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身就走,长腿迈开,走廊的拐角跑来了一个女孩,是许颖冬。
她穿着公主裙,看到了言喻,脸上闪过了怒意,又看到陆衍和言喻刚刚分开的样子,她胸口燃起了怒火,慢慢地燎原,可是她上次才被陆衍警告,不许再无理取闹了,她也不敢在陆衍面前欺负言喻了。

只好装作没看到言喻的样子,转身就勾住了陆衍的手臂:“姐夫,我找了你好久,给你打了不少电话,我妈妈找你呢,她想让你去我们家,她做了很多东西,等你来吃。”

现在的时间点不早不晚,去一趟许家,是完全来得及的。

陆衍淡淡地“嗯……”了声。

许颖冬得寸进尺:“姐夫,你说过会一辈子对我姐姐好的,你可不能爱上其他女人!”

陆衍菲薄的唇勾了勾:“爱谁?”

“哎呀,我不管,反正不能爱上别人。”

陆衍没再理她,转过拐角的时候,他似有若无地看了眼言喻,她仍旧在原地站着,背脊挺直,眼神清明。

他体内的热潮和怒意如同退潮一般,平静了下去,恢复了淡漠。

如果小星星真的是他女儿……

他喉结轻轻地上下滚动,说不出胸口翻涌的是什么情绪,只是眯起了眼,冷嗤,他为什么会和言喻生下小星星?

言喻站着,脑子却迅速地转动着,刚刚,那样认真地说出小星星是陆衍的女儿……

的确是一时冲动。

她以前说过许多次,但没有一次,像今天这样认真。

如果陆衍去查,是不是就会查出许颖夏?然后又会牵扯出许多的旧人旧事,比如程辞。

那她要怎样才能圆了这个话,又不让陆衍发现小星星真正是怎么来的?

走廊只剩下了言喻一个人,她抿着唇,手指无意识地绞着手,灯光落在了她眼睛里,明亮深邃。

她深呼吸,抬眸,对上了刺眼的灯光,下定了决心。

回到了家中,言喻先去洗了澡,正擦着头发出门,就看到小星星坐在了学步车里,蹬着两条小胖腿,开心地等着她洗澡。

言喻说:“宝贝,要等妈妈把头发擦干了哦,不然你会感冒的。”

小星星却不管不顾,就是要她抱。

言喻只好随便将头发绑好,湿漉漉地披散在身后,然后抱起了她,哄着小星星睡觉了。

大概是太累了。

明明只是想哄小星星睡,不知道什么时候,言喻也昏昏沉沉地入睡了。

她睡得很不安稳。

如同进入了迷雾森林,赤着脚,地上遍布着荆棘,而她裸露出来的皮肤,已经被刮伤了,鲜红的血液流淌着。

梦中的她似是不知疲倦,一直在走动着,明明疼得双脚就像不是自己的一般,却依旧停不下来。

她远远地就看到了一个身影,穿着白色高领毛衣,神情温柔,微微弯着唇角,看着她。

是程辞。

他眼睛里的湖水几乎要将她沉溺。

他声音清润似是山涧清泉:“小喻,过来。”

言喻的眼睛一下就湿润了,鼻子微酸,心室像是被人狠狠地攥住了一般,难以呼吸。

她踩踏着荆棘,脚上的疼痛在四肢百骸里流窜,几乎要让她软弱。

她不管不顾,就怕面前的程辞消失。

“我以为,我再也看不到你,过去几年,你去哪里了?为什么丢下我,我一直找不到你。”

程辞还是笑着,渐渐的,等言喻靠近了之后,他唇畔的笑意缓缓地消失了,眼睛里的温度,也一点点散开。

“你变了。”

下一秒,他的身影就消失了。

言喻失声,却怎么喊不出他的名字,她脚下落空,猛地睁开了眼睛,却被眼前突然出现的脸孔吓了一大跳。

是陆衍。

陆衍修长的手指从她的长发上收了回来:“你头发湿着,别这样睡觉。”

言喻还没反应过来。

陆衍也没管她,只是垂眸,看了看小星星,不知在深思着什么,沉默许久,说:“明天,我们带她去医院。”

他说着,扫视了一圈这个房间,她们今晚没在婴儿房睡觉,这个房间,是言喻的房间。

书桌上摊开着好几本司考教材,一摞厚厚的法典被她翻阅了许多次,已经显出了旧意。

简易书架上,还有外文原文书籍,都是法典。

他手插着裤兜,走了过去,随意翻阅了几遍:“你在准备司考?”

“嗯。”

言喻也轻手轻脚地下了床:“九月份就要考试了。”

陆衍说:“你从本科就在英国,学的不是我国法律,一个大陆法系,一个海洋法系,你能跟得上?”

言喻轻轻点头:“因为本科法学最重要的是形成系统的法学理论体系,法律精神才是最重要的东西,我也买了司考教材书和视频听课,多用点功,应该可以的。”

陆衍:“嗯。”

他还瞥到言喻的书籍里,还有几本关于地产和科技研发的书:“你也在看这些?”

言喻抿了抿唇,睫毛颤了下。

陆衍勾唇笑笑不语。

地产和科技是陆氏集团主要的拓展方向,言喻却主动在学习这个。

陆衍也没有多待,回到了隔壁的房间,躺了下去。

他在黑暗之中,盯着虚无。

刚刚在许家,许母也没有任何关于许颖夏的消息,许颖夏这么久,只联系过言喻,其余人都没联系过,要说她的离开和言喻没关系,任谁都不会相信。

但要说关系有多大,谁也不清楚。

陆衍眼皮沉沉,忽然觉得疲惫,他捏了捏鼻梁骨,不再思考,睡了过去。

第二天,陆衍早早起床,开车载着言喻和小星星去了DNA鉴定中心,两人都乔装打扮了一番,就怕被狗仔盯上。

车子停在了地下停车场,陆衍开的不是平日的劳斯莱斯,而只是一辆朴实的大众,他穿着衬衫长裤,却不伦不类地戴着鸭舌帽,压低了帽檐,只露出了线条冷硬的下颔。

他打开车门,言喻也戴了同款鸭舌帽,还戴了口罩,而小星星则乖乖地趴在了她的胸口,她用了一条薄围巾,盖住了小星星的脸。
网站地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