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6 生病倒下
男女授受不亲,黄菁菁此时是顾不得了,他身形瘦弱,走了这么远的路只怕已是极限,而且汗流浃背,严重缺水,黄菁菁自己都有些坚持不下去了,天气炙热,地面窜起股热浪,豆大的汗珠落下,仿若能听到呲呲呲的沸腾声,黄菁菁脸色潮红得厉害,颧骨尤甚,她不忘抱怨老花,“这么热的天,知道厉害了吧,好好待在家里多好,咱回去,指不定要中暑。”

老花挣脱了两下,要把自己的手挣脱出来,他哪儿知道黄菁菁固执到这个份上,以为找不见自己,她自然而然就回了,却不想跟着自己走了一路,经过那么多岔口,也没出错,他遮住额头,抬头仰望了眼头顶的太阳,叹息道,“是我添麻烦了。”

来的时候,黄菁菁满心焦急,不知不觉就到了此处,可回去时,面对岔口多出来的路,她束手无策,且这会儿田野里无人,问路也寻不着人,她不由得更为生气,“这下可好了,出来容易回去就难了,知道走哪条路吗?”

两人俱是大汗淋漓,老花顿了顿,毫不迟疑的指着左侧上山的路,“走吧,顺着上山的山路走,一个时辰就到了。”

黄菁菁诧异的看了他一眼,“你认识路?”

她从镇上回来得早,追着老花出门,起码走了一个半时辰,沿着山头会近些?

老花见她目光透着怀疑,额头的汗珠一行行滴落,快模糊了她的眼,点头道,“记得,曾走过不下十回了。”

黄菁菁想着他到处要饭,夜里没个遮风避雨的地方,山里树叶茂密,安静清幽,他躲进山里倒没什么不妥,果断顺着他指的方向往山上走,山里的落叶清扫得干干净净,树木高大,挡住了炎炎烈日,原本热得喘不过气,一进去忽然就凉了下来。

黄菁菁松开他,问道,“还能不能继续走。”

老花脸上的汗珠密密麻麻,好似刚沐浴过,不疾不徐道,“能,往前走一里路的样子有条小溪,我们坐下喝点水再接着赶路。”他嘴唇干裂,衣襟湿濡濡的一片,脸上带着病态的白。

黄菁菁顺着小路往前走,绕过这个山头,便听见潺潺的流水声,于静谧的山林甚是入耳,她面色一喜,配合着老花缓慢地脚步,惊喜道,“还真是有条小溪,只是走热了,可不能立即喝。”黄菁菁小声提醒老花。

溪水约有半米宽,从山上流下,清澈透亮,映着参天大树的影子,幽幽暗暗,清清浅浅,她找了块略平坦的地方,席地而坐,浑身的疲惫蔓延开来,竟有些昏昏欲睡。

她摇了摇头,赶走心头的睡意,有一搭没一搭和老花聊,聊周家,聊几个孩子,聊田地的庄稼,老花沉默惯了,本以为像往回得不到回应,却没料到话匣子打开,老花一言一句回她的话。

二人聊了许久,待周身凉下来,鞠了捧水喝,山间清泉,隐隐有些甜,喝了几口,又洗了把脸,精神头好了不少,这才继续往回走,“老二老三干活去了,若是出来寻人,肯定要和我们错过了,老三闷棍子,做事不懂使脑子,老二心思聪慧,有他在,家里约莫乱不了,跟我回去可别乱跑了,你啊,也别觉得不好意思,好人有好报,心安理得受着就是了,至于村里的闲言碎语,你别理会,家家有本难念的经,那些长舌妇,自己家的不念就爱念别人家的,你睁只眼闭只眼就是了。”

她把马婆子震慑住了,一时半会村里无人敢说她的坏话,耳根子能清静些时日。

老花体力恢复了些,忽然问道,“你为何非得把我找回去?”

“为了不让他们遗憾。”黄菁菁从善物流答道,“老二中间走了歪路,老三性子憨厚,老大秉性纯良,我不指望他们多出人头地,只盼着他们心底有股火,不至于麻木……”

说这话的时候,她回眸打量老花眼,没有丁点过问他私事的意思,“人哪,得往前看,活着总有活着的目的,昨天可能不知道,今天可能不知道,明天可能不知道,有生之年总会知道的。”

他心灰意冷,一心寻死,却机缘巧合碰着他们,何尝不是缘分,老天让他们命不该绝。

老花低头,对上她的目光,半晌移开了眼,“我懂了。”

二人在山林走走停停,黄菁菁话多,一路倒是不觉得沉闷,而且两人运气好,捡着好些能吃的菌子,黄菁菁拿衣衫兜着,脸上浮起了笑,“总算有些收获,栓子他们最爱菌子蛋汤,晚上我给你们弄些。”

老花看了她许久,伸手帮她的忙,被黄菁菁拒绝了,“你看路慢慢走就是了,我兜着走得快。”

树影斑驳,山林鸟语花香,黄菁菁心情好了不少,穿过一片一片树林,待到两棵歪脖子树下,她惊喜异常,指着前边让老花确认,“前边就是稻水村了?”

歪脖子树常见,但这两棵树紧紧挨在一起,树干甚至有交合的地方,是两棵老树了,村里人觉得是稻水村的标志,便从没砍过它。

老花点了点头,黄菁菁跟打了鸡血似的,朝着山下喊道,“老二,老三……”

她的嗓音嘶哑得厉害,但浑厚沙哑,不一会儿就传来激动的回应,再然后,山下小径上陆续跑出一行人,老花看着她,幽深平静的眼底,慢慢荡起了涟漪,活着的人活着总有目的……

周士武和周士仁挥着手,二人激动不已,身后跟着刘氏和刘慧梅,再然后是三个孩子,周士仁喉咙滚热,鼻尖发红,“娘,您可算回来,把我和二哥吓死了。”

二人一人扶着黄菁菁,一人扶着老花,慢慢往山下走,“栓子说您找花叔去了,我和三弟沿着找了一路,中午大家回家吃饭歇晌,见不着人,我们怕走远了,便先回了,娘,您没事吧,这么热的天,会不会中暑?”

听着周士武的关心,黄菁菁心头暖洋洋的,“没事,你花叔怕连累咱的名声,他救了我们,总要报答一番,我一路寻着去也没多想,回来时,你花叔认识路,亏得你们没继续找,否则就错过了。”

提及这个,周士武目光陡然阴狠,“马致富胡言乱语,娘您等着,我一定给您出这口恶气……”扶着黄菁菁手臂,回眸看老花一眼,“花叔,马致富就是个混账,他的话您别往心里去,我这次不好好收拾他一顿真以为周家没人了……”

“收拾他,你有多大的能耐?村里都是明白人,马家一家子什么德行他们还不清楚?你跟老三踏踏实实干活,别和那种人搅一起,昨天娘收拾过他们了,再不老实了再说。”昨日是她站着理,若周士武秋后算账,在村里人看来多少有欺负人的嫌弃,犯不着。

刘氏和刘慧梅走近,二人喊了声娘,黄菁菁朝她们摆手,把兜着的菌子给刘氏,“都回去吧,老三媳妇,文莲婆婆来了没?”

她和韩氏约好晌午后来周家按捏,她找老花去了,不知刘氏给韩氏按捏了没。

刘氏和刘慧梅侧身站进地里,让黄菁菁先走,黄菁菁皱眉,“哪儿那么多讲究,你们在前走着就是了,买了肉回来,放水缸边的吧,天热,别坏了。”

她走得急,也没叮嘱两句,他们若不翻找背篓,那些肉明日就不能带去镇上做席面了。

刘慧梅哎了声,“收拾好的,娘别担心。”

栓子和桃花喊着奶奶花爷爷,黄菁菁回以一个笑,声音软了下来,“奶回来了,都回去啊。”

刘氏兜着菌子,小心翼翼在前边走着,说道,“韩婶子一个人来的,我给她按捏了会儿,钱搁您屋里的。”

韩氏知道黄菁菁的规矩,不等她开口便先给了钱,刘氏把钱全放黄菁菁屋里了,拿捏得来的钱,黄菁菁不会全拿,刘氏没想到,凭着这种手艺能挣钱,而且分家后,她手里前前后后一百多文了,这是她从没想过的。

回到院子,刘慧梅和刘氏去灶房弄饭,中午刘慧梅一个人在,她煮了锅清粥,撒点盐就吃了,黄菁菁和老花累得不轻,她把早上从菜地摘来的菜洗干净,准备切碎了拌着蛋一起炒,黄菁菁却让她们先烧点水,她要洗洗身子。

回到家,浑身放松下来,黄菁菁才感到精疲力尽,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有气无力的让周二他们干活,“不用守着了,该忙什么就忙去,我没事。”

周士武和周士仁没办法,这才下地干活了。

村里没啥秘密,老花不告而别的事儿没多久都传开了,没料到黄菁菁一路追着把人找了回来,不由得让大家对黄菁菁刮目相看,庄户人家,最怕的就是欠人情,而且还是这种偿还不起的人情,换作他们,老花能走可是谢天谢地的事儿,黄菁菁却把人找回来,知恩图报,有血有肉啊,一个寡妇把人情看得这般重,哪是马婆子口中的那种人。

因着这件事,村里人对黄菁菁改变了看法,尤其是老一辈的人,他们辛苦把儿子拉扯大,可不就指望给他们养老的吗,结果儿子大了,心野了,小时候多乖巧懂事的人,大了后有自己的心思了,阳奉阴违,两面三刀。

黄菁菁的做法让他们震撼,对外人尚且知恩图报,何况是对含辛茹苦的父母。

老一辈的训斥孩子时,便喜欢把黄菁菁捎在嘴边,让儿孙们好好做人,别胸襟连个寡妇都比不上。

当然,这些黄菁菁自是不知,她身子乏累,第二天强撑着身体去镇上做席面,在镇上还能维持清醒,回来时就不太好了,睡下后竟起不来了,浑身一会儿热一会儿冷,脑子浑浑噩噩的,好似又回到刚来的那阵子,浑身酸软无力,床都爬不起来。

是刘慧梅先发现她不好的,黄菁菁把老花找回来,身体就有些受不住了,昨天又去镇上做席面,回来就歇下了,今早她做好早饭唤黄菁菁吃饭,喊了几声都没人应,黄菁菁的屋门从里落了闩,人还在里边,顿时升起股不好的感觉,拉起窗户,才见着黄菁菁躺在床上,脸色潮红,她面色大变,喊来让周士武把门撞开,一探黄菁菁的额头,才知黄菁菁发烧了。

一家人乱了方寸,黄菁菁身体强壮,一年到头不会怎么生病,去年掉进粪坑捞起来便是最严重的一回,哪想这一次又晕过去了。

找方大夫来把脉,说是休息不足过度劳累引起的发烧,周士仁在场,听着这话当即红了眼眶,跪在黄菁菁床前低声痛哭,哭得刘慧梅都跟着抽泣了两下,黄菁菁一直是家里的顶梁柱,往那儿一坐,不管发生多大的事儿都乱不了,猛的看她焉哒哒的躺在床上,叫人心底不难受是假的。

周士武跟着方大夫抓药,回来后听着屋里的人还在哭,不由得有些头疼,把药交给刘慧梅,叮嘱她熬给黄菁菁喝,去屋里把周士仁揪了出来,训斥道,“田地的活不干了?娘要是知道了,看她怎么骂你,家里有大嫂,你不能乱了阵脚,该干什么干什么,娘吃了药就没事了。”

周士仁吧嗒了两下泪,一声不吭的点了点头,周士武拍拍他的肩膀,宽慰道,“娘会没事的,家里日子好些了,她还没想到福呢,咱兄弟好好挣钱,孝顺咱娘。”

周士仁重重点了下头,回望了眼屋里躺着的黄菁菁,收了泪,模糊的眼里闪过一抹阴狠,若不是马致富,花叔不会走,他娘便不会累成这副样子。

天渐渐黑了,竹林里纳凉的人们晃着步子回家,倦鸟归巢,热闹一天的村子笼罩在蛐蛐声中,宁静幽静,一道灰色衣衫的身形快速从小路上跑过,动作轻盈,速度敏捷,很快便拐进了一家屋檐下,草丛里的蛐蛐探着脑袋,鸣两声,新奇不已的看着。

然后,只看他沿着屋子,绕去了屋侧,悉悉率率传来阵响动。

院子里亮起了烛火,一个男人撑着肚子,神色模糊的走向西边茅坑,紧接着,那儿响起瓮声瓮气的闷喊,声音压抑,细碎,好似连绵不绝的蛐蛐声。

这时,远处又跑来道身形,偷偷摸摸去了茅坑,忽然传来低低耳语,男人的叫喊声大了,惊飞起枝头歇下的鸟雀,只听咚的声,谁落水了。

隐去的月亮慢慢爬了出来,两名身形高大的男子跑了出来,直直朝着来时的方向跑了,院子里亮起了灯,响起老妇人的泼骂,再然后,骂声转为了嚎啕的哭声,静谧的村落,重新热闹起来。

周士仁和周士武到家的时候,西屋还亮着烛火,二人嗅了嗅身上的味道,落上门闩,侧身相对,周士武先比划了个噤声的手势,指了指上房,压低声音道,“回屋睡觉,明早还要去镇上卖柴,大哥不知娘生病的事儿,明日和他说说。”

兄弟两心照不宣不提方才之事,交换个眼神,各回了屋子。

月光倾泻一地,静幽幽的罩着院子,西屋的光灭了,一切,归于沉寂。

这次的病来是汹汹,黄菁菁一天昏睡的时间多,清醒的时间少,连着三日,她混沌的脑子才彻底恢复了清明,外边天色大亮,她睁着眼,望着灰扑扑的蚊帐顶,土墙,简陋的衣柜桌子,还是周家,撑着身子坐起身,这种生病后的感觉是不曾有过的,她想,可能真的是年纪大了,浑身提不起精神,坐着都觉得累人。

屋里充斥着重重的药味,嘴唇干涩,她慢悠悠下地,去桌前倒了杯水,手使不上劲,水壶差点滑落,好在被一只手撑住了,“我来吧。”

黄菁菁没有勉强自己,转身回到床上,看着老花道,“老大媳妇呢?”

老花倒了半碗水,拉了凳子坐在床前,把碗稳稳的塞到黄菁菁手里,“她去村头买肉了,我过来看看,没料到你真的醒了。”

说起来,黄菁菁生病是他引起的,全家老小无一人责备他,让他心里不太好受,这种不好受的感觉许多年不曾有过了,既觉得陌生,又有些熟悉,“是我连累了你……”

“所以你往后别闷声不响的离开了,天儿越来越热,我怕是走不动了。”她也真是佩服自己,硬是拼着一口气把老花找了回来,第二天还能精神百倍的去镇上给人做席面,她知道老花想说什么,无非觉得连累自己,她不是矫情之人,要不是她要强,第二天为了挣钱,不会拖到现在。

黄菁菁见他神色与往日大不同,不由得恍然,“怎么,想通了?”

老花一怔,倏尔轻扬着唇,嘴角噙着浅浅笑意,有些腼腆,有些羞涩,就像清晨绽放的花儿,还未经历过太阳的暴晒,清新自然,他没有回答黄菁菁的话,住进周家,他就隐隐感觉会有今日,那天,他完全可以把自己藏起来,但他没有,他就想看看,她是不是非要追到自己才会停下,多固执热情的人,才会硬拉着人要报答他,他走在前,她的声音就在身后,渐渐,他觉得自己错了,她若是没有一颗火热的心,自己当年怎会被震撼,被感动。

遇上他们之前,他已流浪三年了。

看惯了悲欢离合,生离死别,独独叫他震撼的是她眼里的那团火,不到最后一刻,不会放弃任何一个孩子的决心。

“你活着和死了有什么区别,多少人想活着都不能,你倒是一心寻死,真不知咋想的。”黄菁菁嘴唇动了动,毫不留情的又念叨了一句。

她知道,老花是真的想明白了,能敞开心底的那扇门,便不会拒绝外来的光。

说着话,院子里进来了人,老花起身走了出去,黄菁菁生着病,大家怕她有个三长两短,她的门从早到晚都敞开着,周士文背着背篓,看老花从黄菁菁屋里出来,绷着脸,脸上尽是严肃,取下背篓,大步上前,“花叔,我娘怎么样了?”

周士武和他说黄菁菁病了,没说具体缘由,他心神不宁,今日东家在,他才抽出空回来一趟。

“醒了,你进屋看看。”

周士文嗯了声,把背篓放在门口,抬脚而入,黄菁菁竖起枕头,靠在自己身后,见着周士文,嘴角不自主挂起来笑,“我没事了,是不是老二老三告诉你的,他们就爱添油加醋,我哪,好得很,再活个几十年不是问题。”

周士文抿着唇,坐在方才老花坐的位置,脸阴沉得厉害,黄菁菁喝了两口水,把碗递给他,“做什么给我脸色看哪,人好好的哪会想生病,你用不着担心,最近铺子事情多不多?”

周士文接过碗,闷闷地点了点头,黄菁菁怕他多想,朝外喊了声老花,“老花,你进屋坐会儿,和老大说说话。”

“分了家,娘就自由自在过日子,二弟三弟愈发沉稳,哪用得着您操心?”周士文语气有些沉,他娘分家不就图个省心吧,日子却越过越累了。

黄菁菁料到他要抱怨通的,朝门外瞅了眼,老花竟朝圣外边去了,她又喊道,“老花,老花,我家大儿回来了。”

回应她的是一道走出院门的颀长背影,黄菁菁心里嘀咕两句,见周士文看着她,讪讪笑了笑,岔开话题道,“你见着你花叔了吧,我看他是活过来了,话不多,但人还算不错。”

“方大夫怎么说?”

“能怎么说,吃几副药就好了,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明白,你别担心,有你二弟三弟呢。”黄菁菁温着声,她病了场才发觉,周士武和周士仁跟着变了些,原主掉进粪坑,只刘氏一日三餐照顾自己,周士武和范翠翠嫌臭,躲得远远的,周士仁是个男子,约莫有些话不好开口,一天到晚也不来她的屋子。

哪像这回,一回家就进屋探望自己。

周士文脸色缓和不少,“好端端的怎么生病了?”

“天热,喝水少,可不就生病了?”黄菁菁信口胡邹,话锋一转,说起了周士武休妻之事,“老二把范氏休回家了,那种人留在家只会剁烂事,让里正代写的休书,昨晚老二拿了些铜板给我,说是范田在老赵那的工钱,范田的差事没了,范家不定如何着急呢。”

范婆子以为范田跟了老赵就万事无忧了,还祝寿,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什么德行,如今范田没了差事,范家被打回原形,看范婆子还怎么得意,想到此,她掀起凉席,下边垫着好几个铜板,周士文见她歪着身子有些吃力,忙放下碗,帮她把铜板拿了出来。

“你二弟是踏实下来了,平日有他提点你三弟,出不了岔子,分了家,还是一家人,哪能随着他们性子长,再等两年,娘是真的啥都不用操心了。”黄菁菁叹了口气,算是回答了周士文方才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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