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廉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孔嫄陷入了沉默。
她知道不会一辈子与家人见不到,在三年之后武伯侯就会被平反,父母会回到京都,陆廉却是在六年后才回到京都,以嗜血侯的威名回去。

也就是说她若与陆廉一起,那么就要与家人分开六年,那时她二十一岁,已经是真正的老姑娘了。

其实重生回来,孔嫄没有想过嫁人,老不老姑娘真的不重要。

主要是要与家人分开六年,六年真的很长,还有她若不在家人身边,在塞北之地家人都能好好的吗?

孔嫄的心已经偏向家人,毕竟她知道陆廉会好好的。

她不语,陆廉却已洞察她的选择,眸子晃了晃,扬起唇角一笑,“孔姐姐,就这么定了,那些杀人跟过去了,我们也走吧。”

顺着官道走,走的很顺利,这一天也没有发生什么事,两人后走的,追到队伍之后,队伍正在休息,他们也就在树林里坐下来休息,等他们起来赶路,她们也再次起程。

看着亲人,却不能过去,孔嫄开始还有些焦躁,时间久了也就慢慢习惯了。

这一天因为要警惕暗下的杀手,两人交流的很少,到了晚上休息时,孔嫄和陆廉靠在一起取暖,同时望着不远处的火堆来打发时间。

次日中午,终于看到保佑郡的城门,官道上的人也多了起来,有来来往往的牛车,还有三三两两的结伴而走的行人。

孔嫄和陆廉更不敢大意,远远的看到人排着长长队伍的进城,孔嫄和陆廉停了下来。

两人没有路引,又没有身份证明,根本进不去,只能想别的办法,孔嫄知道有些人是走门路拿银子买通那些看门的,孔嫄身上是有些银票,就是能这样做,那些杀手也一定能想到吧?

陆廉小声道,“孔姐姐,我有办法。”

孔嫄回头,还不等问他什么办法,身子就被重重的推出官道,她踉跄两步才站稳身子,就这样暴光在众目睽睽之下,还有过路的路人疑惑的看着她,孔嫄傻眼了。

她望着树要的方向,只来得及看见陆廉的口形说‘保重’两个字,人影就消失在树林里。

孔嫄独身一个,又突然从树林里闯出来,格外引人瞩目,远处城门那里的董关众人也看到了,更有人坏事的叫出声来。

“嫄姐?”

孔光祖一喊完,就捂上了嘴。

可是已经晚了,董关听到了,甚至对蒋丞使了一个眼色,让蒋丞过去,蒋丞大步往孔嫄的方向而去,孔嫄却呆呆的站在原地。

她这样暴露了,那些杀手一定也知道陆廉在附近,陆廉一定很危险,可她什么也不能做,不能追过去,这样只会让陆廉更危险。

突如其来的变故,打击到了孔嫄,直到蒋丞站在她面前,她才茫然的抬起头。

蒋丞冷淡的看着她,“孔姑娘,跟我走吧。”

孔嫄呆呆的跟着蒋丞走到队伍里,李氏几个围上来,“嫄姐。”

李氏只握着女儿的手,她想问陆廉却知道不能问。

墨夫人也担忧的看着她,半响才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孔恽紧抿着唇,垂下眼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孔光祖凑到她身旁,“嫄姐,怎么就你自己?”

“那天冲散之后,我就自己一个人。”孔嫄撒谎道。

孔光祖欲言又止,只是担忧的看着她,连连叹气转过身去,墨敏中看着她,什么也没有说。

到是孔老太爷和墨尚书,两个人眉眼间都带着隐忧,昨晚陆廉找过孔老太爷后,孔老太爷原本担心两人,现在知道两人没事,也就放心了。

哪知道今天就出了变故,孙女一个人回来,那陆廉呢?

此时不方便问,一直进了城,到了郡县的衙门后院休息,孔老太爷才叫孔嫄到面前问话。

屋子里很小,孔老太爷的声音也极低,“怎么回事?”

孔嫄看了看祖父,消沉的低下头,“他不想我与家人分开,把我推进来与队伍汇合。”

至于陆廉,是在城外逃命,还是已经进城了,孔嫄也不知道。

从变故发生之后,她就一直很沉默,见到家人的喜悦也冲淡了,与家人团聚,是陆廉为她创造的,明明就该这个,可心里却涌着浓浓的愧疚感。

孔老太爷抿唇,良久才道,“回来就好。”

墨尚书看向孔老太爷,见孔老太爷摇头,也叹了口气。

是孔老太爷先发现陆廉不对的,他们虽然只见过陆廉几次,还是在小的时候,但是陆廉的变化并不大,再加上小儿子的异常举动,孔老太爷更加确定他的猜测。

上次遇到杀手,墨尚书与孔老太爷重新聚到一起后,就提出了心里的想法,他们只是并没有什么值得让人派出杀手,甚至不惜引起上面注意的。

除非是....

于是,墨尚书也确定了陆廉的身份。

夜色下,城墙一处暗角,一道瘦弱的身影脱手悄声的往上爬着,若是凑近就可以闻到淡淡的血腥味,甚至因为用力的动作,瘦弱的身子胸口的血迹越来越大。

爬到上面,听着巡逻的士兵走远,陆廉才轻身跳进去,又快速的跳到城墙的另一边,慢慢的滑下去。

最后悄无声息的消失在城里的夜色下。

他动作很快,穿过几条巷子,在一处有乞丐的地方停留下来,不惊动人的情况下慢慢缩在角落里,瘦弱的身子才慢慢放松下来。

陆廉将人推出去之后,确实遇到了杀手的追杀,用了两个多时辰甩开身后的杀手,胸口却也挨了一剑,他仍旧拼尽全力借机潜入城里,只有从郡县穿过,他才能往西北去。

夜很安静,望着天空中的星星,想到孔姐姐就在城里的某一处,陆廉的手慢慢按住胸口的伤口,直到血不再流,唇角才弯起来。

要县衙的衙门里,众人睡的是屋子,屋子里有通铺的大炕,这是流放路上,头一次能像人一样的睡觉,孔嫄却失眠了,甚至在天亮睡去时马上又做恶梦惊醒,微弱的光透过窗纸射进来,孔嫄抹了把额头的汗,慢慢闭上眼睛。

她不放心陆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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