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妈妈弥留之际,她拿着“中戏”的录取通知书飞奔到医院,看到妈妈带着欣慰的笑容,不留遗憾地合上了双眼。
她终于再也笑不出来,跪在妈妈面前,任凭泪水打湿了通知书......

妈妈......

一个人走得很孤独,一个人走的路异常艰苦。

六年来,她一个人一边读中戏,一边跑龙套。期间吃的苦受的委屈,足足够出一部书。

终于在去年年底,她抓到了一次机会,面试了名扬兄弟,没想到的是,签约竟然进行的那么顺利......

她坚信妈妈永远在天上看着她,保佑着她。她发誓要再苦再难,她也绝不会放弃,绝不会退出。她一定要成为一名出色的演员,替妈妈,也为了自己,完成人生唯一的目标。

老天爷,不要再往下沉了!

图苏哥,别走!Oven哥,别走!导演,别走!你们都别走啊!你们不能丢下我啊!我不能死在这!我还没杀青呢......

她被遗忘了吗?被遗弃了吗?难道说剧组为了逃避责任而选择了不救她?

我在呢,我在这呢,谁来救救我?

......

今年才二十四岁,我人生第一部戏还没拍完呢!难道就要英年早逝了吗......

......妈妈,对不起......

整个世界,慢慢地安静了下来。渐渐地,她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了。

......

“爹,你看!水里有东西!”一个清脆的声音经过河水的折射,传入念莫离的耳中。

恍然若梦,此时,天已经大亮。

念莫离依然觉得缺氧缺得厉害,依然觉得头晕目眩。

她用仅存的一丝气力微微将双眼睁开一条缝,透过涌动的波纹,模模糊糊地看到了水面上漂浮着一个庞然大物。

少年的声音就是从那里传过来的。

“哪呢?”男子应声而来,侧着身子,向水里张望了一番。

“那不是吗?”少年趴在船沿上,指着水面叫道。

男子定睛一看,哇哇大叫起来:“哎呦!漂子!漂子!孩他娘,快过来!这有个漂子!这有个漂子!!”

“叫唤什么呀叫唤?!”女人放下手里的莲蓬和镰刀,跨着大步,从船尾走到船头,“一个早晨,你俩一共采了多少莲蓬了?啊?叫叫叫,鬼叫个什么呀?!”

男人指着水面,一脸惊慌地叫道:“漂子!有漂子!还采什么莲蓬!赶紧走吧!赶紧报官!”

“什么漂子?!漂子漂子,漂起来的才叫漂子!”女人白了他一眼,朝着水下探了一眼。

救我......

“呦!真有个人呢!这怎么还睁着眼睛呢?”女人硬是把男人拉过来,说道,“这肯定不是漂子!你看,这还睁着眼呢!肯定是刚落的水!孩他爹,快下去把人捞上来,说不定还有救!”

“我不!要去你去!?”男人挣开她的手,又回到刚才的位置继续蹲着。

“瞧你那点出息!哪点像个男人?!”女人恨恨地说。

少年笑道:“爹娘!有你们在这磨蹭的功夫,十个旱鸭子也给淹死了!看我的!”

少年“扑通”一声跳下水,这片河水大约五尺深,不过才刚刚没过他的头顶而已。

哇,这位小姐生得可真好看!不会是下凡的仙女吧?

少年和女人合力将念莫离弄到了船上,少年摸着她身上冰凉,二话不说,连忙脱了外衣给她盖在身上,自己则光着上身。

能呼吸新鲜空气的感觉真好!

念莫离能呼吸到外面的空气了,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了,能听到声音了。

可是她特别特别困,困得睁不开眼,困得只想这样静静地睡着......

女人把手放在念莫离鼻孔前,气息还挺足。看这一身穿着打扮,肯定是个千金小姐。

她轻轻拍了拍念莫离的脸,唤道:“小姐,醒醒啊!哎!小姐?”

少年说道:“娘,还是先回家吧!这大户人家的小姐,身子弱,不死已经是万幸了!早上凉,别冻坏了!”

“好好好!就听小宝的!走!”女人走到船尾,将镰刀收好,载着一堆莲蓬,和小宝一人一个船桨,调转了船头,往回划去。

男人看了看念莫离,不动声色地往后挪了挪身子,像躲怪物似的躲得远远的。

朝霞娇羞地洒满河面,船桨有秩序地拨动着河水,河面上一片波光粼粼。

“采荷来呦—

载满船呦—

我家娘子—

唤我归呦—”

俏皮的歌词,充分体现了夫妻之间的恩爱之情。

远处传来歌者嘹亮的嗓音,赶着回家的,不只这条船,后面陆陆续续的还有一大波。

放眼望去,这画面,不要太温馨。

南离国在轻快的歌声中,迎来了一个崭新的早晨。

附近的居民趁着凉爽的早晨,划着小船,采摘了一些莲蓬带回家。

“小宝啊,怎么把衣服脱了?不怕着凉了?”并排的船上,坐着后院的李老头。

“我家小宝身体好!怕热!”小宝的娘抢着回答,暗暗加快手里的动作,麻利地超到了李老头前面。

靠了岸,小宝的娘把念莫离往身上一背,小宝的爹背着一捆莲蓬在后面打着掩护,趁着路上无人,赶紧把这姑娘带回家去,省得被人看见闹乱子。

露水洒了一路,一脚踩下去,脚下的土地松松软软的。

小路两旁是一望无际的稻田,这个季节,秧田正绿得发亮。

稻田里飞起受惊的鸟儿,鸟儿啼叫着飞向远处。

农家的田间小院,青烟袅袅,飘散着饭菜的香味。

小宝在外面帮着爹烧火煮饭,小宝的娘洗好了念莫离换下来的脏衣服,正搭在麻绳上晾晒。

“图苏哥......抓住......手......我在这......我在这......”简陋的床榻上,躺着一个姑娘。

阳光透过窗子照在她脸上,她的额头上沁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她是太热了吧?

小宝走过去,坐在床边,拿着一把残破的芭蕉扇给她扇起风来。

小宝的娘走过来瞧了一眼,说:“哎呦,这小姐怎么还说上梦话了?”

小宝的娘把手往念莫离额头上一搭,又马上缩了回来。

她什么也没说,转身出去打了一盆水进来。

小宝的娘洗了一块麻布方巾,搭在念莫离的额头上,说:“小宝,水在这了,过一会把帕子拿下来沾点水,再给她敷上。”

“知道了娘!”小宝说道。

看她不再说胡话了,小宝的娘拿起桌上的腰牌,问小宝:“这是个什么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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