漩涡之所以会变小,吸力会变弱,正是因为这个反方向的水流作用的结果。
这两股力量相互对冲着,原本深不见底的漩涡,此时竟仿佛已能看到下面的水面,再过片刻,说不定能就会彻底平息。

甚至,有些原本被漩涡卷进去的人,此时也都再一次浮上海面。

这里有不少都是会水性,而且水性相当不错的人,先前被水绞着没有办法,此时一旦给他们一丝机会,便都不肯放弃,极力挣扎着那一线生机。

“轻儿,怎么做到的?”东海子云目中也现出惊奇之色。

他生长在大海边上,可这么多年来,也不曾见过这样的奇景。

云轻道:“也不难。海中之所以会有那样大的漩涡,无极宫下沉只是一方面,更重要的还是念力作用的结果。”

“念力?”“是。”云轻道:“这么庞大的飞船,里面各处本就是靠着念力在维持的,这些念力原本被各自束缚在驱动他们的中枢机关里,我击破了天住,无极宫也破碎,这些念力就失

了束缚,纷纷散逸出来,正是因为有它们作用在水中,这海里才会形成这么大的漩涡。”

“那你又是如何平息这漩涡的?”东海子云立刻追问。

身在海边,最知道大自然这些鬼斧神工之力。

先前漩涡起的时候,就连他都觉得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没想到云轻却还是化解了。

云轻看了他一眼道:“这一样没什么难的,我只是逆转了念力运行的方向而已。”

逆转?

这个词刚一从云轻口中说出,东海子云就猛地击了一下掌。

聪明!

念力影响使得海中形成漩涡,可是漩涡是有方向的,只要能够逆转念力,形成另外一个方向的作用力,两股力量相互抵消,这漩涡自然也就消失了。

“轻儿果然是天选之人。”

东海子云忍不住夸赞了一句。

难怪方才云轻使出的念力并不算充沛,甚至好像是自投罗网一样的冲到了漩涡中间,可结果,却把整个漩涡都化解了。

他也是念力使用之人,自然知道,云轻说的简单,但真正做起来的时候,只怕里面处处都是凶险。

但不管怎么说,那漩涡终究是平息了,而且,因着云轻这些念力的余力,甚至连其他几处漩涡,也在这里力量的带动之下,渐渐地消失了去。

海面上一片平风浪静。

天空云朵散开,露出一轮金灿灿的太阳。

几只水鸟带着些仓皇从空中滑过,虽说不怎么见得优雅,但到底给这海上的景色添了几分风情。

云轻长出一口气。

这无极宫之旅,是不是终于可以结束了?

接下来的事情,便是救人。

无极宫飞升给无极岛带来的影响太大了,整个岛都残破不堪,这影响到的不仅是无极宫的弟子,还有许多上岛的联军。

这些人本是夜墨几人安排好的,是想要给无极宫来一个里外夹击,所以才在适时的时候安排他们上岛。

只是,他们也没有想到飞极宫飞升会是这样一种情况,说起来,倒算是他们的安排失了一着。

这一着之失,便是无数人的性命。

先前落海之人已经找出无数方法自救,但仍有不少人在海中,此时漩涡平息,海上船只往来,自是更加想尽办法救人。海上船只多为无极宫弟子所有,对云轻等人还存着一些忌惮之心,可见夜墨东海子云等人尽数归来,而白璇玑却不见踪影,再亲眼看到无极宫坠海,心头自然也明白了一

些事情。

及至见到云轻以念力平息漩涡,他们心头就是再为无极宫不平,此时也做不了什么。更不必说,论起真正的人数来,到底是联军的人数占优,看到联军并不是只救他们自己人,而是连着无极宫弟子一同救援,他们也只就交出了船只的管控权,任由联军在

海上往来搜救。

这些事情已经不是云轻所关心的了,她跳下甲板,拉着东海子云便问关着子莹的茧房在哪里。

那些茧房其实都是透明的,里面的液体也是透明的,只不过在飞出来时有所震荡,所以变得有些混浊。

现在经过了这些时间的静置,再一次恢复了清澈,想要找到里面的人并不难。

云轻很快在那一大堆的茧形容器中找到了子莹,还有东海国的其他几人,都是曾经幻雪岛上的弟子,在白璇玑前去抓人的时候,也被一并抓了过来。云轻分出一股念力直接探入茧房,只略一查探便道:“子莹很好,不必担心,但现在破开茧房并不合适。这些液体有滋养功用,不如就让子莹在里面再呆几日,这些液体没

有念力支持维持不了几天,到时茧房会自然裂开,让他们顺其自然出来,倒比现在这样强行破开要好。”

在这方面,云轻无疑是最有发言权的,东海子云闻言只是点头:“按你说的办就好。”

云轻也轻轻点头,转向夜墨:“殿下,带我去燕倾那里。”

如今他们都在船上,虽然两船靠近之后再往前也不是不能,不过有夜墨在这里,自然不必那么麻烦。

夜墨将手一伸:“过来。”

云轻跑上前,搂住夜墨。

夜墨同样伸手揽住云轻的腰,拔身而起,周围空气立时聚拢一团,将他团团托住,夜墨便带着云轻御风而行,直到燕倾的船上。

不论何时,天空都是人心永远的向往。

海人众人早知夜墨有短距离御风的能力,但毕竟亲眼见到不多。

此时浩然大海之上,见到夜墨带着云轻半空而行,衣摆飘动,宛如仙人,一时之间,有不少人都看得呆了。

云轻倒是并没有太大的感觉,落在船上之后,便立刻从夜墨怀中撒开手,往前走了两步。

“切,招摇!”宗靖老远就看着他们过来,夜墨落地,他不屑地哼了一声。

夜墨才不理会他,若是有本事,他倒是也招摇一个?

燕倾略靠后一点,云轻正是奔着他去的。

“……”见到云轻过来,他嘴唇微动,似是想说什么,但到底也没能说出来。

云轻伸手将燕倾一拉,道:“我带你去见你母亲!”

一拉之下,居然没有拉动。

云轻转头诧异看着燕倾。

燕倾再次翕动嘴唇,才道:“没有,必要!”

“胡说八道!”云轻大怒:“那可是你母亲,什么叫没有必要!”

燕倾抿着嘴唇不肯说话,但神色间却不肯妥协。

当年武帝之所以遭遇伏兵,与他母亲出卖他父亲的行军情报不无关系。

他这些年的苦楚,还有夜墨受的那些罪,与他母亲不无关系。

对于这样的母亲,燕倾并不认为自己有什么一定要去见的必要。

看到燕倾还是不动,云轻急了:“燕倾!”

她大叫一句:“你母亲的状况很不好,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坚持不住,你确定真的不去见?”

燕倾不言。

“我不会强求你,但这很可能是你见她的最后一面,你想清楚,你真的不去?”

燕倾神色动了动,但身子仍是站在原地。

“好,你不去就不去吧。”云轻不再拉他,说道:“就当是我自己乐意,我先去看看她的情况。”

一边说着,一边急速奔向这艘船上的那些茧房。

没有了天柱,云轻对这些茧房的信息也就没有那么清晰,她需要分出念力,一个个去试探,才能最终知道里面的人是谁。

燕倾虽然口中说不去,可目光到底跟在云轻身上,用余光去梭巡。

只见云轻在里面奔走了片刻之后,忽然停下身子,然后认准一个茧房,大步地奔了过去。

燕倾的身体也侧了一下,看向那个茧房。

隔得太远,不太看得清里面是什么样子,但燕倾身子还是微微地颤了起来。

那是他的母亲,生下他就将他抛弃,又为了报复,害得父亲身死的女人。

那个女人就在那里,他要去见一见吗?

云轻一到那茧房跟前,心头就是咯噔一下。

燕倾的母亲白芳华在武帝死后深为愧疚,而燕倾父亲之死,更是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恨自己的丈夫与水冰清不清不楚,还一起上了床,也想报复他,可却从来没有想过,要让他死。

先前她被一腔仇恨蒙蔽着,只想要做尽一切与他作对的事情。

可当他真的死了,她才发现,她的人生也已崩塌。

在那之后,为了重新寻到活着的意义,她又重新找到了要去恨的人,那便是策划这一切,并害得武帝及她丈夫惨死的人:白璇玑。

她生下燕倾就把燕倾送走,并不是因为记恨,所以不想要燕倾,而是想要复仇。

她找机会在宫中对白璇玑下手,但她本来就不是以战力见长那种念力,自然敌不过白璇玑,被白璇玑轻易抓住。

虽然她先前说出情报对白璇玑有所贡献,但白璇玑向来不是心慈手软的人,重伤白芳华之后,毫不怜悯地将她丢入天柱,要她受这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惩戒。算算时间,也有二十多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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