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小染听到张震温声软语的向自己赔礼道歉,正沉浸在一种旖旎的气氛中,见忽然有人闯进来,先是有片刻的迷茫。听到那人的话,随即警醒,变得又惊又怒,英气的眉毛立了起来,对为首的那人喝问道:“你是谁?谁派你来的?”
然而那人并不卖吴小染这个县令千金的面子,懒洋洋的道:“大小姐,这事跟你没关系,不该问的就别问。否则,万一不小心再从哪里飞出一支箭来,你可能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

吴小染顿时脸色大变。

眼前吴小染又要发火,张震轻轻拍了拍她的胳膊,温声道:“你出来的时间也不短了,先回屋歇会儿,这里的事情交给我吧。”

吴小染心口一阵起伏,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不知道是不是牵动了伤口,她脸上显出一丝痛楚的神情,还是十分气愤的道:“这几个人我从来都没见过,肯定不是姓吴的派他们来的,那是谁给他们的权力让他们来抓你?他们肯定是黑虎帮的人假扮的,你不要信他们的话,我就站在这儿,我看他们谁敢动你!”

有之前在面馆的先例,张震唯恐吴小染气愤之下又有出格的举动,眼前情形还不甚明了,她再捅下什么篓子就更麻烦了。于是赶紧劝说道:“小染,你先回去休息,这几个兄弟都穿着衙门的皂服,怎么会是黑虎帮的人呢?衙门里的衙役这么多,有几个你没见过的也很正常。你先安心回去休息,我随他们去看看。”

说到这儿,张震害怕说服不了吴小染,又补充道:“在拱辰街的时候,我吹了个牛皮,答应了别人一千两银子,可能就是因为这个事闹了误会,我跟他们说明白了就好,你不用担心。”

吴小染狐疑的看了张震一眼,有些不太相信。

张震随后对为首的那个衙役道:“这位兄弟,麻烦你先带着人在此稍候,我把吴大小姐送回屋就跟你们走。”

那人见张震如此“上路”,神情有些古怪,但说话的语气和善了不少,道:“好,张捕头要快一些,别让兄弟们久等。”

这时另一个衙役凑过来,在那人耳边说了几句话,那人脸色变了变,看了张震一眼,随即又朝说话的衙役下了两句命令,那衙役便带着几个人离开了。

那人转过头来,朝张震冷冷的道:“张捕头,我劝你最好不好耍什么花招,否则别怪兄弟们不客气。”

张震笑了笑,猜测离开的几个人估计是怕自己翻墙逃走,到小院另一侧守着去了。他心中坦荡,也懒得理会他们那点小心思,只转身打算扶吴小染进屋。

吴小染挣了挣,还要说什么,张震压着嗓子沉声道:“相信我,出不了事。”

张震的语气让吴小染没来由的心里一安,她看了看张震,忽然意识到眼前这个看起来瘦瘦弱弱的年轻人,早已不是当初她印象里任人欺负的面馆掌柜,而是一个出自神秘门派的杀手,一个赤手空拳就能放倒十七个持刀大汉的高人。

于是她点了点头,任由张震扶着,回屋里去了。只是在张震临走的时候,轻轻的交代了一句:“你小心些。”

张震给了她一个微笑。

看到张震老老实实的从屋里走出来,为首的那个衙役难得的露出了个满意的笑脸来,虽然还是带几分狰狞的意思,好歹嘴角是向上扬起的,道:“多谢张捕头配合,没给兄弟们添麻烦。”

张震道:“我说了会跟你们走,大丈夫说话算话。”

那人有几分赞赏,扯出一条镣铐来,道:“张捕头,都说你身手了得,兄弟要得罪了,有冒犯的地方还请见谅啊。”

张震没有吭声,只是伸出手去,任由他把自己锁了。

随后,张震被这群人带到了县衙大牢。

大牢的大门上面有一个形如老虎的狴犴兽脸,传说狴犴像獬豸一样,爱好诉讼,主持正义,明辨是非,又生得相貌堂堂,能够增加威严的氛围,高高在上镇慑犯人。张震看着它,忍不住笑了笑,自己才刚从这里离开,转眼又回到了这里,不过之前是送人进来,现在是被人送进来。若是这只狴犴真有灵性,不知道会作什么感想。

看守牢房的狱卒见到张震被锁着的样子愣了愣,有些茫然的道:“张捕头,你……这是怎么回事儿?”

张震还没开口,带队抓人的那个衙役已经喝骂道:“别他妈瞎打听,这里没你的事儿了,该滚哪滚哪去!”

狱卒看着那个衙役,又疑又气的道:“封浩,你不是早不当衙役了吗,怎么又把这身皂服穿起来了?还有,张捕头到底犯了什么罪?你为啥要抓他?”

被叫做封浩的衙役直接拔出了腰刀,指着狱卒骂道:“老子让你滚,你他妈听不见?再他妈问东问西的,老子砍了你。”

张震笑了笑,讽刺道:“这位兄弟,你不是个衙役吗,怎么说话像个地痞流氓啊?”

听张震这么说,封浩也没了好脾气,道:“老子怎么说话关你屁事,你以为自己现在还是一呼百应的张捕头?老子告诉你,你敲诈勒索罪证确凿,现在先把你关起来,然后等着孔大人审问。张震,你好日子到头了。”

狱卒听封浩这么说,神情变的愤懑起来,大声道:“原来是姓孔的搞的鬼,他哪里是什么孔大人,分明是你们黑虎帮的一条走狗,你们想要坑害张捕头,我……我……”

他伸手想去拔腰刀,手停在刀把上却没拔出来。

张震见状,也知道他是为难,毕竟对方人多势众,他能有这份心,张震已经很知足了,于是道:“你先离开吧,我张震行的正站得直,没触犯任何律法,问心无愧,我不信他们能把我怎么着。”

狱卒急道:“张捕头,你太小看他们,他们这群人根本不讲王法道理,什么下三滥的手段都使的出来,我怕你会……”

他话还没说完,张震加重了语气,朝他下了命令道:“你先走,我心里有数。”

狱卒看了看张震,又看了看对自己虎视眈眈的一帮披着皂服的“衙役”,有些为难,还是闷着头离开了。

封浩低声骂了狱卒两句“不知死活”之类的话,一推张震,进了大牢。

刚走进牢门口,大牢最外侧的一间牢房里,陈步文听见动静爬起身来,隔着自己牢房的栅栏门向外看。眼见此情此景,陈步文有微微的错愕,眉头很快拧了起来,回头看看,从地上摸起一块酒杯的碎瓷片捏在手里,然后靠过来紧贴着栅栏门。

大牢里的过道并不太宽,他相信自己如果突然发难,能快速的制住一个衙役。

张震留意到陈步文的动作,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朝他不着痕迹的摇了摇头。

陈步文脸色阴沉,看着张震,眼神里有疑问和不解。

张震不便解释,只是眯起眼睛,很笃定的又朝他微微摇了摇头。

陈步文咬了咬牙,低下头来,却没有将手里的碎瓷片扔掉,整个人还是紧贴着栅栏门站着,一副随时准备暴起伤人的样子。

封浩他们可能没有留意到陈步文的动作,大刺刺的进了大牢。封浩在各个牢房里略略一巡视,扯着嗓子喊道:“焦亮!你狗日的藏哪儿了!”

随即靠里边的一个牢房里有一个略显嘶哑的声音扯着嗓子答应道:“是浩哥吗?浩哥,兄弟我在这儿呢!这边!这边!哎!哎!对!看到没?”

封浩顺着声音朝那个牢房走过去,那间牢房里已经是人满为患。随着封浩走过来,牢房里一阵骚动,从里面挤出一个身形颇为高大剽悍的汉子来,他嘴唇干裂气喘吁吁,显然是最近没怎么喝水。

那汉子千辛万苦挤到牢门口,脸卡在栅栏门的格子里,胳膊使劲向外伸着,嚎道:“亲哥啊!盼星星盼月亮,兄弟我终于把你盼来了,你赶紧把兄弟救出去吧!你看看,这鸟地方是人呆的吗?”

封浩往牢房里面看了看,黑压压的全是人头,再加上里面实在是不堪入鼻的气味,忍不住皱眉道:“怎么关了这么多人?”

高个汉子十分怨愤的道:“还不是那个姓张的王八蛋干的!他抓了咱们多少兄弟!妈的,当时也就是我没有防备,再加上他人多,才着了他的道。要再让兄弟我碰见他,我生撕了他!”

封浩咧嘴一笑,朝一旁偏了偏脑袋示意,道:“看看那是谁?”

高个汉子脑袋转了转,竭力将一只眼睛伸到栅栏门外,等看清了外面的情形,突然爆出“嘿”的一声,惊喜的道:“怎么?帮主他老人家发威了么?妈的,这狗日的也有今天,真他妈的解气!”

封浩阴阴一笑,道:“焦亮,你不是憋着想报仇吗?哥哥给你个好差事。”随即附到焦亮耳旁说了一通话。

焦亮边听边一个劲儿的点头,两眼放光,脸都快笑烂了,满口应承道:“我的亲哥诶!瞧好吧!兄弟我正愁一肚子火发不出去呢,今儿好好陪他玩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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