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慕安垂着脑袋,紧紧抓着封衍的手腕,眼中有淡淡的水雾聚集。
余正庭的嘴唇上下颤动着,怒火滔天的话语不断从他嘴里喊出来。

足足又骂了半个小时,安心洁都有些看不下去了,劝道:“老余啊,别说了。”

“为什么不说了?啊?你说你算了什么东西,老于家的脸都让你丢没了!竟然还带着男人到家里私会!”余正庭一拍桌子,直指余慕安。

封衍眼睛一眯。

“我是不要脸,我就是这样的,真是难为你们现在才看清我的真面目。”忍着想哭的冲动,余慕安缓缓开口,“从小到大的听话乖巧都是装出来的,我其实就是这样的人,我喝酒抽烟,我跟男生鬼混,我未婚先孕……因为我不喜欢你们给我安排的生活!一点都不喜欢!”

余慕安猛然抬起头来,眼眶上挂着泪水,“培养了我对艺术的喜欢,却告诉我,那仅仅是兴趣而已!我数学和物理学不好,可你们偏偏给我改了志愿,非逼我学物理!我想做的事,一件都做不成,所以,我背着你们偷偷做那些我喜欢的事!在你们眼前,我没有一天是开心的!我想过自己的生活,做自己的决定!”

“为什么你对那些学生,比对我还要包容?!我是你的女儿,不是你维护余家的面子所创造的东西!面子比我重要!你们可曾有一分一秒考虑过我的感受?”

眼泪‘啪嗒’一下子掉下来,余慕安的眼神直冲余正庭,“你说你希望没有我这个女儿,很好……我也希望没有你这个父亲!”

余慕安很喜欢选修课老师讲过的‘弹簧效应’,压力越大、动力越大。她现在就是那个被压扁了的弹簧,所有的不安委屈将她压垮,现在只要稍微一碰,整个人就会爆发,而她的反弹出来的动力,竟然是惹怒父亲。

啪——

空气中突然安静,房间里只剩余音。

封衍终于见识到了一个生气的人的威力有多大,余正庭刚刚突然上前,狠狠甩了余慕安一个巴掌,他竟然都没来得及阻止。

“老余……安安……”安心洁悬着心的叫了声他们的名字,吓得僵住。

“这……”余慕安的爷爷也被现在的状况搞得不知所措。

余正庭扬着自己的手臂,看着被自己的巴掌打偏了脸的余慕安,又生气又心疼,手也微微颤抖起来。

余慕安脸上火辣辣的疼着,她吸了吸鼻子,哽咽道:“我觉得我们都需要冷静一下。”说完,再不看其他,拉着封衍,快步离开,走得越来越快,到最后直接小跑离开。

“安安!安安!”安心洁吓得要去追,红着眼眶猛地余正庭的肩膀,“你快去把女儿追回来啊!”

余正庭转身,看着门口的方向,泄气的垮了肩膀,“她说的没错,我们的确需要冷静。”

“可她跟着那个男人离开……”余慕安的爷爷也担忧起来。

“不会有事的。”余正庭吐了口浊气,“孩子都有了。”

外面的天已经黑了,街上有昏黄的路灯和偶尔经过的车辆。

余慕安拽着封衍的手一直跑出别墅,一离开别墅,余慕安瞬间停下脚步,也缓缓松开封衍的手臂。前面那么黑,她要去哪里?

封衍高出余慕安许多,睥睨着她,看着她被路灯照的温婉的侧脸,看着她眼眶上挂着的泪,脑海中蓦然浮现‘我见犹怜’四个字。

“去哪儿?”封衍沉声开口,声音带着丝丝缕缕的温柔。

“不知道。”余慕安眼神迷茫的盯着前方,有些失神,突然苦涩的笑了笑,“你说,我们这算是私奔吗?”

“……算。”

封衍的声音逆着秋风念了出来,余慕安怔楞之际,他微微倾身,将余慕安一下子横抱起。

余慕安吓了一跳,却没有喊出声。

封衍抱着她,坚定地迈着大步往小区门口走去,面无表情的开口:“跟我私奔,算你赚了。”

余慕安虚无的勾了下嘴角,在封衍身前拱了拱,再没有说话。先这样吧,她现在什么都不想。

封衍的车子在小区门口等着,保镖兼司机见封衍回来,吃惊不小,连忙给封衍和余慕安打开了车门。

余慕安就那么被封衍抱上了车,上了车,余慕安还窝在封衍怀里,她不知道封衍是怎么高难度的抱着她进了车厢,只知道,她现在一点都不想动。

车子呼啸着朝小白宫的方向驶去。

虽然余慕安保持着安静,封衍却知道余慕安没睡,因为他胸前的衣料已经渐渐被沾湿。

这样安静的气氛一直维持到停车。

小白宫里灯火通明。

封衍要这么抱着余慕安下车,应该是件困难的事。

余慕安动了动身子,不让封衍看到她哭红的双眼,低着头从他身上挪下去,又下了车子。

封衍好整以暇的等着余慕安下车,自己又不急不缓的跟了下去。

张妈妈一见余慕安来了,喜不自胜,可看见她的红眼圈,又忍不住问‘怎么了’。

“没事。”封衍看了眼走在前面的余慕安,“明天让几个医生过来给她检查下身体。”

既然封衍帮她解了围,余慕安就没有再开口跟张妈妈说话。

“好的,封先生。”

封衍微微颔首,跟上余慕安进了客厅。爱德华竟然在客厅里,看来是有什么事情要说。

封衍给了他一个眼神,让爱德华等着,他自己跟着余慕安往楼上走,一边冷然的说,“你先住在这里,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谢谢。”余慕安低低的道了一声谢。

封衍的脚步顿了顿,眼神有片刻的松动,微微应了一声,“好好休息。”

回到房间,余慕安眼中的泪像泄了闸的洪水一样,喷涌而出。她扑到床上,不管不顾的哭了起来,只见眼泪流,声音却极度压抑。

像记忆中第一次下跪背家训的那次,像小时候无数个被父亲放鸽子后的晚上,像得知自己的志愿被改到了物理学院的那天……

她在人后哭得从来不少,在人前笑得也从来不少。

二楼走廊上,封衍等到余慕安关上门,又盯着门口站了一会儿,才转身下楼,“什么事,爱德华。”

“封先生。”爱德华微微鞠了一躬,“有关池小姐的事情。”

封衍怔了怔。

池嫣然。

最近是太累了吧?竟然把她的事情都抛到脑后了,是呢,她又跑了,他又要找她。

“找到了?”封衍双手抄进口袋里,眉头微微拧着,让人看不出他是在紧张还是在不耐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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