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家花园,半亭。
沈力几乎是连滚带爬的冲进来。

“干爹!干爹!”沈力跌跌撞撞的闯进来,惶然道,“出事了,出大事了!”

“阿力?”正在品茶的黄金荣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的这个心腹爱徒,只见其脸上的从容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惶恐。

看到这,黄金荣不由心头一沉,什么事把沈力吓成这样?

这时候,沈力需要的就不再是当头棒喝,而是温言宽慰。

当下黄金荣不慌不忙的呷了一口茶,然后温言问道:“阿力,有什么话慢慢说,上海的天塌不下来。”

“是是。”沈力使颈的咽了一口口水,语调却还是带着惊慌,“是这样的,儿子让许飞带了白虎堂的弟兄去截杀杨封那个小赤佬,结果,结果,结果……”

见沈力说了三次结果,还是没结果,黄金荣的眉头便立刻蹙紧。

沈力使劲的喘了口气,终于镇定下来,然后说道:“结果却反而遭到对方伏击,连同许飞在内,白虎堂的一百多个弟兄全都栽了。”

黄金荣皱着眉头说道:“全都栽了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就是……”沈力惶然道,“全都没了。”

“全都没了又是什么意思?”黄金荣却还是没听出来。

这并不是黄金荣太蠢,而是他压根就没有往那方面想。

白虎堂一百多号打手,被人一锅端掉,这根本不可能!

不说沙逊的狗屁卫队,既便是李士群的七十六号也没这个能耐,也没这个胆量,他们青帮可不是吃素的,谁敢惹?

“全都没了的意思是……”沈力咽了口口水,又说道,“全死了!”

“什么死了,乱七八糟的。”黄金荣随口训斥了一句,下一霎那,他手中端着的茶盏便当啷一声摔地上,裂成七八瓣。

“你说什么?”黄金荣一步抢到沈力的跟前,厉声道,“全死了?”

“嗯,全死了!”沈力惨然道,“一百多弟兄,全死了,没留一个活口!”

黄金荣闻言,眼睛立刻就红了,白虎堂可是他当年起家的堂口,包括那个许飞,可全都是他精心培养的,结果就这么没了?

“这到底怎么回事?”黄金荣厉声道,“一百多号弟兄,说没就没了?”

沈力眼泪都流下来,正要跟黄金荣细细分说,黄家花园外忽然响起汽车引擎声。

紧接着,外面便传来了激烈的争吵声,又过了片刻,争吵声便变成激烈的枪声。

沈力顿时暗感不妙,该不会是沙逊的卫队反杀上门了吧?虽然黄家花园有一百多个青帮打手看家护院,但是沈力刚才说了,白虎堂的一百多号弟兄,前后不过盏茶的功夫就让人家给全部干掉了。

所以沙逊卫队真要打上门来,百十来个青帮打手真未必抵挡得住。

当下沈力起身对黄金荣说道:“干爹,你赶快到秘道里边躲一躲,我担心是沙逊卫队的人打上门来了!”

黄金荣却是有些出离的愤怒。

多年少了?已经有多少年没人敢在他黄金荣头上动土了?

除了当年浙江督军卢永祥儿子卢小嘉,曾经将他抓起来毒打一顿,从那之后,就再没人敢在他黄金荣头上动土,既便洋人也不敢。

想到这里,黄金荣便不由得心生底气。

沙逊的卫队又如何?慢说只是沙逊卫队的区区一个打手,就算是沙逊本人来,见了他黄金荣也一样要规规矩矩,需知这里是上海,是中国人的地盘!

得罪了他黄金荣,就是得罪了青帮,得罪了青帮,就是得罪全上海的中国人!他黄金荣就能让他在上海滩立不了足、成不了事!

当下黄金荣怒发填赝道:“躲?我为什么反而要躲?”

顿了顿脚,黄金荣又道:“这里是黄家花园,是我家!”

“干爹!”沈力闻言却是大惊失色,急声道,“不可呀,干爹,这些小赤佬不是普通的流氓混混能比,咱们的那一套,在他们身上根本就不适用呀!干爹,你快躲起来吧,不然真要出事,这些小赤佬真没顾忌!他们办事是真的不讲规矩呀!”

沈力屎都快要急出来了,因为他是唯一已经领教过厉害的人。

然而黄金荣却根本不听,怫然道:“阿力你不用再说了,我就不信,他们真能够把我怎么样,起来,跟我出去看看!”

说完了,黄金荣转身就往亭外走。

沈力急得满头大汗,又无可奈何。

又不能把黄金荣给绑起来,是吧?

当黄金荣带着沈力和几个心腹往外走的功夫,外面园子里的枪声越发激烈。

不一会,便有一队青帮打手乱哄哄的退下来,在往后溃退的途中,不时有青帮打手被对面枪手击中,倒毙在地。

抬头看,便看到十几个手持毛瑟手枪或者花机关的不明武装分子冲杀进来,这些家伙枪法准得可怕,反应也快。

黄家花园的打手虽也有枪,但根本不是他们对手。

转眼间,黄家花园的青帮打手就被杀得七零八落。

其中一个青帮打手,更是直接死在了黄金荣面前。

看着这个死不瞑目的打手,黄金荣终于是后悔了。

或许真该听沈力的,第一时间就躲到秘道里边去。

只可惜,现在后悔却晚了,因为那些个武装分子已经包围过来。

沈力猛一咬牙,上前说道:“这位是上海青帮通字辈大佬黄金荣,黄爷,既便是你们的主子沙逊爵士见了他也要行礼。”

“行你妈的礼。”一个武装分子说话间走到丁力跟前,抬手就是一枪托。

沈力脑门上挨了这一枪托,顷刻之间血流如注,当即抱着额头瘫倒在地,也不知道是真被砸晕过去,或者说只是装的?

“你就是黄金荣?”那个武装分子走到黄金荣的面前,杀气腾腾的问道。

黄金荣拱了拱手,有心想要说几句场面话,但是话到嘴边却变得干巴巴。

“正是黄某。”黄金荣抱拳道,“不知道尊驾找我有何贵干?”

“贵干你妹。”那人却抬手又是一枪托,喝道,“把人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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