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
诸神界,南冥城。

来来往往的人在冷清荒芜的城门内外穿梭。

气氛沉重压抑,空气里流动着血的味道。

城墙上,女人着猩红袍子,蓬头垢面,被人用铁钉贯穿了四肢,钉在坚硬牢固的城墙上。

几缕青丝缝隙间,她睁开一双杀戮血眸,城墙边沿,魔障蔓延三尺三。

城墙下,围聚着的人越来越多。

或是士兵,或是百姓,指指点点。

摇头叹气的有之,落井下石的也有之。

“妖皇荣登大宝,我还以为夜姬姑娘会母仪天下,坐上后位,谁知锒铛入狱,成了阶下囚,被割去舌头,断了筋脉,挂在城墙晒成干尸。”

“世事瞬息变化不过如是啊,想当年,妖皇还是个野种,城内少女见他如见鬼,只有夜姬姑娘与父母双亲断绝关系,冒死嫁给他。”

“呸呸呸——”

“你不想活了是不是?敢说妖皇是野种,若是传到了妖皇耳中,看你能活到几时。”

“话又说回来,明天妖皇要十里红妆八抬大轿迎娶离歌姑娘,举国同庆啊。”

“……”

城墙上的女人冷静的听着耳边风声和百姓的闲言闲语,赤红的眸子充斥着滔天的恨意。

她,即是百姓口中的夜姬。

烈日当头,炙热如火。

她遍体鳞伤被挂在城墙足足三日,刚结的疤痕立即被晒成了油,身上足足三百五十二鞭,鞭鞭深可见骨,全是拜那个男人所赐。

当初她一把紫月弯弓一叠碎锋箭,在这诸神界叱咤风云,谁与争锋,如今她舌头被斩,连凄声哀嚎的资格都没有。

大雨滂沱而下,天穹之上惊雷炸开。

城前百姓,一哄而散。

落寞的身影悬于城墙,鲜血沿着墙壁流下。

华丽奢侈的马车轱辘而来,停在城前。

帘子掀开,露出一双惑人的杏眸。

随从立即打着油纸伞,马车内清贵绝色的姑娘优雅的走了下来,朝城墙上的一抹红影看去。

轻笑一声,姑娘道:“夜姬,我们多年姐妹一场,我会劝妖皇给你个全尸的。”

看见女子,夜姬瞳孔紧缩,四肢攒动,如暴怒的野兽。

她虽发不出声音,红唇轻颤却是无声念出了三个字。

楚离歌!

楚离歌嫣然一笑,“你可能还不知道吧,夜父跪在殿前为你求情,进了牢房遭受酷刑,夜母在地牢外哭的撕心裂肺,那声音,真好听,可惜你没听到。”

城墙上的女人咬牙切齿,瞳眸之中的血丝疯狂扩散!

彼时,妖皇还是个野种,过街老鼠般任人打骂,她一见钟情,非他不嫁。

父亲说他煞气太重,不能嫁。

为了嫁给妖皇,她在祠堂跪了三天三夜,断了一截小指,报养育之情,断父母之恩,而后飞蛾扑火般嫁给妖皇。

那是一场不能再简陋的婚礼,没有凤冠霞帔,没有满堂宾客,他们在城外的坟墓地里成婚,让地府百来烈鬼见证。

他说,待他登上九重宫阙,她便能卸去戎装享清福。

这一日,她终于等到,却是铁链桎梏利刃剜舌。

她文武双全,智能运筹帷幄决胜千里,武能百万将士取敌军王之首级。

八年,她跟在他身边,饥寒交迫,步步惊心,终于送他坐上龙椅。

可着凤袍的那个人不是她。

跟她断绝来往的父母如今为了让她活,苦不堪言。

“夜姬,你知道妖皇为何要杀了你吗?”

楚离歌容颜狰狞,“预言大师来我南冥城,说你夜姬是怪物,只要你夜姬存在一日,我南冥疆土便无安生之时。”

“我听说怪物的手骨用来做簪子极美的,姐姐想看看吗?”

夜姬说不出来话,整个人却在颤抖。

预言师——

原来,这就是她该死的理由。

荒唐,可笑!

楚离歌双目凶煞了起来,“去,把她手给剁了,明日我的婚礼,定要戴着这根骨簪。”

咔嚓——

鲜血四溅。

夜姬痛的皱起眉头,愤恨之意传遍四肢百骸。

“恨我吧?”

楚离歌笑的天真无邪,转而声音尖锐了许多,“可你现在连死的资格都没有,还有资格恨?”

“夜姬啊夜姬,你风光辉煌了那么久,没想到,会栽在自己托付终身的男人身上吧?”

“哦,抱歉,那个男人,现在是我的丈夫。”

“若你还有点良心,死了之后,你的鬼魂就去救救你那因你而受尽苦难的爹娘吧。”

“……”

楚离歌走时,奴仆捡起了那一截断手。

子夜,电闪雷鸣。

苍穹,一道暗青色的闪电蛟龙,朝夜姬天灵盖直劈过去。

死之,将至。

*

次日,盛世婚礼,普天同贺。

雍容倾城的妖后,着凤袍,涂红蔻,步步生莲走上那万丈阶梯,发髻间斜插的森白骨簪,美丽妖娆。

白玉阶梯上,男人负手而立,风华绝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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