是骆家公子,还是他的小书童小伴读,都对他拉壮丁毫无兴趣,偏偏几个人在他看来都是练武好手,最后总不至于把人家那个小丫环小青拉来学自己的斧法吧?那么个小小姑娘家以后手持两个大板斧,他自己想了一下,都直接打消了那个念头。

他把修远当自己半个徒弟,教他劈砍,教他扎马步,绝口称赞到一度让人以为他就是个捧场王。眼下他被起蚩极剑戮而死,魂魄甚至都被那柄魔剑吞噬,修远眼皮子在颤跳,心头生出难过和愤怒充塞的胸臆。

杨晟心口也仿佛被一层厚布蒙上了,闷得难受。

身体因为迷魂香带来的疲软刚刚恢复,他们这样的炼炁士,除了灵炁运用在俗世武林高手之上外,在自身体术没有达到更高层次之前,身体仍然并非刀枪不入,甚至也会受到毒素入侵。

他们暗暗提升功力,不让马亦农白死,就要贯彻他们此前的计划,利用对方并不知道他们已经解除迷魂香的情况,趁其不备发动致命一击。

那边,紫气门主枫子阳中毒,但硬提一口气激战毬桑,一只手被他圆环刀刃斩断,但也给王晋元创造了一个时机,身上有四五道刀口的王晋元半个衣袍都被血染红,但他出剑仍然凌厉,没有半点迟疑,借着枫子阳创造的时机,一剑刺穿毬桑的右肩,毬桑中剑,同时反手踢中王晋元胸口,双双倒退飞出。

怪僧毬桑肩膀受创,但迅速使用怪法门,肌肉挤压了血口,使得血液再不往外流。手上摆起环刃,看向王晋元,眼神疯狂许多,“你这漂亮的脸蛋,待我卸掉你四肢,我的人彘又要多一藏品!”

另一边,李秋意剑化飞虹,不愧是正道剑术,即便功力发挥不过八成,仍然让浮屠妖僧一把铸铁禅杖应付得左支右绌,这个铁塔般的妖僧那把尖细的声音不住传来,“鳞姬,还不快用你之剑挡住这老头!快快快!差点削到老子手了!”

虽然这么唤着,但他莽壮的身体仍然灵活,顽童一般好整以暇,“嘿,你打不到!耶,这边也打不到!”不住挑衅,又抽冷子,手上火焰真气汇集,一掌打向李秋意肩膀。

李秋意回剑不及和他对上数掌,袍袖焦黑,他内功受制的情况下,立时吃了苦头,心头暗暗骇然,这铁塔般的妖僧内功真气好强,哪怕他十成功力仍在,都要比这个妖僧弱上半筹。

起蚩极手下这三邪都已经如此之厉害了,更遑论现在正如同一个鹰赶猎物般玩弄他们的江湖第六高手起蚩极还在旁边以逸待劳。

再看到和他齐名的,断了一臂的枫子阳,李秋意生出一种悲壮。

起蚩极已经动了,他的目光从最开始杀死马亦农之后,关注到了“西园公子”王晋元身上,他开始起身。

“你伤到了我的手下,这怎么能行呢……你叫西园公子?你要付出代价,先断你一臂。”他带着笑意,走向王晋元。

起蚩极行事诡邪,他虽然只是江湖第六,但敢说在他前面五人,招惹任何一个对手,都不愿意招惹他,此时他的威胁笼罩全场,让人头皮发麻。

王晋元手持剑,平稳的指向他,没有流露半点畏惧,剑心通明,足以让人钦佩,但也让人不敢想象他接下来的下场。

……

杨晟身边,突然一个声音低低传来,“小书童,骆公子,你们还能动吗?”

杨晟看去,是持剑在手,但装作无力的李娥眉。

杨晟点点头。

李娥眉道,“我和兄长不知为何,并未过于受迷魂香影响,因此我们尚有一战之力,待会我们出手,你们趁机往后门逃出去。能走多远走多远!”

修远蹙眉,“你们……”

“不要再多说了。”李岚道,“我们会出手吸引到那个持剑的,你们那时就走,迟则不及!”

二小姐凄然一笑,“小书童,出去了,我再教你剑法吧。”

然后她在回头间笑意敛去,目光变得决毅,和李岚在那位剑姬走下场用魔剑随手戮杀旁人的瞬间,陡然暴起出手。

兄妹俩配合默契,一左一右,洒下两道银芒,左右覆盖了那位手持杀死马亦农魔剑的邪剑姬鳞姬。

鳞姬显然没想到两人居然没受迷魂香影响,还有这样的能力反击,有些意外。同时李娥眉的声音喊出,“小书童,骆公子,走!”

便再不回头,两人都把剑法施展到了前所未有的状态,和鳞姬的魔剑交手,发出一连串密集拼击之声。

众人心头一紧,没想到看到是李庄主的儿女,只觉暗暗叹服,李庄主不光英雄气概,子嗣竟也如此威猛。

倒是这番变故,让怪僧毬桑“咦!”了一声,“这两个娃娃居然还有这样战力,不错,那个女娃身姿矫健,待会别弄死了,我来让她欲仙欲死!”

和两人交手的鳞姬显然仍然游刃有余,笑着回应道,“我一会把她脸划得稀巴烂,看你还有没有兴致!”

旁人原因为李岚和李娥眉两人暴起出手的强援,心头顿觉一振,但随即就发现,这鳞姬之强,更不在李庄主之下,哪怕被突袭,竟然也游刃有余,随手就挡住拜剑庄少庄主二小姐两人配合精妙的联手。

同时,她手上的魔剑七嗜更是可怕,每一次和李岚李娥眉手中长剑交手,他们手上品质不凡的剑,都会出现崩口,甚至越打下去,剑越是残破。

乒!李岚的剑断裂,被鳞姬一脚踹到肩膀,兄妹联手之势瞬破,但李娥眉也籍此用手上残破成锯齿的剑挑破她的右衫,显然两人隐忍到此时出手,确实占了先机,但无奈鳞姬实力之强,手上还有魔剑的优势,已经超出他们应对范围。

鳞姬衣衫破裂,眉宇一拧,原本只是抱着玩弄玩弄他们的心思,此时杀机毕露,魔剑划出,取得就是李娥眉剑势用老回撤不及,那露在外的白皙颈项。

若无意外,下一刻就是李家二小姐身首分离的局面。

那边的李秋意一声悲呼,李岚也救之不及。

鳞姬嘴角一翘,“李庄主,你女儿脑袋我一会送你,但魂魄我就留下慢慢折磨了。”

李娥眉已经看到代表死亡的剑芒及达颌下,他也听到了自己哥哥和父亲的悲呼,死亡的滔天恐惧中,知道已然回天乏力,心中浸没过惨然的悲凉。

也就在此时。

一道寒芒陡然爆耀而出。

耀花了此时为李娥眉悬心吊胆的场间所有人眼。

下一刻那西域三邪之一的七嗜鳞姬对李娥眉抹颈的必杀之剑,被另一把剑给架住了。

李娥眉原本只是自忖必死无疑,却发现自己头颅没有飞起来,而横在她颈项前方,帮她挡住了那一剑的,让她很是眼熟,那是之前被她评价为不错的书童佩剑。

她目光所向。

小书童持握着这把剑的末端,刚才这递出的一剑,正是她之前教过他的基础剑法中的“天边挂月”。

然而却好像多了许多难明的玄奥。

无数人投来惊异的目光。

鳞姬这样的高手,近在咫尺的杀人距离,原本是得心应手,就是李秋意方才在旁,都未必能够截下自己女儿的性命。

但是那个小书童,竟然就这么平平无奇的一剑,就挡住了手持七嗜的鳞姬必杀之剑?

没有太多人注意过此前小书童在哪里,但有人发现据此七步之外的骆公子那张桌案,旁边的位置空了。

只是在瞬息之间。

李娥眉双目流露震惊和诧异之色,眸子微微颤动,下一刻,她嗓音里的声音惊呼欲出,“快跑……”

她不知道眼前小书童是怎么出剑的,又为什么敢出现。

但鳞姬身为西域三邪之一,是一等一的邪道高手,她的剑,又是那么好挡的?

鳞姬讶异的神色一闪即没,旋儿眼里浮现残忍的神色,手上真气凝聚,真气顺着剑势传导,攻击那个书童的身躯。下一刻真气攻心,足以震断他的心脉。

同样也是惨遭横死的结局。

下一刻她奇异的发现自己攻入对方体内两道恶蟒般的真气,本该张口噬咬对方经脉心脏,将那里毁成一滩烂泥,却仿佛咬上了金刚石,蟒牙折断,未竟寸功,泥牛入海,丝毫没泛起半点波纹。

正觉古怪之时,那个对面书童好像在领悟什么,一副“还能这样?”的恍然,旋儿他朝她一笑,杨晟下一刻,将灵炁化作百条凶蟒,依样画葫芦攻入她体内。

鳞姬一声惨叫,如遭雷击颤身后退。

这声惨叫震动了满堂,无数人绝望中的目光,微滞的看着那个小书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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