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恒初忆及那日的详情,眼底的墨色欲来欲沉。
C市的天气比江城暖和,但那种将热未热的天气里,就算是个正常人在冷水里泡几个小时都会泡出病来,何况是当时感冒并未痊愈的秦蓁?

无疑,秦蓁是有意的,她根本就没有想过跟他回江城,在他离开后,她在苏园一切表现如常,其实是早计划着要离开。

只是,她似乎知道自己一定会回江城。

他在苏园的时候,季霖来电说,傅氏工程事件里有人恶意挑唆,需要他亲自回江城出面才能解决,可他回了江城后,原本闹事的人突然噤声不言,解决起来毫不费力,完全不像季霖说的那般棘手。

更奇怪的是,他回江城的这两天,原本安好的项目却相继出问题,问题无伤大雅,但往往都是季霖无法直接决定的,他初接傅氏,要树立声望,自然会选择亲力亲为。

现在想来,是有人洞悉了这一点,而加以引导利用,从而让他无法从傅氏的事务中脱身。

这还不是全部,昨夜苏酒酒拍戏回家路上,被疯狂粉丝尾随跟踪,差点闹出大事,罪魁祸首逃窜,至今还没找到,他难免疏忽了C市的那边的动态。

这些事情来得未免太过巧合,可若有人策划的话,似乎都解释得通了。

蓁蓁,竟都是你吗?

断裂的毛笔笔杆陷入指尖,傅恒初嘴角勾起的嘲讽愈来愈深。

脑中,秦蓁的声音缓缓响起。

她说:你的胃不好,外面的饭菜再好吃,也不如刘姐知晓你的忌讳。

她说:江城这些天天气不好,我把按摩手法教给刘姐了,让她给你的腿按摩,这样你睡觉时能舒服些。

她还说:恒初,我会报答你的。

她说她会当一个好妻子,可最终的结果是筹谋着离开。

蓁蓁,这就是你所谓的报答?

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真是……笑话!

殷红的血滴从傅恒初的指尖滚落,他漆黑的眼底戾气涌动,他拿过手机拨通了季霖的电话,缓缓道:“最迟明天,我要知道这几天在傅氏滋事的幕后主使人。”

他刚挂下电话,背后套间的门被人从内拉开,一双白皙的足踝踩在地毯上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的身后。

苏酒酒瞥见傅恒初指尖的血迹,瞳孔蓦地一缩,“你受伤了?”

傅恒初这才察觉到她的到来,眉间几不可见地一沉,“还没睡?”

昨夜苏酒酒被疯狂粉丝跟踪后,罪魁祸首还没有找到,傅恒初怕她再出事,便把她安排到了傅城酒店,派专人保护。

“你的手怎么了?”苏酒酒没有回答她,而是蹲下身子端起他的手指察看。

被笔杆扎破的伤口并不大,但是流着血的样子难免有几分触目惊心。

苏酒酒脸色一变,起身:“我让前台送医药箱上来。”

“酒酒。”傅恒初叫住她,盖住了流血的手指,“小伤不打紧,你先去睡。”

苏酒酒蹙紧了眉心,但是在傅恒初毋庸置疑的目光下,拿起的电话,最终又放下了。

她屈腿在傅恒初身边坐下 ,把头自然而然地搁在他的腿上,有些委屈地说:“睡不着。”

傅恒初垂眸,他抬起没受伤的手揉了揉她的发顶,墨色的眼底难得溢上了一丝温情:“吓到了?”

“嗯。”苏酒酒闷闷地应了一声后,“晚上你不准走了。”

“好。”傅恒初答应得很干脆。

苏酒酒眸光闪了闪后,问:“今天你不回傅家了?”

“不回。”

苏酒酒笑了笑,满足地偎进他的怀里。

傅恒初垂眸看了眼毫无戒备的苏酒酒,眼底有些深,“酒酒,你是不是有跟姑姑说过什么?”

话落,苏酒酒的身体一僵,她眼底倏地睁开,“傅恒初,你怀疑秦蓁的离开跟我有关系?”

傅恒初闻言,眸色愈深了,盯着苏酒酒的眸间有几分探究的意味,“我刚才并没有提及一句秦蓁,你怎么知道她离开了?”

他摄人的视线让苏酒酒心下一惊,她眸色闪了闪,才说:“我刚才不小心听到你们的谈话了。”

房间里的气氛一下子就凝滞住了,傅恒初抬头看下眼窗外的夜色,霓虹灯闪烁,但是夜已经很深了。

他伸手把苏酒酒扶起,淡淡道:“地上凉,回房间去睡。我就在外面,不走。”

苏酒酒蹙眉,犹豫了一会后,转身朝房间里走去,快到门口的时候,她回头看向傅恒初,“你娶秦蓁,真的是因为我吗?”

傅恒初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视线凝着窗外的夜色,说:“很晚了,我记得你明早还有一个通告要赶。”

苏酒酒站在原地盯着他的背影看了良久后,最终还是转身回了房间。

听着身后房门合上的声音响起,傅恒初摊开手掌,断成两截的毛笔从他的掌心滑落。

……

秦蓁消失的第二日,陆邵出现在了傅氏,他带来了一份离婚协议书,协议书里秦蓁早早就签好的名字,恰恰印证了她早就存了离开的心思。

傅恒初眯了眯眸,问陆邵:“她在哪?”

陆邵摇头,表示不知。

“是你昨天从苏园带走了她。”

陆邵仍旧摇头。

傅恒初深知从一个哑巴口中问不出什么,当着陆邵的面把离婚协议丢进垃圾桶,冷声道:“告诉她,我不同意离婚。”

陆邵从怀里取出纸笔,写了张纸条递给傅恒初后,转身离开了傅氏。

纸条上写着:阿蓁说,当初算计你本就不该,她向你道歉。

“跟上。”傅恒初沉声吩咐季霖。

季霖派去跟踪陆邵的人,被陆邵尽数甩掉。

傅恒初闻言,不动声色地将纸条揉进掌心:“再查。”

陆邵从傅氏离开后,江城就失去了他的踪迹。

意外的是,秦蓁的卸任却激起了一番不小的波澜。

她卸任的消息是由秦氏直接公布的,但是本人并没有出来证实,不免引来很多有心人猜测。

众人当然没有忘记她的另一层身份,傅家大少奶奶。

有人便企图想从傅恒初口中得到一点消息,对此傅恒初与秦氏竟出乎意料地默契,都说秦蓁暂退只是因为身体不适。

除此之外,不再应答。

但有人却看到傅恒初近日出现在附院的妇产科,于是便有猜测,说是秦蓁暂离秦氏其实是因为她已有身孕,需要好好养胎。

傅恒初并没有让人阻止流言,于是乎这个传言越传越真,导致傅老还特地打了电话过来询问。

面对傅老,傅恒初没有再置之不理,秦蓁不在傅家多日是事实,前者不至于查不到。但他搪塞傅老的借口也没有多特别,只说了一句“蓁蓁心情不好,我让她出去散散心。”便堵了后者的口。

季霖和邵阳却知道,他们太太并不是怀孕了,而是失踪了。

至于傅恒初出入妇产科的原因,另有其他。

傅氏滋事的背后主谋名为陈远,是傅氏工程里的一个小项目负责人。季霖查到他的时候,陈远不知从哪提前得到了风声,将医院待产的妻子扔下,自行逃跑。

听说陈远夫妻感情极好后,傅恒初放弃了派人去追陈远的打算,选择在医院守株待兔。陈远也算耐得住性子,就连妻子生产的时候都没有回到医院。

第三天,傅恒初亲自去了一趟医院,与陈远妻子说了几句话后,次日陈远便自动送上门来。

傅恒初说了什么,季霖并清楚,但是陈远很快就招出了一个让人意想不到的人,那个人不是陆邵也不是韩则,而是秦氏刚上任的总裁,也就是秦蓁的父亲:秦正铭。

傅恒初听完季霖的汇报,亦是蹙眉:““秦正铭?”

季霖点了点头,回答:“有人看到他最近和一个年轻女人在南京出现过,据我猜测,那个年轻女人应该就是太太。”

傅恒初闻言,敛眸沉思了良久,说:“你马上带人去一趟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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