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海出得邹家大宅,见李渡跟来,也不说话,沿着街道走去。李渡自然赶紧跟上。邹平在后面不知两人要去哪里,但又不敢多问,只得小心的跟随。
不过许久,两人便到镇口,不仅邹平愣住,李渡也是一愣,却见藏海径直往镇外走去,丝毫没有停顿的迹象,李渡喊道:“你去哪里?”

藏海回头道:“自然是赶路了。”

李渡一愣,道:“可是……他……”李渡回头望了一眼,只见邹平愣愣的站在远处,看着这边,李渡又道,“那刘思还没死,会回去找他的。”

藏海一愣道:“这关我什么事?”

李渡一愣,脸上诧异道:“你怎么能……”说到一半,想起他并非正道人士,便也说不下去了。

藏海道:“走吧,别惹祸上身。那刘思的法术大有来历,还是不要多管闲事的好。”

李渡回头,见邹平仍是站得远远的,目光看着这边,那神情自是不用多言,李渡道:“可是……就这么不管了吗?”

藏海回头看着李渡,“呵呵”的笑了笑,道:“这世间那么多不平事,你管的了吗?再说了,你既是修行中人,便应明白各人自有天命的道理。不管怎样,那都是他的命数。”

李渡一愣,不知如何反驳。

藏海道:“走吧,赶路要紧,你自己的小命都不安稳,还管别人的闲事。”

李渡心中一颤,跟在藏海身后,不敢回头。

转眼间,日暮西山,一抹霞红挂在天边。凉风微微吹拂,将地上的落叶卷起又放下。李渡衣衫单薄,但自从步入修行以来,体质早非之前,在这秋风之中行走,竟是丝毫不觉得寒冷。

不过多久,天色渐暗,夜幕降临,藏海在山间开凿了一个山洞,两人进内歇息。

李渡生起篝火,在黑夜中闪闪烁烁。

藏海取出一个葱油饼递给李渡。李渡接过拿在手中,道:“没有烧鸡吗?”回头见藏海已是闭目端坐,丝毫没将自己的话听在耳中。

修为越高,对食物的需求便也越少,储物袋中的食物大多都是为李渡准备,所以李渡才有此一问。李渡见藏海如此模样,也不再自讨没趣,将葱油饼放在嘴中大口的吃着。

看着闪烁的火光,李渡竟是突然想起邹平那颤动人心的眼神,心中突然一栗,一股情绪油然而生。

李渡转头又看藏海一眼,不禁想起他白日说的话:

“你即是修行众人,便应知道各人自有天命的道理,不管怎样,那都是他的命数。”

“天命”是什么?李渡心中微微一颤,想起自己这短短十多来年的经历。从小锦衣玉食,衣食无忧,自从入了清阳宫这一年来,却是受尽冷眼,历经艰辛,却又是为了什么?可又曾后悔过?

想着,李渡便是满心的愤怒。若是由着“天命”,自己资质本就不行,岂不是应该老老实实的呆在镇上,又何必到青羊宫去受那委屈。

若是如此,此刻又是在哪里?又谈何修行?

这一年来虽是艰苦,可自己却又何曾后悔过!

李渡心神激动,全身微微颤抖,转过头道:“我们回去救那邹平。”

藏海脸上露出诧异的神色,看着李渡,道:“为何回去?”

李渡道:“我刚才想过了,你说的那话不对。”

藏海一愣,道:“什么话?”

李渡道:“你说,‘各人自有天命’,这话不对。”

藏海又是一愣,颇为诧异的道:“怎么不对了?”

李渡道:“师兄说过,我辈修行本是逆流而上,乃是逆天之举,又何来顺应天命一说。”

藏海微微一沉吟,道:“这话也对。”

李渡一愣,道“那咱们赶快回去吧。”

藏海冷冷一笑,道:“为何回去?”

李渡不由得神情一滞,看着身前这人,在闪烁的火焰下,面色忽暗忽明,看不清神色。李渡才惊醒,眼前这人并不是什么正派人士。

李渡神情微微一变,道:“我自己去。”转身往洞外走去。

藏海一愣,道:“站住。”

李渡站定脚步,看着他。

藏海道:“你区区练气二层修为,怎么斗得过他练气七层!”

李渡一愣,神色坚定,道:“那也得去,我可是答应了要帮他的。”

藏海神色一滞,紧接着脸上露出讥讽的神色,道:“你去了不是送死吗?你死了又如何帮他。”

李渡一怔,脸上神色茫然,不过片刻,却又是一脸的决然,道:“就是死了,我也去。”

藏海一愣,顿时勃然大怒,道:“你死便死了,可我丹药还在你身上。”

李渡微微一怔,脸上狡黠的一笑,道:“那又如何,这丹药又不是我的!”

藏海一愣,脸上神色一冷,道:“你威胁我?”

李渡见得藏海这神色,顿时心中一寒,就要往后退去。脚下刚要移动,却是全身突然僵硬,身体已是丝毫不厅使唤。

藏海看着李渡,“呵呵”的笑过两声,脸上神色突然一变,道:“什么人?”

李渡一愣,一脸疑惑的看着藏海,只见其目光紧紧的盯着洞外,顿时醒悟是洞外有人,只是身体僵硬,不能转过头去。

藏海看着洞外,脸上冷笑道:“既然来了,就进来吧。”

过得片刻,只听得洞外传来“沙沙”的脚步声,脚步声越来越近,片刻便已到洞口。

只听洞口传来声音道:“晚辈清阳宫弟子,冒昧打扰前辈,还望见谅。”

李渡心中一惊,这人竟是清阳宫弟子。李渡只见藏海诧异的看了自己一眼,便道:“什么事?”

那人又道:“晚辈乃金德镇一带镇守,妄自闲废多年,竟不知那刘思竟是修士。今日听得人言,前辈与那刘思交手,晚辈职责所在,特来询问。”

云荒地势广袤,人口众多,但凡有人聚集的村落,多半都有附近宗门的弟子坐守,既有庇佑凡人,免遭妖兽或是歹人危害之意;也有统筹、率领之意。

藏海微微一愣,道:“那人练气七层修为,腾挪的遁术颇为不凡,其他的我却不曾见到。”

李渡不知背后那清阳宫弟子神情如何,只见藏海“遁术”二字刚落,嘴中虽是话语不停,眼中却是微微一亮。

过得片刻,才听得身后又传来声音:“晚辈冒昧,叨扰前辈了。这便辞去。”说完,听得“沙沙”几声,那人脚步声飞快远去。

李渡见藏海尤自凝神思索,似在想着什么事,心中暗道好机会,当即运转灵气,片刻间只觉全身一震,身体又恢复知觉,身形一晃便向洞外跑去。

李渡跑出洞口,见藏海竟未追出,也不及辨认放向,拔腿向着一方急冲而去。不过片刻,便已跑出许长一段距离,回头望去漆黑一片,那黑夜中本是极为显眼的火光已是丝毫不见。李渡却是不敢停留,仍旧向前跑去。

过去许久,李渡精疲力尽,料想此时应该跑出几十里的路,才停下来扶在树边大口喘气。

沙沙——

李渡顿时全身一颤,抬头望向前方,只见一袭巨大的黑影缓缓向自己走近,正是藏海。李渡心中不禁一凉。

藏海走近几步,脸上神色冰冷,道:“你如此剧烈运动,只会减弱身上的封印……

李渡抢口道:“那又怎样,反正我是死路一条。”

藏海神色一愣,心中却是一震,莫非这少年已是知道我心中的想法。他本打算取出丹药后便将李渡杀掉。

李渡又道:“你若不让我回去,我便自尽。”

藏海心中微微一松,脸上神色却是巨变,满脸狰狞可怖,道:“你在威胁我?”

瞬间李渡又感觉如山的巨重缓缓压在身上,心中无奈,这些家伙就爱靠修为压人。李渡刚才跑过许长一段距离,体力未复,此时腿上一软,竟是跌坐在地。

藏海见李渡神色不变,脸上神色一沉,体内灵气运转,瞬间李渡便是面色苍白,胸口一痛,喉间竟是泛起一丝腥甜。李渡心中倔气反起,咬牙瞪着藏海。

藏海见这少年仍是一脸无俱,不由得脸色微微一颤,掌间灵光闪动,大片黑色雾气向着李渡裹去。

李渡心中一寒,这黑色雾气的威力他早便见识过。此刻心中虽是害怕,却是心中硬气又起,想起自己反正命不久矣,竟是反将生死置之度外,仍旧一脸不惧的瞪着藏海。

藏海一哼声,那黑色雾气顿时向着李渡急掠而去,只见李渡竟是突然闭目等死,藏海脸色一颤,那黑色雾气临近李渡身子的一刹那,竟是转化成白色,往李渡身体灌去。

李渡以为藏海当真要杀了自己,心中本已绝望,却是突然间全身舒坦,刚才的疲惫也是一扫而空,睁开眼,见自己身周白色的雾气漂浮。

李渡心中微微一喜,不禁也是后怕不已。

藏海道:“你为何非得回去不可?”

李渡一愣,道:“你说各人命数自有天定,我偏不信,我定要改变邹平的‘命数’。”

藏海微微一愣,道:“那你可知他的命数如何?你如何确定自己所做,就不在他的命数之中。”

李渡一怔,无言反驳。

藏海道:“走吧。”

李渡见藏海神色,心中一喜,道:“我就知道,你也不是那么麻木不仁。”

藏海又是微微一愣,看了李渡一眼,道:“你想错了。那镇守和刘思之间恐怕有极深的恩怨,此番或许不需我们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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