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越下越大。
不过一日光景,这雪就几乎将所有草药全部埋在圣山之下。

因着如此,玄衣寻找药材也变得艰难起来。

本来没考虑过会在圣山待上多久,可如今看来,在雪不停之际,这圣山是下不了了。

好在这草屋里应有尽有,大抵是慕容家药农上山采药所住之地。

绿萝依旧昏睡着,这断魂草毒虽然厉害,却一时半会儿也要不了她的命。

云离不担心绿萝,反倒是躺在慕容山庄的那位世子爷。

虽然有慕容德守着,但他那护卫脾气急躁,若是时间太久,只怕会节外生枝。

届时,这慕容山庄才真正要倒大霉。

这一夜,呼啸的风雪好像随时都会将草屋的顶给掀了。

云离和衣而卧,烛火微弱,挣扎了几下最终灭了去。

草屋内黑漆漆一片,云离忽然睁开双眼。

她吸了吸鼻子,一股诡异的香味冲入鼻尖。

云离当即从榻上坐起,摸黑快步走向门边。

打开门,便是风雪吹拂而进,带着凛冽的寒意,包裹上云离的周身。

四周是一片浓重的黑。

那股诡异的香味却从某一处飘来,久久不散。

云离眯了眯眸子,裹了裹身上的衣衫,踩着雪,循着某一处缓缓走去。

许是因着失明过,在这暗夜之中,她对于味道却是格外敏锐。

四周只有大树的轮廓和脚下咯吱咯吱的声响。

不知为何,这股香味对云离格外的吸引。

她摸索着走了半柱香的时辰,那诡异的香味越来越浓,浓烈到有些熏人。

而在这股香味之中,云离分明闻到了一抹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味道。

那是鬼吻花的味道,她所需要的一种草药。

视线渐渐明亮,不远处出现了一道火光。

在积雪当中,格外明亮。

火堆之上架着一个炉子,炉子里,有水翻腾。

那香味,便是从这炉子里飘出来的,这周边全部弥漫着这股香味。

云离走近一看,那水泛着诡异的红色,翻滚之下,又能看见许多草药毒物的残渣漂浮其间。

“你果然来了。”一道诡异的声音自云离身后蓦然响起。

云离心下一凛,飞快转身。

“是你?”云离惊愕道。

眼前不远处是那个浑身包裹在黑袍之中的男子,此时的他未戴兜帽,一头白发垂在身后。

黑衣白发,在风雪之中飘拂舞动着,说不出的诡异。

而火光下的那张脸,却让云离的心忍不住咯噔一下。

怎么会这么像!

那是一张与容沉七分相似的脸,尤其是那双眼睛,如出一辙。

若非要说不同,那便是容沉的眼睛深邃澄明。

而这双眼睛,却妖艳到极致,仿若带着魅惑众生之感。

百里渊!

“你找我?”云离敛下神思,沉声道。

百里渊的话让她忽然意识到,这股香味是他故意为之,为的,便是将她吸引过来。

只是,他又怎么会知道自己会对这香味格外敏感?

“我找你。”百里渊缓步走向炉子。

最终站定在云离的对面。

两人隔炉而站,火光映出两人的脸,在暗夜之中忽明忽暗。

云离浑身竖起防备,这个男人给她的感觉很危险。

“找我何事?”云离问道。

百里渊打量着云离,墨色的眸间带着浓重的考究,似想将云离看透。

只可惜,打量良久,都不曾看出什么来。

“你难道不好奇,容沉为何那么恨我?还是说,他已经告诉你了。”百里渊幽幽出声。

云离皱眉,在这深更半夜他将自己引来,就为了这个?

“你很奇怪,容沉恨你,是容沉的事,他告不告诉我,也是他的事,你避开别人把我引来,难不成就为了问这个问题?”云离冷声道。

许是百里渊长的与容沉太像,云离没有立刻转身就走。

而是耐着性子,看百里渊搅着炉子。

“他没告诉你啊。”

百里渊手中的动作顿了顿,话语间似乎带着几分失望。

“我以为,你对他来说比较不同,看来是我想多了,他这人,到底还是冷情冷血,不会与人真心交付。”百里渊薄唇轻启,缓缓道。

所以在墓室里,容沉拦着她,那种保护,是自己的错觉吧。

百里渊抬了抬眼,“姑娘,你身上的毒,来自南方。”

云离闻言重重一怔。

她不可思议地看着百里渊。

他是如何知道的?

她的身份,她身上的毒!

云离心下的防备更甚,她眯着眸子,火光中百里渊的脸透着浓浓的诡异。

“你到底意欲何为?”云离冷声开口。

百里渊笑了,那笑魅惑而森冷,邪气逼人。

“我可以为你解毒,而你只要帮我做一件事。”百里渊沉声道。

云离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可是那股想要解毒的欲望却疯狂地叫嚣起来。

她自己同样可以解毒,可是她却没有时间去找解毒之药。

“我知道你懂药,而你体内的毒,就需要这炉子里的鬼吻花。”百里渊见云离不作声,便又开口说道。

“你跟踪我们。”云离冷冷出声。

若非如此,百里渊怎么可能知道她懂药,无非是在草屋时她的表现。

“那你又是如何得知我体内的毒。”云离不解。

百里渊舀起一勺腥红的水,凑到鼻尖闻了闻。

“我说了,这毒,来自南方,名唤灼心散,灼心灼心,心为人之根本,中了此毒之人,左眼之中便会有一血点,若非细看,不易察觉。”百里渊说的很慢,那话却让云离深信不疑。

这百里渊,却是对这毒有所了解。

然更令云里意外的,却是百里渊观察之入微。

“我如何相信你确实可以解毒?”云离斜睨了那火炉一眼,那水已经粘稠似血。

四周的香味,也愈发的浓烈起来。

“昼夜莲,断尾蜈蚣,鬼吻花,曼陀罗,烈腥草。”百里渊淡淡说道。

云离垂眸,再抬眼时,眸间闪过一丝决绝。

“你想让我做什么事?”

这是一场交易,一场对她有利而无害的交易。

忽明忽暗的火光之下,百里渊的脸上露出了诡异的笑。

他定定地望着云离,而云离,那墨色的眸间也闪过一丝肃杀的冷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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