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脸赔笑送走鸠田鹰,唐惠民又问丁默邨:“主任,我们还回去吗?”
“回去?”丁默邨道,“还回去干吗,我看见李士群那张臭脸就烦。”

“也是,看见他我也老火得很。”唐惠民嘿嘿一笑,又说道,“主任,听说阿仁招揽精武会弟子的事遇到一点麻烦,要不然,咱们俩过去看看?”

自从唐惠民到任之后,出于架空李士群的需要,两人可谓一拍即合。

既然想要架空李士群,就必须要有自己的力量,但是由于季云卿是李士群的老头子,青帮的人明里暗里都向着李士群,所以丁默邨和唐惠民都不太想招青帮的人,因为这些人既便招来,最终也还是听李士群的。

这时候,潘仁就跟唐惠民、丁默邨提出,在上海滩其实还有一股势力。

这股势力虽然比不上青帮,但是他的影响力也是极大,那就是精武会。

丁默邨、唐惠民便立刻动了心思,让潘仁出面,去招揽精武会的弟子。

只不过,潘仁的第一次上门却讨了个没趣,竟然被精武会严辞拒绝了。

“麻烦?”丁默邨道,“什么麻烦?难不成精武会的弟子还不乐意?”

唐惠民道:“具体我也不是很清楚,要不叫来潘仁问问?”

当下唐惠民便让手下去把潘仁叫来。

潘仁这次也跟了过来,被人从俱乐部里叫出来,还有些老大不乐意,因为他刚勾搭上了一个白俄舞女。

说心里话,这个时代上海的白俄舞女是真不错。

因为这些白俄舞女多出身沙俄贵族,因为十月革命举家跟着高尔察看出逃远东,然后流落到了上海滩,这些白俄女子大多受过良好的教育,而且能歌善舞,质量真的上乘,潘仁就被这些白俄舞女勾得五迷三道。

不过见了丁默邨、唐惠民两位大佬,潘仁便立刻换了一副笑脸。

“主任。”潘仁先向丁默邨鞠了一躬,又向唐惠民鞠躬,“唐主任。”

从这么一件小事,就可以看出,潘仁这小赤佬是真会做人,因为唐惠民其实只是七十六号的副主任,但是带上唐惠民的姓,立刻就避免了这样的尴尬,而且丁默邨那里也不得罪,因为他刚才叫丁默邨的是主任,一听就是正的。

丁默邨嗯了一声,又问道:“精武会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这事不太好办。”潘仁挠头道,“精武会的弟子都是榆木疙瘩,不听劝!”

“敬酒不吃吃罚酒。”丁默邨立刻闷哼一声,又道,“阿仁,你回去叫人,多带人手跟我和老唐去虹口,精武会的人要是还是不识抬举,就把他们赶出虹口!”

“是!”潘仁立正道。

……

与此同时,在海乐部大厅。

李士群跟钟毅开始了攀谈。

你还别说,李士群这狗汉奸还是有点水平,英文说的很好。

李士群道:“我听说乔治队长是康涅狄格大学毕业的?这可是所好大学。”

钟毅自然不想跟李士群说什么康涅狄格大学,强行打断道:“李先生,咱们还是说说今后上海滩的势力范围怎么分吧?这也是今天冈本总领事特意把你我叫到一起的原因,他希望我们沙逊卫队跟你们七十六号能够和平共处。”

李士群便忍不住转开脸去,因为他不想让钟毅看到他脸上流露的嗤笑。

李士群心忖,这个洋鬼子真的太天真了,还真以为你的狗屁沙逊卫队就能取代青帮成为上海的地下势力?

这可是中国,而不是米国。

你一个米国人要想控制上海的地下王国,别做梦了。

不过表面上,李士群还是不敢表露出来,等他再回过头时,脸上已经恢复了一副慎重对待的表情。

李士群说道:“乔治队长,我能先听听你的想法吗?”

“当然可以。”钟毅不假思索的道,“我知道季云卿是你的老头子,还有张啸林跟你的关系也不错,所以我想请你给他们俩带一句话,让他们立刻带着手下的人退出公共租界以及法租界,以免到时候动起手来伤了和气。”

听到这话,李士群再好的脾气也有些绷不住了。

皱了皱眉,李士群说道:“乔治队长,你这是最后通牒吗?”

“你可以这么理解。”钟毅强硬的道,“我只给他们半个月!”

李士群便觉得没有必要再跟这个米国佬沟通了,因为他现在说再多也是白瞎,还是让现实来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米国佬吧。

而且李士群其实也乐见沙逊卫队跟青帮起冲突。

因为沙逊卫队跟青帮起了冲突,跟青帮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七十六号绝对不可能置身事外,也就是说,到时候丁默邨、唐惠民这两个蠢货将会跟沙逊卫队正面刚上,沙逊卫队固然不可能斗得过七十六号跟青帮,但也绝对够七十六号喝一壶的。

到那时候,就算是日本人,也得拉下脸来求他李士群复出。

当下李士群语气寡淡的道:“既然这样,那就没什么可说了。”

说完,李士群就转身离开,留给钟毅一个背影。

看着李士群的背影,钟毅眸子里掠过一抹杀机。

康茂德的身影忽然出现在钟毅身边,低声问道:“谈得怎么样?”

“谈崩了。”钟毅淡然道,“咱们沙逊卫队跟青帮要全面开战了。”

“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康茂德皱眉道,“钟,哦不,是乔治,我想我有必要提醒你,青帮并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容易对付,他们在上海已经存在了近百年,几乎是上海刚刚开埠他们就已经存在,用你们中国的话讲,那叫树大根深!”

钟毅说道:“只要刀够快,再大的树也能够砍倒。”

康茂德道:“你就不担心,树没倒,刀却卷了刃?”

“那咱就走着瞧。”钟毅说此一顿,将酒杯里的小半杯红酒一饮而尽,再然后将酒杯往侍应生的托盘里一放,转过身扬长去了。

目送钟毅的身影远去,康茂德苦笑。

看来这场大风暴是真的无法避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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