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蓁望着他眼底的揶揄,神色自若地把睡衣拢了拢,说:“不热。”
傅恒初看着她举动,笑着说:“蓁蓁,你莫不是怕我吃了你?”

这句话成功让秦蓁变了脸色,本已被她刻意遗忘的旖旎画面在他薄热的呼吸中渐渐苏醒,她恼怒地瞪着他,“傅恒初,你到底睡不睡?”

傅恒初显然不把她的愤怒当回事,一手环在她的腰迹,另一只手支着头颅看着她,眼底一片意味深长。

很快,秦蓁就败下阵来,因为她冷静,傅恒初只会比她更冷静,而她愤怒的时候,傅恒初却还是一样冷静,这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自从她见到他第一面开始就让她格外不舒服,此刻更没必要自讨苦吃。

她推开他的手翻了身,虽然恼怒但声音里却还是没让自己泄露出一点情绪,“你不睡的话,我先睡了。”

傅恒初垂眸看着秦蓁细密绵长的睫毛在床头灯的映照剪影中轻轻振动着,仿佛下一秒就要变成树丛里展翅的蝴蝶。

维持着这样的姿势好几秒后,他问:“什么时候发现的?”

他话落,房间里就陷入一片静谧,秦蓁像是睡着了,就连呼吸都变得很浅。傅恒初却深知她没睡,只是不想回答他的问题而已,那样支着手看了她一会儿后,也没有勉强她回答,翻身按灭了床头灯,要闭眼的时候,身边却有声音传来。

“泪岛停电那一晚,我看到你的鞋底有沙子,昨天晚上后……更确定了。”

傅恒初想起自己昨夜的失控,了然地扯了扯唇。他伸手往旁边一捞,把秦蓁轻松捞进怀里,在她挣扎前安抚地说:“睡吧,我今天不会对你做什么。”

他果然没有对她做什么,二人维持着拥抱的姿势安然睡到天亮。

夜里不知何时开始下雨,一直到早晨都没停,天气潮湿得不像话。

秦蓁不喜欢春雨,因为春天的雨大多连绵不绝,寒风钻入皮肤时总觉得它们会入了骨。索性今天的雨水不是太大,又恰逢春夏交接,除了潮湿一点外,其余倒也还好。

傅恒初今天并不出门,让她拿的是一套休闲的家居服,秦蓁从不不否认他的帅气,不过大多时候他的容貌都会被他淡漠的气息所掩盖,让人不会第一眼就注意到他的样貌。今天这身灰白的家具服,将他浑身冷毅的气息消散了几分,突出了他的俊朗。

“今天公司忙?”傅恒初一边拿过手表戴上,一边抬头问她。

“有事?”秦蓁问。

“晚上要去主宅用餐。”

“一定要去?”相对主宅,她更喜欢小院的自由,她听刘姐说过,傅家规矩繁多,不像小院,更像一个家。

家?秦蓁因为自己脑中冒出的这个念头怔了怔。

傅恒初看穿了她心底所想,解释道:“嗯。平时没关系,但是今天傅家一月一次的家宴,所有傅家人都要到场。”

他言语里陈述家宴的重要性,但是语气却很淡,显得有点不太上心。

看着他的态度,秦蓁差不多已经斟酌出这场家宴的意义所在,大家族的生意无不环环相扣,为了保证家族利益最大化,之间的联系并不可少,傅家的家宴必然便是熟络感情的一种,说到底,就是大家聚在一起吃个饭而已,顺便交流想法而已。

这样的聚会必定是无聊的,傅恒初兴致缺缺也难免。

她点了点头,说:“我知道了。”

想了想后,她又认真地补充了一句:“初次见面,不知傅家人分别有什么喜好?”

傅恒初愣了一下,很快就察觉了她的用意,嘴角扬起些末,“其他人不用管,下午回来的时候去墨斋去拿幅画回来就好。”

秦蓁奇怪,“画?送谁?”

“小姑。”

经傅恒初这么一说,秦蓁想起自己曾经调查资料里似乎有查到傅家大少与他小姑感情不错,只是后者长年久居国外,打理傅家海外生意,今天晚上的家宴,她竟也回国了吗?

“可是墨斋在哪里?”江城出名的书画店秦蓁也知道好几家,可这“墨斋”却是闻所未闻。

傅恒初似乎早就料到她的反应,说:“下午,、我让人去接你。”

……

下午三点钟,傅恒初的人准时出现在秦氏门口,看见她的时候,那名叫做邵阳的男人朝她恭敬地鞠了躬,大声喊道:“大少奶奶!”

秦蓁被他吓了一跳,路过的秦氏员工见状也都将视线集中过来,让她不由生出几分窘迫,清了清嗓子后,才看着他说:“走吧。”

“是。”邵阳又大声地应了一声后,给她拉开了后座车门。

秦蓁无奈,心想面前这个男人虽然名字跟陆邵只差了一个字,但是性格真是大相径庭。

邵阳上了车后就开始自我介绍,从他的话语中,秦蓁得知了两个重要的信息,其一,邵阳跟了傅恒初已有五年时间;其二,从今天开始,他就是她的专用司机了。

秦蓁不由凛眉,掏出手机给傅恒初发了条信息,“我不需要司机。”

傅恒初似乎在忙,很久才回了一条信息回来,“需不需要是你的事,我要不要给是我的事。”

秦蓁瞥了眼信息,把手机丢到一旁,没有再回的欲望。

邵阳听见动静,以为自己第一天上岗就主子不高兴了,连忙识趣地闭上了嘴,从那开始到抵达“墨斋”前一句话都没有再说过。

秦蓁走进“墨斋”的时候,终于发现自己为什么不知道这个地方了,所谓大隐隐于市,墨斋就开在闹市毫不起眼的一隅,若非邵阳熟门熟路,恐怕她就算站到门口也不会想要走进去。

“墨斋”一个老板模样的人看见她连忙迎上来问:“客人是要买画还是卖画。”

秦蓁说:“取画。”

老板打量了她一眼,问:“您是?”

“我先生姓傅。”

“原来是傅家大少奶奶,您先随便坐,我这就去取傅少要的画。”一听到她的话,“墨斋”的老板就猜出她的身份,给她倒了杯热茶后,便径直上楼取画了。

秦蓁没有坐,而是四处走看,看了一圈后就发现,墨斋之所以叫墨斋,是因为这里面摆挂的都是中国的水墨画,淡淡墨香四溢,倒是店如其名。

她把墨斋兜了一圈后,老板就把傅恒初要的画拿下来了,画卷装在一个价格不菲的紫檀匣子里,不用看就知道必然是珍品。

秦蓁接过匣子,朝老板颔首致谢想要离开的时候,一个人推门走了进来,二人目光对视的时候,皆是一愣,对方先反应过来,朝她笑了笑,“秦小姐,我们又见面了。”

秦蓁望着面前那张令多少男人魂牵梦绕的脸庞,抿了抿唇,才回:“苏小姐,正经意义上,我们应该是第一见面。”

“你说得对,B市医院那次我没有注意到你也在一旁,抱歉。”苏酒酒嘴里说着抱歉,却没有任何抱歉的意思,她瞥了她手中的画匣,问:“秦小姐也是来买画的?”

“不,我并非风雅之人,只是替我先生来取画而已。”秦蓁说。她不买画,所以用不上“也”,意思是她并不想跟她成为一类人。

苏酒酒显然听懂了她的言外之音,嘴角的笑容凝结了些许,眼中却浮上一抹讥诮,“哦,那秦小姐是什么样的人?”

秦蓁淡淡地睨了她一眼,说:“商人。”

“既是商人必然喜欢投资求利,秦小姐想必也做过不少投资吧?”

“苏小姐想说什么?”

苏酒酒脸上已经没有笑,她看着秦蓁,以一种洞悉一切的口吻说道:“他,不是你能投资的对象。秦小姐,你并不适合他。”

她口中的他是谁再清楚不过。

秦蓁却是笑了,眼尾危险地勾起,“苏小姐,关于合不合适这个问题,这属于夫妻私密之事,你来跟我讨论,是不是有点不合适?”

苏酒酒被她堵得一窒。

秦蓁见状不再多言,“我还有事,告辞。”

身后,苏酒酒突然开口:“秦蓁,你知道这个画匣装的是谁的画吗?”

话落,“墨斋”老板的声音恰时响起,“苏小姐,你的画已经卖光了,什么时候有空再画上几幅?”

秦蓁脚步顿了顿,手中的紫檀匣子蓦然重了些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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