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敖跃门而出,麒麟臂之下无一合之敌。
但却无心恋战,怀里的林之洋情况越来越糟糕,如果不马上施救恐怕会有性命之忧。

年大人显然不想轻易放过寒荒国余孽,射出一支鸣镝响箭后率领数十人紧追不舍。

与此同时长街两头出现了身披重甲的女兵,女兵后方还有十几人合力抬着的巨大弓弩。

唐敖看到巨型弓弩双目不禁一凝,三丈有余的弓弦,丈八蛇矛般的弩箭,绞轴转动发出紧绷的嘎吱嘎吱声,风儿吹过发出嘶嘶颤音,可以想象其杀伤力必定惊人。

此地万万不可久留,唐敖手腕一翻拿出两张甲马符,拍在腿上顿时如狂奔的骏马。

飞檐走壁几个起落,在年大人和女兵合围之前逃出了这座城池。

荒林野外,唐敖试过几种办法皆无济于事,林之洋仍旧七窍流血昏迷不醒。

想起临别时林父的拜托,不禁急的团团转,这可如何是好?

那些女扮男装的人究竟施展的是什么邪术?

束手无策时,一阵马蹄声响令唐敖顿时警觉,暗忖难道那个年大人率兵追来了?

当即双膀较力严阵以待,结果令唐敖倍感自嘲,觉得自己成了惊弓之鸟。

钻出灌木丛的是一女二男,双方互相打量,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异神色。

这里仍然是女人国地界,却出现了一个身穿菊纹上裳,百褶如意群的少女。

少女年约十二,满头乌发梳着云髻,眉如远山含黛,目如秋水湛清,琼鼻檀口,直若画中仙子飘逸般出尘。

再看另外两个男人,年已及冠却不做妇人打扮,一身长衫腰配玉带,英气勃勃,和女人国中的男人形成了鲜明强烈的对比。

观之大有扫清满目污秽之感。

少女烟纱袖口掩面,双眼瞪大望着唐敖,流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

在她眼中的唐敖打扮粗犷,身上穿着兽皮做成的衣衫,彰显出十足的野性,偏偏面容俊逸不凡。

少女心中疑惑:“国内还有这样的人吗?”

双方迟愣半晌,唐敖只觉得总算遇到了正常人,拱手失礼道:“三位也不是女人国之人吧?在下唐敖这厢有礼,不知三位对女人国可有了解,为何我这位兄弟被本地女官喊喝几句就成了这般模样?如能解唐某之惑,唐某铭感五内必有厚报。”

“我……我们当然不是女人国的人,女人国的人敢穿着我等这般模样吗?”

少女瞪了瞪身边的两个男人,走到近前观瞧林之洋的状况,美丽的双眉不由得皱了起来。

唐敖察言观色,心中不免一突:“可还有救吗?”

少女面现难色:“你们是初次来到女人国吗?运气怎么这般不好,肯定是遇到了新任的寒荒道总管年珮环,奇怪呀!你为什么会没事呢?”

唐敖见少女对女人国的情况如此知悉,竟然还知道那个年大人的姓名,或许真有解救之法。

再次作揖道:“还请姑娘仗义出手施救,救命之恩唐某必定铭记在心……”

“你叫我姑娘?”少女打断了唐敖的话,面色绯红,隐隐有些得意的看了看另外两个男人:“救他不是没有办法,且让本姑娘试一试。”

“你们给我闭嘴。”少女见两个男人想要阻止,轻斥一声,环佩叮当中俯下身段,伸手擦了擦林之洋脸上的血迹。

看着林之洋显露出的粉雕玉琢的模样,微微迟愣。

随即唐敖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只见少女的琼鼻香口几乎和林之洋的口鼻触碰在一起。

少女的口鼻间呼出一口仿佛冬日呼吸的白气,被昏迷中的林之洋悉数吸入。

林之洋呻吟一声,睁开双眼看到的是一张美绝尘寰的脸庞,下意识道:“我死了,我死了,阴曹地府的孟婆为何生的这么好看?”

少女娇呼一声躲开林之洋伸来胸膛的双手,娇颜薄怒道:“你这小孩儿好不老实,讨厌。”

唐敖眼看林之洋恢复如常,悬着的心总算落了下来,拉起林之洋朝少女躬身道:“贤弟,还不谢过姑娘的救命之恩,莫要口无遮拦惹恩人生气。”

林之洋想起前事,激灵灵打个冷颤,学着唐敖躬身致谢的同时说道:“唐大哥,这女人国真是凶险,怪不得大荒雪原的人们对这里畏如虎豹,简直吃人不吐骨头啊!”

“贤弟,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何对那个年大人下跪?”

“我也不知,只是感觉听了那个年大人的喊喝,浑身无力无法控制自己,唐大哥,那个怪异的女人也会术法神通吗?呼人跪地的邪术又是何种手段?”

少女听了唐敖二人的话,噗哧一声娇笑:“你们到了女人国,当然无法抗拒女人的命令啊!这可不是什么邪术。”

“姑娘可知一二,唐某愿闻其详。”唐敖对此百思不解,不料却被少女婉拒了。

“你们既然不愿意留在女人国,还是速速离去吧!其实女人国也没什么不好,女主外,男持内,称得上琴瑟和谐,只是有几个人比较惹人生厌罢了。”

唐敖对少女的话不敢苟同,但是刚刚承了对方的恩情,不便犀利反驳。

在他看来女人国不止女尊男卑显得反常,根本是处处有悖伦理。

“不知姑娘芳名?还有两位兄台,唐某方才多有怠慢,还望两位兄台不要介怀。”

唐敖岔开话题,询问少女芳名时又朝两个年轻人告罪。

两个年轻男人慌忙回礼,礼节上显得不伦不类,先是万福之后改成拱手作揖,唐敖以为当地风俗如此,没有细想太多。

少女迟疑片刻:“本姑娘的芳名不可轻易告诉外人,你们叫我……”

少女话音未落,林木之外传来了马踏连环的声响,两个年轻人脸色大变,浑身颤抖起来。

唐敖感知到周围的情形,同样面色微变,不知何时竟然出现了千余人将此地团团围住,难道年珮环追来了?

少女轻叹一声,春葱玉指竖在嘴边低声道:“别怕,这些人是来找我的,你们躲在草木中莫要出声,等外面的人散了之后,快些离开女人国吧!”

少女从马匹上拿出一件织锦斗篷,罩住面容后翻身上马扬鞭离去。

唐敖和林之洋藏身灌木丛中,目送少女三人离去,果然如少女所言,时间不长周遭的人马悉数退去。

唐敖侧耳倾听确认之后,后知后觉道:“这个女孩肯定是女人国之人,身份还不低的样子。”

“唐大哥,我们还留在女人国吗?这里真的好危险,方才那个女人对我斥责的时候,我的心儿忽悠忽悠,好像昏死晕厥的前兆,如果她真的像年大人一样横眉立目,我恐怕会立即死掉吧!”

林之洋的话印证了唐敖的猜测,可是陆展和唐小山就流落在女人国地界,他焉能拂袖而去,岂不是愧为人父,愧对朋友?

但是林之洋的状况显然不适合继续陪伴他寻找唐小山的下落,怎么办呢?

第二天,唐敖和林之洋大摇大摆的返回寒荒故国的城池内。

不过二人的装束和之前大相径庭,倒不是化作妇人装扮,而是在头顶罩了一个青纱斗篷。

“唐大哥,这样管用吗?万一露了行藏又该如何是好?”

林之洋进城后,透过青纱斗篷发现周围的路人纷纷望来,底气顿时弱了三分。

“贤弟暂且安心,昨天那个少女织锦斗篷随身携带,想必女人国内此举不算怪异,待寻个住处后你闭门不出,谅那年珮环也不会大张旗鼓的挨家挨户搜寻。”

唐敖宽慰林之洋,如果不是担心将林之洋留在荒郊野外更加危险,他也不会行此险策。

女人国除了男女地位颠倒,其它方面倒是一应俱全。

行商坐贾店铺林立,唐敖特意选了一处位置偏僻的客栈,正如唐敖之前所料。

有了斗篷的遮掩,做男儿打扮的掌柜没有多问就给二人开了天字一号房。

唐敖再三叮嘱林之洋不要出去走动,又吩咐店家将一日三餐送到房中后,只身一人出去打听陆展的消息。

林之洋在客栈苦等一日不见唐敖返回,少年心性如何能坐得住。

恰在此时客栈外面人欢马叫,林之洋掀开窗户偷偷朝外面观看。

只见数百女兵来势汹汹,顿时没了主意,慌慌张张的出门寻找唐敖。

林之洋离开客栈没跑多远,脚下被一块石子儿绊倒,头顶的斗篷摔飞,随即被人从地上拎了起来。

“好美的相貌。”一名女官看着唇红齿白的林之洋,不禁赞叹起来:“只此一人便胜过十个秀女,速将此人绑了送去丞相住处,我们便可以交差啦!”

“你们干什么?快放开我。”

林之洋手脚乱挣,自从吸了无名少女呼出的白气后,林之洋对女人就不再畏惧,奈何年小体弱,哪里能挣脱的开。

女官嘿嘿笑道:“挣扎个什么?不管你是谁家的娃儿,如果真被国主选中,那可是飞上枝头做凤凰的天赐良机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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