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珂屏住呼吸,利用约克高大的身躯将身体的左侧完全挡住,右手中的战术刀始终不离约克的脖颈,头上那几只老鸦似乎也感觉到了近乎凝实的杀气,扑楞楞怪叫着飞向天空,转眼消失不见。就在他踏出辕门的那一刻,最不想见到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拦下他们!放跑了刺客我剁了你们的脑袋!”随着一阵急促的蹄声,远处飘来声歇斯底里的尖叫。

不用问也梁珂知道,这个不男不女的声音一定就是沃尔夫王,他毫不犹豫地让魔龙阿喀琉斯召唤出了自己的牙,三多带着幽冥地狱特有的咆哮从一团红光中跳了出来,四只巨大的爪子还没落地,两个斗大的脑袋就左右开弓,将那两座箭楼燃成了灰烬,箭楼上稀稀落落的箭矢失了方向,跟焰火一样喷射向四周,有几个倒霉蛋成了梁珂的替死鬼,被流矢射杀。即便是勇武的兽人,也被这从天而降的巨兽震慑得呆在那里,直到梁珂将约克王子按在三多背上驰出军营,他们才在姗姗来迟的沃尔夫王的催促下促动坐下的战狼追赶梁珂。

冲出军营的梁珂如游鱼入海,三多撒开四蹄驰骋在空旷的荒原上速度优势极大,几息之间已经将兽人甩开两箭地,兽人骑弓发出的箭矢再也无法威胁到他和约克的安全,渐渐的,兽人狼骑已经变成看不清面孔的黑点。梁珂正为从重兵把守的兽人军营逃出升天而暗自庆幸,却突然看到三多脖子边的枯草上现出一片阴影,梁珂下意识俯下身体,缩紧脖子,一只利箭擦着他的耳朵扎进了三多身前的泥土中,梁珂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又一只箭矢落在三多刚刚跃起的位置上。他按住马鞍前的约克扭头观看,原来是三只巨鹰,载着几名瘦小的兽人弓箭手追了上来。梁珂抬起左腿,用膝弯压住约克的脖子,让他动不得,然后探身摘下巨弓,反身就是一箭。天上毫无准备的巨鹰连同背上的骑士被巨力射了个对穿,扑腾两下后重重摔倒地上,眼看是不活了。剩下的两位巨鹰骑士见老梁的箭术如此凶悍,根本就不敢靠近,拉高坐骑后只能远远坠着,眼看潜伏者带着自家的主帅向拉姆贝特角的城门驰去。

“阿拉贡先生,我已经护送你出了军营,你能不能像一个绅士一样信守自己的诺言,将我放下。”约克双手反剪,在三多不断起伏的肩甲上垫得七荤八素,努力抬头提醒着梁珂。

“抱歉,王子殿下,我似乎真的没有答应过出了军营就放您回去。”梁珂回头看了看身后越来越远的追兵,将巨弓挂回去,用左手抓紧了约克王子的腰带。

“你……”

“我什么我!你不要这么天真好不好,如果换了是你抓到嘉伦特帝国的一个王子,你会轻易放他回去?”

“当然…..当然不会!你不是嘉伦特帝国的子民?”约克绝顶聪明,他从梁珂的表述中发现了一些玄机。

“少跟我耍心眼,你还是留些力气应付军部那些残忍的审讯手段吧!”

“这都是拜您所赐!不过,我倒是希望是由您来审讯我,最起码你出于对我帮你保住性命的感谢,不至于对我用邢吧!”

“这可由不得我,你还是自求多福吧!”

三多踏过连接天泪湖的冰河的那一刻,拉姆贝特角的北门轰然开启,皮德罗等众护卫手中擎着巨刃杀出城门接应自己大人。城上抛石机和守城弩也开始向梁珂身后的追兵抛出巨石、射出弩箭,兽人骑兵不断有人摔下坐骑,更多的人带着坐骑只顾躲避石弹的攻击,追击的速度更加难以保证,转眼间梁珂就在巨魔侍卫的保护下冲进了城门,冲到城下的狼骑兵又被守城的士兵射杀一片,这才在万分不甘中草草收兵。

城门内塔克、辛佳尔、赛门和黛博拉等人都在焦急等待,梁珂一夜未归,所有人都知道一定是出事了,他们在城头上守了一夜,直到今早发现兽人大营中号角连连,兽人士兵频繁调动,紧接着梁珂从大营中单骑杀出,大家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梁珂的亲信纷纷走上前问候梁珂,黛博拉更是哭哭啼啼围着梁珂左看右看,生怕这个主人身上缺了零件。

大家七嘴八舌地围着梁珂问东问西,根本没注意梁珂手中提着的兽人王子约克,过了好一会儿,参谋昆西才从抓到机会人缝中挤了进来。

“阿拉贡上校,这真是个奇迹,您居然能在兽人大军的包围中冲出来,这太令人震惊了。阚德伦统帅得知您安全归来的消息非常高兴,命我来迎接您去指挥部,统帅大人要亲自听您探营的过程。”

“好的!昆西参谋。我这就跟你去,你派人看好了他,不要让他跑掉,也不要伤害他。”梁珂将约克王子推到昆西跟前,约克高大的身躯惯性极大,差点将毫无防备的昆西撞倒在地。聪明的昆西定了定神,仔细打量这个兽人,他能感觉到约克身上那种身为上位者的威严。

“这是?”

“这是我抓到的俘虏。”梁珂随口答道,他不想在众人面前暴露约克的身份。

梁珂安抚好众人,随着昆西匆匆向指挥部走去。空旷的大厅中,阚德伦统帅刚刚刮干净胡须,从侍者手中接过洁白的餐巾掖到紧绷的衬衫领口,准备享用丰盛的早餐。

昆西带着梁珂走进大厅,来到餐桌前,梁珂整理了一下军服,俯身禀报道:“阚德伦统帅大人,阿拉贡向您复命。”梁珂虽然对阚德伦.比伦把他派去执行这个死亡任务心中不满,但对方毕竟是军中主帅,所以他还是对阚德伦保持了必要的恭敬。

阚德伦见梁珂面色不悦,脸上微微一笑,吩咐侍者在对面又摆上一副餐具,请梁珂与他一起进早餐。早餐的气氛有些压抑,两个人都一声不吭,眼看杯盘中食物见底,阚德伦将军才首先打破了这种沉寂。

“怎么?还对我派你去执行这个危险的任务感到不高兴吗?”阚德伦轻轻切下一小片熏肉,沾了些黑胡椒粉放入口中,一边慢慢咀嚼一边问梁珂。

梁珂左手微微一滞,然后不着痕迹地叉起一块香肠放到自己的食盘中。

“不敢,军令必须得到执行,高不高兴也要执行。”

“哦?不高兴就是有怨气啊!不高兴是你觉得我在为我的儿子出气,是在公报私仇?我说得没错吧?”

梁珂不反驳,也没有接话,只是低着头对着食物出气。这还用讲吗?傻子都能看出来你公报私仇,现在我活着回来了,你又假惺惺让我陪着你吃早餐,以示恩宠吗?掩盖你的卑鄙吗?

阚德伦将军见梁珂以无声来表示对抗,心中微微一沉。他放下手中的刀叉,用雪白的餐巾擦掉手上的油渍,起身走到梁珂身边。

“本来,我没有必要向你解释,但我不允许我的官兵在执行任务时带着情绪。不管你信不信,我并无恶意。你必须承认一个事实,我需要有人站出来去完成这个任务,而你,嗯!我想也只有你能够完成这个任务,在用兵上,更讲究人尽其才,这一点你该明白。你看,事实证明我的判断是正确的,你不但安全返回,听说你还带回来一个俘虏。早餐结束了,现在你来跟我讲讲昨晚的经历。”

说完,阚德伦在侍卫的服侍下穿戴好战甲,径直走向不远处的沙盘。侍者倒是乖巧,听统帅大人说用完了早餐,赶紧上来收拾餐桌,梁珂还没反应过来,桌上就只剩下他的餐盘和手中的刀叉,气得梁珂“哗啦”一声将手中的刀叉扔进餐盘,抹抹嘴走到阚德伦身边。

“昨天晚上,我是从这里进入……”

梁珂指着作战地图,将偷营的过程详细的讲了一遍,一直讲到从那个蜥蜴人口中探听到那些原木和冰块的用途,以及兽人军团主帅的消息。听得一旁站立的昆西直咧嘴,心中暗暗佩服这个年纪比自己还轻的少校,果然不是一般的猛人。

“哈哈哈!了不起!真的了不起!没想到,我们的阿拉贡上校还是一位稀有的精神法师,也难怪你有勇气孤身深入兽人的军营,任何勇气都要有实力做基础啊!你觉得呢?昆西中校。”

“当然,当然。真的是难以置信,统帅大人看人非常准,如果派我去,恐怕大人能见到我的尸体被人家送回来就算不错。”

梁珂斜眼偷瞄昆西的表情,只见他面带微笑、神情淡然,眼神清澈而真诚。这家伙真不简单,一句话简简单单,既表达了对自己的钦佩,也没忘了拍阚德伦的马屁,居然还表现得这么自然,难怪年纪轻轻就做到了中校参谋,成就不下当年的可可巴。

阚德伦缓慢品着杯中的果茶,似乎没有听出昆西言语间的恭维。

“阿拉贡上校,现在来说说你带回来的俘虏吧!”

“统帅大人,属下本想再深入一些,捉一个级别稍微高一些的军官,以便问出他们的战略意图,可是……”

梁珂又将如何被巨狼发现踪迹,如何击杀巨狼,如何在垃圾堆中潜藏,如何突袭守卫,擒住兽人统帅三王子约克讲了一遍,老梁虽然没有添油加醋,但阚德伦也听出其中凶险万分,听到最后,更是激动地站了起来,瞪着老梁的双眼难以置信地大吼。

“什么?你说你抓回来的俘虏是兽人大军的统帅?是那个老兽王的三王子?”

“是啊!如果我不用他们最高统帅做盾,凭我自己怎么可能走出兽人的军营?”

“昆西,快传军令,命令守城的官兵全体戒备,身不离甲,手不离刀,时刻观察兽人的动向,随时向我汇报。”

昆西也感到事态严重,匆匆领命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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