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电梯门打开。
郑翼晨和谢华让到一旁,让里面的人先出来,无意间看到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物:徐志伟。

徐志伟看到他,眉头一皱:“你来这里干什么?怎么哪儿都有你?”

郑翼晨笑道:“来这里找人打脸,今天早上打的不过瘾,心里憋得慌。”不等徐志伟回话,扶着谢华进入电梯下楼去了。

徐志伟怒火无处发泄,只能对着电梯门竖起中指聊以自慰,他走到一间诊室门口,敲了敲门。

“谁啊?”里面的人一声怒吼,似乎正在气头上。

徐志伟心下暗道:“姐夫怎么那么大脾气,难道姐姐又和他不对付了?”他推门而入,看到了黄光托正立在窗口,抽着闷烟。

“姐夫,发生什么事了?这么大的火气。”徐志伟问道。

黄光托看到进来的是徐志伟,面色有些缓和:“志伟啊,怎么有空过来我这里?”

“刚好没事做,就过来和你聊聊,我爸的高血压药也快用完,你给他多开一点,省得我三天两头跑这里。”徐志伟搬张椅子坐下,“姐夫,到底发生什么事?”

黄光托回到座位,拿出处方单为他的岳父大人开药,听他一问,冷哼一声:“别提了,刚才有个臭小子来这里捣乱,硬要我改处方,病人都没意见,他还在强出头,被我骂了一顿赶跑了。”

徐志伟知道这个姐夫的脾气,如果不是吃了天大的暗亏,才不会有这样的脸色和脾气,刚才发生的事肯定另有内情,不过一场亲戚,他也不好意思拆穿黄光托,淡笑不语。

黄光托写好处方交给徐志伟,假装不经意的问道:“你认识一个叫郑翼晨的人吗?也是在我们医院工作,跟你差不多年纪。”

徐志伟道:“他啊?在我们科室,就一个进修医生,中医大专生,屁大的本事都没有,整天就只会缠着小护士不放,我们科室的人都很讨厌他。”反正没人在场,他恬不知耻的将自己的一身劣习安到郑翼晨身上。

黄光托点头道:“没错,这个小子面相奸恶,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鸟,一点西医的基础都没有,还敢来质疑我开的药,被我骂的狗血淋头,夹着尾巴跑了。”

徐志伟回想起郑翼晨刚才的面色,那叫狗血淋头?说是春风得意也不过分!

看来姐夫也在这小子身上吃了暗亏,徐志伟也不点破,自顾自的说道:“这小子确实很狂,没医术,没人品,还很好色,我早就想整他了。”

黄光托目光怨毒,冷笑道:“记得要算上我一份!”

两人相视大笑,低着嗓子商量起害人的毒计。

郑翼晨将谢华送到一楼门口,临走时叮嘱她要记得穿衣保暖,回去赶紧换上一身干爽的衣服。

终于圆满将这件事搞定后,他一身轻松,继续去收费处排队,给那张B超单盖章。

回到外科诊室,少不了被邝雅芝埋怨一番:“你怎么这么久才回来?病人的膀胱都快被尿憋爆了。”

郑翼晨不好意思的说道:“排队的时候,感觉肚子有点不舒服,就去厕所蹲了十几分钟。”

邝雅芝的怒容立刻转换了满脸的关切:“啊?不是吧?那你快去休息一下,单子给我。”

“现在好多了,没事,我帮你把病人送到B超室照B超。”他想为自己的失职买单,主动要求帮邝雅芝以求赎罪。

邝雅芝不敢答应:“免了,叫你交费都耽误那么长时间,照B超估计要等到第二天凌晨才看到你的身影。”

“哈哈,雅芝姐,你真幽默。”郑翼晨不敢辩解,立刻到器材室推了张轮椅把病人推到楼下照B超。

这次他没有节外生枝,二十分钟内就搞定了。

将照完B超的病人送回病房,他这才回到诊室。

诊室里此时只剩下陈勇和一个长得圆鼓鼓的,露出一个硕大啤酒肚的男子在聊天。

男子看到郑翼晨,笑着打声招呼,点头哈腰送上一根香烟。

郑翼晨急忙摇手拒绝,他虽然好这口,自制力还是不错,在工作地点不抽烟是他一贯的准则。

郑翼晨找张椅子坐下,笑着问那胖子:“刘师兄,又过来推销手术器械吗?”

胖子名叫刘定国,是大郑翼晨五届的医学毕业生,长得比较着急,才三十出头,看上去比四十的陈勇还老上一截。

“瞎说,庸俗,难道不做生意我就不能过来看看朋友叙叙旧?”刘定国先是板起脸,旋即满面堆笑。

郑翼晨心下暗叹:“好一张橡皮脸,难怪可以在这一行混的风生水起。”

他们这些医学毕业生,所有专业中流失量最高,超过半数的人毕业后没有在医院从事临床工作。

付出的努力和惨淡的薪水无法划上等号,致使很多毕业生在实习结束后就对医疗工作产生畏惧。

有的直接转行,有的就去做医药代表或手术器材供应商。

刘定国选的就是后一条路,他的医疗水平差强人意,交际情商却是爆棚,毕业之后只在医院待了一个月就到某公司做了一个手术器材供应商,他有那种拿命去换钱的觉悟,对医院的骨科和外科大佬极力巴结,送钱送烟酒,请吃请桑拿,曾经在饭局上连续应酬了四位他眼中的珍贵顾客,喝到胃出血送急诊,第二天起床拔掉输液管继续出去应酬赚钱。

“我也是没办法,卖器材这一行,其实水很深,下去了很难爬得起来。”他说起这些经历时轻描淡写,还不忘手托早已严重发福的啤酒肚,“所以我要自备救生圈啊,哈哈。”

他肆意大笑,腹上肥肉也随之乱颤。

郑翼晨欣赏这种可以拿生活中的艰辛和苦难调侃自己的人,对这个其貌不扬的胖子一直有一种份外的崇敬。

郑翼晨不世故,但他从不排斥世故的人,他向来认为一个人,不管在别人眼中有多差劲,但你肯挖掘,总能在一个一无是处的人身上找到一些闪光点。

好比强叔,他脾气臭,经常骂人,却是爱小动物的人。

好比谢华,生性怯懦,还是相信好人有好报。

好比邓苏英,貌丑自恋,对病人却认真负责。

好比黄光托……算了,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烂人!

郑翼晨加入两人话题,闲聊几句,后来终于想到一件事,笑着对刘定国说道:“刘师兄,有一单生意要介绍给你。”

刘定国听到生意一词,双耳一竖,凑上前来:“什么生意?是要长期供应手术器材吗?”

“没有,就是一单散活,我有个朋友新开一家宠物店,叫我帮忙弄一套手术器材,给那些猫猫狗狗做些骨折手术什么的。”

刘定国语气淡了下去:“我还以为是大买卖呢,散活没什么油水赚,我都很久不做了,现在我都搞长线投资,一劳永逸。”

郑翼晨无奈的说道:“哦,那就算了,我另想办法。”

刘定国思考一下,改变主意:“也罢,就帮你这个忙,拿一套给你,不过要多收百分之十的价钱。”

郑翼晨点头说道:“没问题,他有钱,就是没渠道,谢谢刘师兄了。”

刘定国眨眨眼说道:“帮你这个忙可是有代价的,记得在勇哥面前多说几句好话,让他松口把外科明年的器材供应都交给我负责。”

陈勇就在旁边,听到这句话客气的说道:“这些事我可做不了主,你叫他说多少好话都没有,我爱莫能助。”

刘定国笑道:“勇哥说笑了,目前做不了主而已,谁不知道明年你做上副主任这个位子,是板上钉钉的事?到时就要多多仰赖你了。”

陈勇不冷不热说了一句:“到时再说吧。”

他知道刘定国十足一个生意人,重利轻义,本性奸猾,从来不把所有筹码压在一个赌局,他现在和自己说的话,一定也有和付海华说过,自然对刘定国的吹捧不放在心上。

刘定国察言观色,知道陈勇对这个话题兴趣缺缺,当即打了个哈哈,转移话题,先说几个荤笑话,逗笑两人,再聊起一些酒席上发生的糗事,将冷下来的气氛重新炒热。

一转眼到了下班时间,临行时刘定国向郑翼晨保证,手术器材可以在两天之内给他弄到手,两人交换了电话号码,方便联系。

下班后,郑翼晨想起罗宾还在家中,担心它饿着,就跟晓桐说自己有急事处理,晚上那顿饭就先记着,等以后兑现。

回家前郑翼晨先到附近的宠物店挑选了一些猫爱吃的罐头和玩具,还买了一个猫笼子。

回到小区,他发现道路两旁都拉起了警戒线,好几个保安在附近巡逻,还有一些保安举着手电筒在草丛中寻找着什么东西。

他一时动了好奇心,主动走过去询问一个平日里比较熟络的保安:“老杨,发生什么事了?”

老杨看到是他,走到他面前小声说道:“你快回家待着,晚上别出门,特别不要在小区里瞎逛。”

“为什么?”

老杨低声说道:“三栋二楼A座有个养蛇发烧友,妈的,在屋子里养了几十条蛇做宠物,今天他搬家不小心把装蛇的玻璃箱掉地上打碎,抓回了十二条,还剩二十四条都窜到附近草丛不见了,他自己交待,丢失的二十四条蛇中有四条是毒蛇,其中有一条是毒性最烈的眼镜王蛇。”

“哦,所以你们才在这里巡逻准备抓蛇是吧?”

“是啊,被这个龟孙子害惨了,也不知道他从哪里淘到这些蛇。我本来今天休息,还被叫过来做这档子事。”老杨十分气愤,又骂了几句三字经。

“小心点,注意安全。”郑翼晨递给老杨一根烟,主动帮他点燃。

老杨抽了口烟,才算气顺了些,跟他说道:“这件事还没在小区公布,怕引起恐慌,看你是熟人才告诉你,记得别张扬出去,不然我要受处分。”

郑翼晨点头说道:“我知道怎么做,你放心吧。”

他和老杨道别后,回到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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