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呼啸,吹得林间的枯树唰唰作响。两人离了小镇,往断魂谷的方向赶去。藏海一言不发,李渡亦是不知该如何开口。
如此走了一夜,天色渐明,山间薄雾渐起,两人才停下稍作休息。李渡大呼一口浊气,腹中已是饥饿,便取出一个自镇上买来的葱油饼来吃。

李渡见得藏海虽是面色平静,目中神光湛湛,眉宇间却隐现死灰之色,心情便是忽然低落,只觉口中的饼子也是干燥咸腻,一时间竟是没了食欲。

李渡将饼子随手扔在地上,道:“你说的那断肠谷是什么地方?为何便能救我性命。”

藏海道:“断肠谷是息梧山旁一个隐秘的小谷,因其内断肠草遍地都是,便因此得名。”

李渡又道:“那里面可是住了什么厉害的人物?能将我体内的丹药取出?”

“你可知这世间上若论炼制丹药,谁能当首?”藏海像是突然来了兴致,问道。

李渡摇头道:“不知。”

藏海又道:“这世间若说道法之首,自是你清阳宫当仁不让。但若说丹鼎一途,便是当属灵药宗与丹鼎门为其中翘楚。这断肠谷中居住着一人,便是丹鼎门中人。”

李渡面露惊讶,又问:“这人炼丹很厉害?”

藏海点头道:“自然。”

李渡目中神色一闪,又道:“你与这人相熟?”

藏海微微一顿,道:“这小还丹便是他赠与我的。”

李渡眼睛又是一亮,道:“如此说来,这孙谷与你关系可不一般!你们是什么关系?”

藏海微微一顿,眼中神色闪烁,竟是沉默。

李渡一时心潮涌动,也未曾察觉藏海神色变换,又道:“既然如此,你便寻他炼制些延长寿命的丹药便是,也不是什么大事。”

藏海笑了笑,脸上神色却又是一沉,道:“你小子心肠不错,可不容易活得长久。”

李渡面色微怒,道:“这话怎么说,我想着心思帮你,你却咒我短命……”李渡一愣,又道,“你心肠不好,可也不是难以活得长久!”

藏海一愣,哈哈大笑,神色似凄凉,又似坦然。李渡见状,也是哈哈大笑,神情莫名。

“你可知我笑什么?”李渡问道。

“不知。”藏海道。

“你就不想知道?”

“不想。”

“嘿,你这人活着真是没趣……”

两人歇过一会,便又起身赶路。其时山间正浓雾笼罩,林间湿漉漉的一片。走过不久,李渡便又觉着腹中发饿,方才那张饼子才吃几口便被扔掉,此刻心中又是懊悔。

李渡忽又想起昨晚那酒铺,心中疑惑泛起,道:“昨晚那酒铺是何来历?那卖酒的老头又是何来历?”

藏海微微一笑,面露恭敬之色,道:“据传在青芝山一脉,有一个小镇,其内一间老酒铺。酒铺常年煮清酒,偶有桂花酿。据传这桂花酿神妙非凡,饮一口便能大进修为。”

“那酒似乎确是能增进修为,但效果却也并不怎么神奇。怎地你们却如此重视?那卖酒的老头又是谁?”李渡问道。

藏海目中神光闪动,道:“这说法早在一百年前便有了,究竟为何那桂花酿不似传言那般神奇,我也不知。但那卖酒的老叟,叫江清酒,据说乃是元婴期的修士。”

李渡一楞,面露惊诧,“这……这老头其貌不扬,竟是如此厉害。”李渡忽又想起昨晚想必便是那老头救了自己一命,心中感激,收起心中不敬之心。

两人又在山间行过不久,已是正午时分,天上却是愁云密布,眼见便是大雨将至。两人加紧脚步,却终究快不过天气变幻,只见天上越发的阴沉,冰凉的雨滴自天空落下。初时还只是颗颗点点,不过片刻便是密密麻麻,宛若万千长线自天空垂下,带着刺骨的寒意。

只见两人身上灵光一闪,便是一道透明的薄幕自两人身上涌起,将雨水尽数挡在外面。李渡一脸欣喜,身上灵光雀跃,那道薄幕一会大一会小,玩的不亦乐乎。

这世间修士,到了练气三层方能灵气外放,其最简单的功效便是自体外形成灵障,自有多半妙用,却不止于此。

需知这世间法术施展,或是以体内灵气为源;或是以体内灵气为引,化用天地灵气为用。一个人纵使修为再高,体内灵气终究不能和天地灵气相比拟。是故这化用天地灵气施展的法术,自也不是运用体内灵气所能施展之术能比拟的。而这第一步,便是需得体内灵气外放。

之前李渡虽也能施展火球术,但那却只是为了修炼其一门法术,故意将指尖窍穴打通,和此刻练气三层的灵气外放自不能相提并论。

李渡虽是心智早熟,却终究是只是一个年方十三的少年,此刻已是兴致生起,便是将体外灵罩诸般摆弄,一会成球形,一会又弄成方形,直至奇形怪状,虽是累得大喘粗气,却也是玩的高兴。却不见身旁的藏海已是一脸惊诧,他也不曾想到李渡竟能将灵气控制的如此精妙。他自然更不知道,李渡因一直不愿将葫芦取出让藏海瞧见,与修行练气便是不十分上心,反倒将那小册上熟练的灵气的法术练得鬼瓜烂熟。

走过不久,远处的道旁有一间茶店,两人向那边走去。店里端茶的伙计见得两人自雨中而来却是一身干爽,脸上却是丝毫不奇,李渡念头微微一闪,便即明悟,这荒山野岭的茶店,又岂是寻常之地。

那伙计只比李渡高过半头,生的也是眉清目秀,满面热情,道:“两位客官想要喝点什么?”

“来一壶清茶吧。”藏海道。两人向着一张桌子走去,只见店内还有两人。

两人坐在同一张桌上,显是同路。一男子身穿白色长衫,发髻整齐,面庞白净,像是一世家子弟。另一男子身着一身淡黄色锦衣,腰间美玉悬配,也是富家子弟。两人见得竟有人自雨中而来,眉目一扫便即不在关注,自顾谈话。

那白衣男子道:“你我此番而去,定要有所收获。”

那锦衣男子面上神色坚定,道:“大哥说得极是。即便将那墨泽城翻个筋斗来,也得将那舒广尘找出来。”

藏海忽地面露诧异,又听闻那白衣男子道:“二弟莫要鲁莽,那舒广尘何等人物,我们须得礼尽恭请才是。”

锦衣男子面色一滞,道:“大哥说得极是。可听闻那舒广尘脾气可怪腻了。若他不跟我们走呢?”

白男子面色一沉,道:“那便只能用强了。”

锦衣男子点点头,道:“大哥说得极是。”

李渡却见藏海微微莫名一笑。那伙计已是提了一壶清茶过来,又取过两只瓷碗,道声慢用,便即回到后房去。

李渡倒满一碗茶水,仰头喝下,虽是略微苦涩,却也解渴。见藏海目光落在那两人身上,面露沉思之色。

李渡往那两人瞧去,见得两人身上丝毫灵气也无,显然不是修行中人。两人话语虽是不大,却是尽数落入李渡耳中,已不再谈论那舒广尘,反倒说着一些什么娟儿、桃儿之类的莫名其妙的话。

李渡仔细听过片刻,忽地心中明悟,瞬间便是面红耳刺,暗骂一声,将碗中茶水喝下,不再去听。却又见藏海人士目光落在两人身上,心中忽地念头又起,心中便是再难以止住,莫非这藏海也与这等败类有同等爱好。

李渡眉头一皱,心情甚是不悦,道:“你瞧什么?”

藏海听出李渡语气不悦,心中亦是莫名其妙,转而道:“你可知舒广尘是何人?”

李渡摇摇头,心中却暗自猜测,莫非是什么绝世的美人,方才那两败类不是说要用强吗?李渡瞬间便是心中恶寒,摇头道:“不知。我什么也不知。”

藏海只觉李渡语气莫名其妙,也不愿细想,道:“据传这舒广尘美若天仙……

李渡顿时满脸鄙夷,心道果然如此。

却听藏海又道:“这舒广尘不但天资卓绝,更是医仙谷唯一的传人。”

李渡一愣,道:“医仙谷?那是什么地方。”

藏海又道:“医仙谷以卓绝的医术临于世间,行以悬壶济世之道。如今却是没落了。”

李渡眼睛一亮,道:“那这舒广尘可否救得你我性命。”

藏海一愣,方才发觉,此刻两人的境地竟是如此近似,微微一摇头,道:“这我怎知道?”却是目光中神光闪动,暗含希望。

李渡微微一思索,又道:“这舒广尘是何修为?可是在那墨泽城中?”

藏海看着那两人,脸上露着莫名笑意,道:“那舒广尘虽是出世不久,却至少也该有筑基的修为。”

李渡一愣,顿时也是脸色莫明的看着那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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