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少爷脸憋得通红,弟弟被说成是废品,可还无力反驳,看着霍肆的目光好像着了火。
霍肆却不在意,再接再厉道:“看来黄家少爷对这‘不学无术’、‘愚不可及’的名声甘之如饴,黄家少爷百炼成钢的一身钢筋铁骨令本侯佩服。”

这种指着别人鼻子大骂人家的脸皮堪比钢铁的话,也就霍肆能脸不变色地说得这么畅快。

黄少爷气得拂袖而去,留下孙少爷心中为自己的发小捏着一把冷汗,要是把霍肆也得罪了,也不用指望怎么才能救黄家老爷子的命了,还是想着去哪拣选坟地才比较实际。

霍肆无动于衷地对孙少爷说:“这些不中听的话由我这个外人来说颇为伤脸面,若再加上由你这个朋友循循善诱,黄少爷应该还是能听得进去的,要对付簪缨世家,我们这些新晋权贵还得更加把力气,也还得更团结一致。”

孙少爷猛然想起,霍肆的父亲霍郢原本是西北的土匪头子,一番波折之后才投到太祖麾下,霍家也不是世家,而是泥腿子出身的新贵,孙少爷对霍肆多了些自己人的亲近,只是不知道卫安侯家里是怎么养儿子的,竟然把土匪的儿子养出了一身从容华贵的气质。

而且他原以为霍肆方才那么说黄少爷是完全不把他们这些失势的新贵放在眼里,可听霍肆这么说,竟然是卫安侯甘愿做那个大棒锤醒梦中人的恶人,而由他去做善人,心中不禁对霍肆多了一些好感。

孙少爷动容地冲霍肆抱拳,说了不少黄少爷的好话。

然后话题一转转到了搭救被陷害了的老爷子们上,霍肆说:“虽然老爷子们没有拿那么多银子,可毕竟还是拿了,而且现在仅从物证上看,舞弊案证据确凿,老爷子们不可能无罪释放。”

孙少爷有点急:“那……”

霍肆稍稍抬了抬手,示意孙少爷不要着急,他说:“丢了官没什么,不是还有你们这些子嗣撑着门楣吗?”

孙少爷愤愤不平道:“可是官员选拔被世家把持,唯一能跟他们抗衡的是定王,定王又偏心异族,我们这些中原泥腿子出身的,也就是因着父辈们的功绩才能在朝堂上争得一席之地,老爷子们倒了,我们这些……用不了多久都会被提出朝堂的。”

霍肆舔了舔嘴唇:“如果是科考扩大,六部官员都需要通过科考才能任职呢?”

孙少爷一愣。

霍肆没说话,让孙少爷静静地想了好一阵。

孙少爷声音不大,但是含有很大的期望:“我不敢说世家中都是酒囊饭袋,可八成都是胸无点墨,金漆马桶比比皆是,如果都是靠着科考选贤任能,很多人都不可能走进金銮殿。”

霍肆说:“是啊,到时候公主想要提拔谁,科考的成绩明摆着,那可是硬货,任谁也说不出什么。”

孙少爷的眼睛放着亮光,科考,这就是一个给了他们能够跟世家抗衡的机会,到时候就算老爷子们退出朝堂,他们也能争上一争!

有孙家少爷的介绍,霍肆和几家人都搭上了线,几顿饭过去,这几家人都拿霍肆当了主心骨,几个少爷对霍肆的信服比对自家老爷子都高。

营救被陷害的几位老功臣的目标从无罪开释变成了革职罢官,那要做的准备就大大的不同,首先要做的不是找人疏通,而是准备大量的金银填补‘挪用’灾银的窟窿。

这么大笔的钱几家人自然都是拿不出来,不过有从西北来的土财主趁夜色把成箱的金银元宝运进了他们后宅的大门,西北野人对他们来说立刻变成了西北贵人。元宝可不是很贵吗?

为了表示对卫安侯的恩谢,几家人纷纷表示会为西北运河修缮做努力,霍肆表示有钱大家一起赚。

办过这些事以后,霍肆献宝似的跑进宫里,说评书一样把孙少爷和黄少爷如何看不懂朝中局势,埋怨公主,错认谨王为亲,他又如何巧舌如簧、口吐莲花地为他们指点江山,让他们茅塞顿开,也为公主解了一大难题。

霍肆站在御书房的地上口若悬河地说了小半个时辰,何子兮一直拖着腮帮子,用亮晶晶的眼睛盯着霍肆看,霍肆说了什么她根本没在意,只要结果她满意就好了,要说这小半个时辰何子兮在想什么,其实也简单,何子兮在找霍肆哪里长得不好看,看了这么久,她发现霍肆也就是皮肤的颜色不是京中流行的白皙,不过这古铜色搭配上他野性粗犷的长相,增添了不少侵略性,比白白嫩嫩的檀郎更加耐看。

那天晚上在秋夕河边,就算是霍肆带上了白玉冠,穿上了一身白绸深衣,可他的气质硬朗得很,明明就跟儒雅挂不上丝毫关系,她当时是眼瞎了吗?怎么会以为遇上了一个风雅的儒士?

霍肆口沫横飞、添油加醋地把他是怎么劝说双孙两家少爷的英伟事迹好像讲评书一样向何子兮讲了。

霍肆一回头,何子兮那小丫头趴在炕桌上,半仰着头,笑盈盈的看着霍肆,好像在看风采无比的大英雄,被那样的目光看着,就连霍肆自己都觉得自己真是做了了不得的丰功伟绩。

霍肆看着何子兮,胸膛里那正在跳跃的好像娘不是一颗心,而是一个刚出锅的馒头,热乎乎软绵绵的,他坐到炕桌边,双手托着下巴,一双长长的瑞凤眼眨呀眨呀,弯翘的睫毛刷呀刷呀,专注地看着何子兮,满脸的表情就是在说:“夸夸我呀。”

何子兮忍不住想笑,侄儿在当了皇帝以后也再也没有出现过这么天真的表情了,霍肆这么大的一个大男人做出来,实在是……特别欠抽。

何子兮确实伸出了手,轻轻柔柔地摸着霍肆耳边一缕掉出来的碎发,娇娇柔柔地说:“我以为你……不会管我了呢。”说完,轻轻扯了一下头发。

霍肆的心好像被扯了一下似的,他握住何子兮的手:“我怎么可能不管你?只要你开口,我就都会为你做。”

何子兮的手指还是捏着霍肆的头发绕啊绕啊,噘着嘴软软糯糯地说:“说得好听!”

霍肆搂住何子兮的后脑勺,在她耳边轻轻说:“海岳尚可倾,口诺终不移。”

呼吸喷在何子兮的耳廓上,耳朵痒痒的,心头暖暖的,何子兮甜甜地看着霍肆,不断告诉自己:“骗人的花言巧语而已,信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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