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对于西承伟,她的丈夫,她没有爱,有的,只是一段法律承认的婚姻关系,彼此间,相敬如宾。
她善于掩藏自己真实的情感,原本以为,她已经将蒋轶尧抛在脑后,他也早已经离开她的生活了,可是,这一次,十年了,当她再一次见到他时,她冰冷淡漠的心,突然之间变得醒了,活了,软了。

起初,她想,如若不再见面,她是能控制住自己,不去想他的。

但是,就这样,两人再次不期而遇,甚至,被他遇上自己这样难堪的生活,她的心,究竟是酸涩的承受不住。

她外表坚强,但是内心却脆弱得像一个瓷器一样,一碰,就会碎。

此时,她的泪,不是为这段婚姻,更不是为西承伟,而是为自己的难堪这样毫无保留的显露在他的面前而滑落。

或许是过于激动,她的胸口有些窒息,而小腹,漫过一丝游弋,惊得她的情绪被吸引,是腹中,那鲜活的小生命在动。

手,落在小腹上。周倩雅从无助的情感折磨里清醒,她擦干眼泪,暗暗责备自己,责备自己到底在伤感些什么?不是早就准备好就这样静静的生活吗?不是早就准备好,不管西承伟如何,她,只要保留着西太太的名份就好吗?不是早就想过,将蒋轶尧牢牢的抛开吗?弟弟俊熙离开周家,跟周氏脱离关系,已经让母亲伤透了心,她,不能够再让母亲担心了。

周倩雅调整好自己的情绪之后走出来,远远的,透过高大的富贵竹,蒋轶尧那昂藏的身影静静的坐在那儿,那如雕塑股英俊挺拔的五官没有一丝表情,似乎在深思着什么...她心底,有些矛盾的挣扎,好一会儿,她才转身,从另一个门离开了。

或许,她悄悄离开,是最好的结局了吧。

因为,如果她再回去跟他碰头,该说些什么?会有多么的尴尬与不堪?她不想从他嘴里听到安慰的语言,那样的话,她的心,会更疼的。不如就像当年一样,彼此间,不再联系,那么,让这一切,静静的成为过去吧。

走进停车场,周倩雅步伐间,颇有些沉重,说好了不再去想,但是,思绪却不能离开他的身上。

她担心,担心蒋轶尧久等她不出来,会不会闯进洗手间??

思绪有些混乱,但是,她却利落的打开车门,坐了进去,小腹微微的有些抵。周倩雅有些黯然,唇间一抹嘲笑,多年前,他对她的放手,做得是如此的干净利落,而现在,她却在想着他会不会去找她?

或许,再见面,心会跳,眸间会热的,只有她一个人了吧!

周倩雅轻叹一声,伏在方向盘上,心底,泛着久久难以平息的疼痛,泪,再一次滑落。

不知过了多久,寂静的停车场,传来清晰的脚步声,而那声声脚步,触碰了周倩雅心底深处的记忆,她的心跳,加速起来,一股不用猜想就能知道是他的念头漫过她的心间。

随着脚步声的临近,周倩雅越发的肯定了,虽然事隔多年,但是,他的脚步声,在她的记忆里却是如此清晰而熟悉,仿若,彼此间从来没有这相隔的十年。一切,一如从前一样。

被微微抵住的小腹又漫过一阵游弋,周倩雅一惊,抬起头,果真,车窗外,那昂藏的身影一如十年前一样俊逸迷人,而时光真的眷恋他,十年了,他看起来成熟了不少,但是,却也更吸引她的目光了。

蒋轶尧唇轻抿,看着摇开的车窗里,那还带着泪痕的光洁的脸庞,他的心,一阵难以抑制的疼痛,他心疼,但是,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傻傻的将纸巾递给她。

还是这个味。

周倩雅看着递到面前来的素雅的纸巾,淡淡的绿茶的味道,一如十年前一样,似乎他的喜好没有发生任何变化,她的唇轻颤,却低头,不去看那包纸巾,而是从自己包里拿出了纸巾,擦去脸上的泪痕,可是,却不敢再看他。

“怎么不说声就走了?”蒋轶尧有些讪讪的收回纸巾,彼此间短短的距离,却像是隔得好远好远似的。他在座位上等了许久,不见她出来,于是问了服务员,才知道她已经离开,他抱着一丝渺茫的希望追到停车场来,却没想到,她真的还在。

走?周倩雅小腹又一阵游弋,将她的情感清理,她现在是西太太,她的腹中,是西家的骨肉,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安静的生活着,不要东想西想,不要去奢望那些不实际的东西,是的,蒋轶尧,远在十年之前,就离开她的感情了...

“倩雅。”蒋轶尧俯身看她,目光里,带着一丝灼灼的光亮,声音里,有些沙哑:“跟我走!”她的不语,他看在眼底;她的泪痕,虽然擦去,但是,却真的存在过;她不幸福,他心疼;他强烈的,想要护着她。

跟我走!

这句话一出口,周倩雅的心,顿时活了。但是,她却牵强的扬起唇角,脸色有些苍白:“轶尧,我不喜欢开玩笑。”

蒋轶尧的手伸进车窗,握住她的手,是的,话一旦说出口,那么,他就不准备收回了:“你明知道我没有开玩笑。”

他的手,温暖而宽厚,可是,周倩雅却挣脱了,她,已经不是十八九岁的年纪了,她,有她必须担当的一切,她低头嘲笑道:“明知道?”她复抬头看他,当他的脸庞映入她眼底时,她的声音却有几分颤抖:“收起你的同情心,蒋轶尧,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可怜与同情。”路是她自己选的,她,会走到底的,是的,早已经没有回头路,不如,就这样冰冷的决绝。

周倩雅的车子扬长而去,那飞腾的一路尘土,好一阵子才散去。

而蒋轶尧就这样,静静的站在停车场,看着车子离去的方向出神。

同情?

他这是在同情她吗?

可怜?

他这是在可怜她吗?

闭上眸,蒋轶尧暗自神伤。

有些人,有些事,一旦错过了,那么,将会后悔一辈子。

而世上,是没有后悔药的。

报纸的版面上,出现大幅的关于西承伟的消息,无一例外的,是他搂着其他女人出入酒店的照片,八卦记者们煸情的语言,将即将到来的豪门婚变描绘得有声有色。

蒋轶尧合上报纸,修长的身影立在落地窗前。而他身后,是两件行李。

他,准备回加拿大了。

正如崔泰哲所说,他不该再这样熬下去了,该干嘛,就干嘛去。

心底,终是有一股难以言喻的痛楚不能愈合。

通往A市机场的高速公路上,出租车司机调整频道,听着市内新闻快播。而后座上,蒋轶尧闭目养神。

“本台最新消息,二十分钟前,一环路口一起连环撞车案,五辆车撞在一起,其中有五人当场死亡,三人受伤,。而其中一辆车上,坐着西单商场总经理太太...”

蒋轶尧的眸如鹰般睁开,心,在瞬间腾的要爆发了。

死亡?

她怎么了?

她怎么了?

心如死灰般难受。

蒋轶尧迅速打通了崔泰哲的电话,请他帮忙打听一下周倩雅的消息。

两个小时之后,蒋轶尧出现在医院。

而医院外,堆积着许多记者。

于A市记者来说,移民十年的蒋轶尧只是一个路人甲而已,所以,毫无阻拦与障碍的,他来到了病房。

“轶尧?”周母正坐在病房的会客区内黯然垂泪,当看着突然出现的蒋轶尧时,含着泪水的双眸有一丝惊讶:“你...”相隔十年,周母对他,也并不陌生。当年,他们的恋情,是得到双方家长的认同的。

“倩雅呢?”从崔泰哲那儿得知,周倩雅并没有大问题,但是,他仍旧担心得紧,急急的赶来了。

“在里面。”周母神伤,指着会客区那扇玻璃窗。

隔着玻璃窗,看着里面静静躺着的周倩雅,毫无生气的睡在哪儿,鼻间,口间,全是治疗仪器,蒋轶尧心疼的湿了眼眶,他的手,重重的锤在墙壁上,发出空洞的闷声。

“孩子没有了。”周母擦去泪水,她原本指望着儿子能够继承周氏,但是,儿子的突然离开让她慌了神,现在,她唯有指望着女儿能为西氏产下未来的继承人,这样,她的下半生也有了依靠,但是,这一场车祸,不仅让女儿昏迷不醒,甚至,还丢了孩子,直到现在,西氏那边,没有一个人过来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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