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姐,你这是在说自己是怪物吗?”
“哈?”马小玲皱眉缩鼻龇牙咧嘴地掐住了莫舒泰的脖颈,边掐边摇晃边高声喝道:“你小子是瞎了吗?!你有见过像你师姐我一样沉鱼落雁倾国倾城美得在夜晚都能够发出耀眼亮光的怪物吗!!我是说他们是怪物!!!”

“师姐,晚上能发光的还真就是怪物了吧。。咳咳!!!咳咳!!!师、师姐我要窒。。”

“臭小子。”见莫舒泰面部充血隐隐有由红变紫的倾向,马小玲赶紧停下手来,又意犹未尽地在他脸上狠掐一把,然后才一手轻抚着莫舒泰的后背,嘟囔说:“虽然我也是世家出身,但小泰你不要把我跟他们混为一谈,那些世家子弟要么对天地两界奴颜婢膝,乖乖做个家的;要么就是不可一世得要命,以为自己是什么人上人;要么就满身铜臭味,除了钱就是钱。”

莫舒泰刚把气喘顺,一句“但师姐你明明经常炫耀自己有钱啊”险些脱口而出,但话到嘴边时他瞥见马小玲面上不愉非同小可,为自己生命健康着想,赶紧悬崖立马,改口问:“那师姐你,咳咳,你在世家里就没什么朋友吗?”

“倒不是没有,只是很少。”马小玲搔了搔脸,砸吧砸吧嘴,歪着头念叨说:“这些寥寥无几的朋友中,真正交情深的,也就只算得上一个浑身冒火的小矮子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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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靠!我靠!!!!!”

踌躇满志全速撞入闹鬼山林的李大平,如今仅余的理智,恐怕只够制住自己那隐有决堤之势的膀胱,一向自负的他此刻挣扎着在一泄如注的恐惧缝隙之中苦恼、困惑、叫苦,顶着”十年一遇天才“头衔、自认为见过大场面无数的李大平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这个平平无奇的桂城之中,竟然还藏着如此可怖的光景——

铺天盖地的幽蓝色火焰,如一簇簇细长扭曲的触手,好似在举行什么诡异神秘的仪式般,在林木之间既似凌乱纷杂、又像富有组织地张牙舞爪,一下下敲在叶上、树上、草上,却不见火星的蔓延和扑腾,反倒像蚯蚓顶见石块一般扭卷起来绕开,又再和其他的火焰触手缠绕到一起。幽蓝火焰肆虐的区域中央,有几个不知是人是鬼、被火团扑咬吞噬的昏黑身影,他们或它们的肢干在爬遍身躯的渗人蓝色中痉挛、抽搐、扑腾、挣扎,发出一阵歇斯底里的尖叫,又发出一阵如泣如诉的哀嚎,痛苦的程度借助有损身心安泰的分贝量撞入李大平的耳中,如同厚木铆成的撞锤一般将他紧张得失血的心房心室撞得七零八落,阵阵的抽痛从李大平的胸腔迸出,顺着他冰冷无力的四肢蔓延,一直传到李大平那二十根已被冻得麻木的指节——那火势熊熊的狰狞蓝色,却偏偏往外放射着刺骨的飒飒寒气!!

如燃烧的冰山、如发寒的火海、肢体扭曲出怪异折角的焦黑人影、直击人心的撕心裂肺的哀嚎,四个光怪陆离的骇人元素相互结合尽然恐怖,但李大平也见过些世面,以往他跟鬼斗跟妖战,喷溅的鲜血、纷飞的人头、狰狞的面孔也见过不少,还不至于被这样的场景吓倒,真正拉崩了他心头那根弦的,是——

‘哈哈哈哈哈!!嘿嘿嘿嘿嘿嘿!!!嘻嘻嘻嘻嘻嘻!!!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这片幽蓝色的人间炼狱之上,悬浮着一团蓝得发紫的人形火簇——之所以不直说它是人,是因为它的火势凶猛得丝毫没有容许生命迹象留存的意思;之所以不直说它是团火,则源于它能够清楚被辨析出头颅、躯干和四肢——这团君临其上的人形火簇在空中时而仰头张臂狂笑,时而曲起身子掩面痛哭,时而手架前胸仰天长啸,时而双手抓头疯狂嚎啕,不知道是喜,不知道是哀,不知道是怒,不知道是悲,混乱的情绪比它那角度奇诡的身躯更加扭曲,恐怖的气势从这团闪着火光的混沌中如利箭般往外激射,将李大平浑身射了个淋漓透彻,一股股浓郁得让人魂不附体的死亡气息从他的眼窝鼻孔口腔耳窝毛孔中钻入,让他身上每一寸神经、每一条血管都在这极端的警示之中紧张地收缩——李大平前所未有地直观感受到自己无从违逆的巨大实力差距,他直觉自己的性命已如风中的飘萍,这簇恐怖的火焰对自己但凡有那么一点恶意,恐怕他李家三代单传的这团生命之光,会在万分一秒内,化成一抹怕是连杂草都染不上几分黑色的灰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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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浑身冒火?听起来很犀利的样子啊。“

“啧,你见过就不会有这种天真的想法了,那个小子变身之后会人格分裂,完全控制不住自己,又笑又叫又哭又骂的,简直烦死人。”

莫舒泰下巴微抬,依照马小玲的描述,却实在无法想象出一个能够又笑又叫又哭又骂的精神病患者形象,只得摇头作罢,感慨马小玲说世家的人是怪物原来不是比喻句,心中悻然,庆幸马小玲虽然脾气动作粗暴,行为举止十足有怪物的模范,但好歹外表能维持青春靓丽,至少自己受虐的时候不至于太过委屈。

没有察觉到自己内心抖m属性的萌芽,莫舒泰好奇又问:“师姐,那像你们这样的世家,现在一共有几个?”

“一共我可说不准,毕竟有些古老血脉早就遁入山林了,也不知道他们是在隐处继续繁衍传承,抑或早就通通升仙了。我能数的出的出世的世家,现在也就还有十来个吧,不过声名显赫的,不过六个罢了——其中就有我马家。”

“这么说来,师姐你们家在这一行里还真算得上名门望族啊。”

“那是。”马小玲得意地挺起胸脯,下巴夸张地往右上方一撇,笑说:“我马家祖师爷马汉的名字,那可叫一个响当当。”

马汉?

莫舒泰脑中一丝疑惑闪过,心声不经意就低声脱口而出:“好耳熟的名字啊。。”

“什么啊?你没看过包青天嘛?既然连我祖师爷马汉都不清楚。”

“包青天!这么说,此马汉就是彼马汉?”

“对啊,你这么惊讶干嘛?”

“但,马汉不是包拯的手下吗,一个朝廷命官的护卫,怎么会跟法术扯上了关系?”

“这傻子。”马小玲白了莫舒泰一眼,说道:“看你说的,秦琼和尉迟恭两个将军,不还当门神了么?”

莫舒泰闻言一窒,细想其中逻辑却无问题,连连点头,这次不待他问,马小玲就径直解释说:“现在依旧活跃着的世家中,不少的开山祖师爷都恰是古时的大将抑或名人的护卫,内在因素,是这些能成为大将高官护卫的人,本领定然超绝,其中侠骨仁心者,正气凛然,又有超然大义,极符合修术的条件,无论符咒言咒,稍有资质,定然能取得不俗的成绩;外在因素,则是这些开山祖师爷所簇拥的主上,无一不是万里无一的伟岸人物,帝王将相,招惹的亡魂恶灵定然不少,而且他们有所谓‘丹心’,是妖怪极为垂涎的食粮,大将护卫若不学术,必然难以完成保护的要务。如此这般,内外因素相加,促使相当一部分肩负保卫重责的将军侠士走上了修术的道路,其中一小部分天资卓越的人,更是成功开宗立派——这就是我们世家的来历了。而我所提到的,如今依旧声名显赫的六家,除我马汉马家外,还有言咒系霍去病霍家、刘伯温刘家,符咒系诸葛亮诸葛家、尉迟恭尉迟家和张龙张家。”

“尽是些历史名人嘛,这六家的朝代分布倒是挺均匀,就是你们马家张家齐头并进,双双延续至今,也算独树一帜。话说王朝和赵虎两家呢,难不成他们两个当初没有与马汉张龙一同学术?还有那些跟玄学道术挂钩的名人,像钟馗,他们怎么就没有组成世家延续至今?”

“噗,我不是说了嘛,我知道的只是出世的世家,那些古时的名家是否延续下来,恐怕除了他们本身,根本无人知晓。至于王朝赵虎。。”马小玲长叹一口气,说:“世家的形成、壮大、延续乃至衰落,无一不是应时代的趋势而发生,法术自春秋战国真正形成系统,到汉代符咒言咒两系被清晰分割,兴盛于唐,经五代十国倾颓,于宋复兴,又因蒙古入侵衰败,到元末明初才重新组建起来,并于明清高速发展,却终究抵不过时代的阻力,终于于清末划时代的战乱中衰落,渐成如今个个世家孤脉相承的模样。王朝赵虎确实与马张两家祖师爷一同修术,甚至更胜一筹,只是开业易,守业难,世家的壮大和传承,在朝代的频繁更替和连天的战火之中绝非易事——战乱之时,人比鬼要可怕得多,各大世家空有一身法术,但无力左右时局,更不允许向凡胎动法,以至于一时颠沛流离,更容易被别有用心者冠以妖术惑众之名宰杀,连人身安全都难保,更别说传世的法术了——世家的延续,需要积聚历代传人的过人智慧和天佑的运气,二者缺一,都将招致倾覆,不少古时的名家就是如此失落,或退隐,或失去了传承的术,或者就连血统的延续都被终结。。”

说到动情之处,马小玲眼角泛光,长吁短叹,良久才续上前言,愤愤道:“所以我才不想跟现在的那些世家子弟扯上关系!他们大多已经彻底歪曲了世家历经沧桑传承的意义,只知道利用自己世家的身份,去搜刮搜刮搜刮搜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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