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地之中的发现,彻底揭露出了孙麻子恶劣的行径以及丑恶的嘴脸。因此就算他与正在调查的连环杀人案没有直接关系,也不能否认其犯罪的事实。而只要是犯罪,那就必须接受法律的制裁。
当秦培华将坟堆恢复原样之后,当我们找到孙麻子的犯罪证据时,他的身影也出现在了山谷的入口处。

在确定孙麻子利用墓地尸体进行犯罪之后,我问询过秦培华接下来要怎么应对此人,他的回答很直接也很简单,抓起来。

秦培华的确没有开玩笑,他没有理会我的犹豫,径直朝着孙麻子迎了上去,碰面之后二话不说便掏出了手铐。

“你们……”突然的变故,是孙麻子完全没有预料到的,那张丑陋的脸上浮现出了些惊恐之色。

根本没等话说完,秦培华抓住他的衣服领子狠狠一拽,直视怒言:“你是直接了当的交代罪行,还是跟我回警队慢慢说?”

“你们,你们是警察?”孙麻子依旧没有从突发的意外中回过神来。

“刑警。”秦培华掏出了警官证。

“你们不是来扫墓的?”这时候孙麻子总算是明白了过来,那瘦弱的身躯也微微的颤抖了起来。

既然秦培华采取了直截了当的方式,我也就不再顾虑什么了,冲着孙麻子冷笑道:“当然是来扫墓的,不扫墓怎么知道你做了什么?不扫墓怎么找到你的犯罪证据?不扫墓怎么揭穿你装神弄鬼的真面目?”

“你们都知道了?”孙麻子更加的恐慌了。

“你说呢?”秦培华松开了手。

孙麻子的腿脚本就不方便,此时遭受了惊吓之后直接跌坐在了地上。由此看来,他的胆子并不大。胆量如此之小,却敢打墓地的主意,这显然是不合乎正常逻辑的,但这对于我们来说却是个好消息。既然孙麻子没有胆量策划、实施祸乱人心之事,那就证明是有人授意的,十有八九是我们正在找的犯罪嫌疑人。事情发展到了这步,也就没有必要再按部就班了,秦培华将我们查证的所有一股脑的全都倒

了出来。

正如我的猜测一样,孙麻子并不是一个聪明人,因为在秦培华说完之后,他露出了相当诧异和惊恐的神色。

诧异,是没有想到我们能够将装神弄鬼之事还原的如此接近事实,更没想到尸体都被我们发现了。

而惊恐,自然是罪行暴露之后的心虚和害怕,害怕我们将真相公之于众,更怕惹来的牢狱之灾。

孙麻子的表情都被我看在了眼里,所以一直在等待最合适的时机,一直到他问出量刑会有多重的时候,我才做了回应。“你装神弄鬼的宣扬封建迷信,还做出了盗棺偷衣的恶劣行径,最可怕的是又将那些尸体随意丢弃,先不说法律会如何制裁你,就单说这张庄的村民们,你猜他们知道后会如何对待你呢?”这个时候,我必

须给孙麻子施加心理压力,让他主动配合我们,而不是一点点的进行盘问。

“能不能,能不能不要告诉他们?”孙麻子果然慌了。

“那就要看你的表现了?”秦培华冷笑。

“你们希望我做什么?”

“说出幕后配合你装神弄鬼的那个人。”我提醒着他。

“警官,你,你说错了,不是他配合我,是我在配合他。”

“配合他?”孙麻子的话让我有些意外。

初次听说孙麻子这个人的时候是在商店,当时那老板将他描述的很是玄乎,所以在我的认知中,孙麻子应该是个城府颇深的人。

后来于家中见面时,孙麻子更加深了我这一印象,无论是说话时那股深沉之意,还是喜怒不表于色的情绪反应,都让我觉得这个人将会十分的难缠,保不齐又是和林山一样的狡猾老狐狸。

可此时,孙麻子的状态和反应,极大的颠覆了之前的认知。原来这老小子并不是心机过重,而是脑子有点儿不好使啊。

至此,我也想明白了老村长为何会听从他的建议修建牌楼,村民们为何又会对他的话言听计从。

试想,一个从小脑子不好使的人,突然灵光了起来,而且还做出了诸多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来,会作何感想?

尤其是较为封闭的山村,尤其是在墓地开始出现奇诡之事时,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封建的东西。

“许峰,看来我们要找的人比想象中要更难缠。”秦培华什么样的人没见过,自然也捕捉到了孙麻子话中的关键。

“是的。”尽管这是个不利的消息,但的确是客观存在的事实,我不由的也感叹了句,“是个厉害的对手。”

从商店老板的讲述中能够得知,疑似“紫质症”嫌疑人绝对不是张庄或者这附近的人,否则撞见过的村民们不会将其称之为“怪物”,而这也就说明正在追捕的犯罪嫌疑人其实是个外来者。

可就是这样一个外来者,通过操控头脑不灵光的孙麻子,将整座张庄的数百口人都玩弄于了股掌之中。

没有一定的心机,没有一定的城府,必然是做不到的。

搞清楚这点之后,接下来的对话也就轻松了多,一来是张麻子脑子迟钝又急于为自己脱罪,二来他已经将犯罪嫌疑人交待了出来。二者叠加之下,致使后续的审问工作展开的异常顺利。

“你还记得那个人长什么样子吗?”这是我迫切想要知道的。

在防空洞附近那处存有尿渍的现场,曾经提取到了可疑足迹,目前还无法确定究竟是不是属于嫌疑人的。而且就算是,足迹的鉴定也需要比较长的时间,至少技术科现在还没有把结果回馈过来。

因此,从孙麻子这里打开突破口就成了势在必行之事。

“我不记得。”孙麻子摇头。

“怎么,难道你们没有见过面?”秦培华皱眉。

“怎么可能?”我否定,“秦支,你不要忘了那些坟堆,你觉得孙麻子能在一晚上完成挖坟、拆冠、扒衣,然后再复原的事情吗?”

“嗯。”秦培华点头,然后怒视孙麻子,“他分析的没错吧?在盗棺偷衣的过程中,那个人协助了你对不对?”

“他是帮我了。”孙麻子点头后,又梗了梗脖子,“但我真的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他全身包裹的都很严实。”

“脸部也不看清吗?”

“看不清,他戴着口罩。”

“个子呢?”

“比我高。”

“高多少?”

“大概一拳头。”

“你直接说一米八不就行了?”秦培华被气的不轻。

“你又没这样问我?”孙麻子反驳。

“你……”

“秦支,让我来问吧。”

我算是看透了,之前的判断完全正确,这孙麻子脑子是真的不好使,完全就是不懂变通的一根筋。这样问下去,或许会得到我们想知道的一切,可花费的时间也必然不会短,这是我们耗不起的。

“你把如何与那人相识的,他如何给你出谋划策,如何隐藏他自己,以及要求你做的事情着重说一遍。”

“哦。”孙麻子点头。

讲述:

在任何的群居性动物群体中,弱小的都会成为劣势的一方。就比如脑袋不太灵光的孙麻子,打小就是被村民们看不起的。

他的智商并没有太显著的缺陷,但与正常人相比还是少了些变通与圆滑,贬义词二愣子就是形容的他这种人。

因为父母染疾早逝,孙麻子便成了张庄唯一的孤儿。他的脑子不会转弯儿,加上长的又是奇丑无比,所以没有人愿意与他有过多的走动。只要有人去家里找他,那必然是有事情需要他去做的。

比如让他帮忙去种地,只要一顿饭就能打发;又比如让他去搬一天砖,给个十块八块就能乐的合不拢嘴。

久而久之,孙麻子也就成了张庄最为廉价的劳动力。

俗话说傻人有傻福,这句话可以说被孙麻子诠释的淋漓尽致。尽管每次和村民们打交道都是吃亏的,然不能否认一个事实,正是这种吃亏,让身无长物的他在无父无母的情况下顽强的生活了下来。

可以说,他就是吃百家饭长大的。

人和动物之所以有着本质区别,除了情感和自控之外,最显著的便是学习能力了。虽说孙麻子脑子迟钝,但不会影响熟能生巧的学习本能,长期被压榨的结果,就是他有了一身打棺材、扎纸人的本事。

如果按照正常的规律发展下去,孙麻子会守着寿衣店继续过着被村民们愚弄占尽便宜的日子。

可轨迹,偏偏就在几年前的冬天出现了偏离。

为了修建村里的祠堂,为了避免吊装房梁时其他人会发生危险,全体村民一致举荐让孙麻子去做那份随时可能发生意外的差事。

老村长是受过教育的,是有着崇高人格的,他极为鄙视村民们的做法,可当目光在儿子和孙麻子身上扫过后,还是毫不犹豫的同意了。

既然所有人都觉得有危险,那就意味着意外随时可能会发生,果不其然孙麻子出事儿了,掉落的房梁狠狠的砸在两条腿上,几乎让他疼晕了过去。

而让人寒心的是,那些村民们根本没有将孙麻子送去医院的打算。

人性如此冷漠,村长自然是看不下去的,于是吩咐人将孙麻子送回家之后,力排众议亲自坐车去了香城市。

孙麻子算是工伤,那么村长此行必然也就是公费了。当村长拎着大包小包踏着夜色去看望时,孙麻子真的是感激涕零。他用殷切的目光望着村长,等待着他拿出慰问品,等待着治疗双腿的后续方案。

可等来等去,孙麻子等到的只有两贴膏药。除此之外,还有被大包小包压弯身躯的村长临出门前的那句话:“麻子,膏药不够了再跟我说,我还去城里给你买。对了,下个月初一是我家小子结婚的日子,之前忙着修祠堂,一直抽不出时间去城里买东

西,这次也算是沾你的光了。”“麻子,你好好养伤,到时候一定要来喝喜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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