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越的伤势看起来渗人其实仅仅只是皮外伤而已,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严重,在书院不惜血本的各种珍稀药草灌溉下,不到三天就拆了绷带,绷带下的伤痕早已结痂,除了伤口有些奇痒难耐之外几乎已经痊愈了。
在这期间白长老每天都过来一趟,查看伤势并且询问江越有什么不适,不止白长老,就连院主都来过一次,询问后知道江越并无大碍这才放心离去,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在院主离开时江越分明在其眼中看到了如释重负的神情,那好像松了一口气的样子看的江越心中充满了疑惑。

书院对他这个落榜生的待遇甚至超过了已经成为书院正式弟子的卓寒,这个时候就算江越再迟钝也发现了其中的蹊跷,但苦于没有更多的信息来源无法推测出其中隐情,江越只好将这份疑惑压在了心底!

拆了绷带后整整三天江越都没有踏出屋子一步,每天的饭菜都是卓寒给他带回来的,但江越实在是没有吃饭的胃口,只有在实在饿极的情况下才随意的扒拉两口,基本上每天的饭菜都是卓寒怎么带回来回头又怎么带出去!

这天卓寒又将晚饭给江越带了回来,发现江越躺在床上丝毫没有起身的意思,就连中午的饭菜都放在床头上没有动过,卓寒终于忍不住开口说道:“你怎么又没有吃饭啊,人是铁饭是钢,你再这样下去会垮的!”

虽然明知道对方不会理会自己,卓寒还是苦口婆心的劝说着,自从从白长老那里知道是自己将江越搁在了仙门之外后卓寒对江越就格外的愧疚,虽然他知道这事不怪他但还是想要做点什么,否则他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要不你出去转转吧,一直呆在屋子里会憋坏的!”这几日卓寒也一直有一搭没一搭的跟江越说话,希望他能振作起来,但换来的却是“哦”“恩”“啊”之类的回复,那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语气卓寒就算再迟钝也听的出来,这种情况让卓寒越发感到不安,迫切的想要做点什么!

但江越却是另一种感受,修仙的资格被对方抢走了虽然让江越郁闷,但他也知道此事与他无关,要怪只能怪自己实力不济,可是他原本只是想安静的待会,这个人却整天像只苍蝇一样在他耳边叨叨个没完,搞得他心中无名火越来越大。

今天江越的涵养终于被卓寒消磨殆尽,他一翻身从床上爬起来骂道:“我说你有完没完,别忘了你现在可是浩然书院的修仙者,你不去抓紧时间好好修炼,整天站在我一个凡人身边叨叨个没完算怎么回事!”

卓寒被说懵了,呆呆的站在原地不知所措,过了半天才反应过来,看见江越满面寒霜的样子心中一时五味陈杂很不是滋味,最后“哦”了一声将饭菜放在床头柜上,又端起中午的剩菜走出门去,那落寞的背影像极了被父母抛弃的孤儿。

这背影看的江越看的心中一酸,突然有些后悔起先前的莽撞来,想要说点道歉的话,可又实在抹不开这个面子,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卓寒走出房门!

作为水云居的少东家,江越见过了太多形形色色的人,而卓寒一看就是那种极度自卑,极度敏感的人,先前的那番话估计会在对方心中留下极大的阴影。

想到此处江越心中越加烦躁,被子一掀从床上爬了下来,数日来第一次走出了房间,此时他才看清自己所住的是一个巨大的四合院,除了院子东面有一扇大门之外其他三面都是六层高的小楼,楼上同样住了许多少年,不用问江越也知道这些人肯定是与自己同病相怜的落榜生。

此刻院子里,墙角处,楼梯口都站满了人,这些人的表情如出一辙,一个个像霜打了的茄子似得焉不拉几的,丝毫没有跟同伴打招呼的意思,偶尔有那么几个窃窃私语的也是一脸愁容。

江越知道其中缘由,明天一早他们这群落榜生就要被送回家了,当初离家的时候一个个意气风发,没想到这才几天,就这样灰溜溜的回去实在是没法跟家里交代啊!

江越扫视了一圈没有发现卓寒的踪迹,也没有心思在外面乱转,又悻悻然的回到房间将大门一关,坐在那里脸色很是难看!

……

第二天一早卓寒将饭菜送来的时候房间已经空了,床铺叠的整整齐齐的,被子上放了一封书信,拆开之后几个大字跃然其上。

对不起,谢谢!

卓寒鼻子一酸喜极而泣,这一句话让他感觉不管受再多的委屈都是值得的。

江越没有想到再正常不过的一个道歉竟会让卓寒如此失态,此刻的他正坐在一艘舟船上,眼中充满了迷茫!

今天天还没亮他们这群落榜生就被聚集在了一起,然后在白长老的护送下踏上了归途。未衣锦便还乡,江越心中万分不愿,在上船的时候突然萌生一股落荒而逃的冲动,谁知还未付诸行动白长老就好像看穿了他的心思,抓起他的衣领扔沙包似得将他扔到了船上!

白长老的舟船速度极快,短短一天便降落在了清水县衙门,刚一下船江县令就在一群人的簇拥下迎了上来,寒暄过后江县令将目光投向了人群,转了一圈没有找见江斌的踪迹顿时喜笑颜开,朝白长老抱拳一拜说:“犬子顽劣,今后在书院还望白长老多多提携,他若有什么出格的地方白长老尽管以院规处置,不必考虑下官的面子!”

江县令是真高兴啊,先前听说书院今年只招收五十名弟子时他大吃一惊,一想到那小的可怜的招收比例他就对那个不成器的儿子不抱希望了,没想到这么多年了这个混账儿子终于给自己争了一口气。

江县令那红光满面的样子竟比升官了还开心,拉着白长老就朝衙门内走去:“白长老好不容易来一趟说什么也要逗留一夜,好让下官尽尽地主之谊才是!”

不料一下竟未拽动,江县令回过头却看见白长老的神色有些奇怪,像是要说什么却又难以启齿的样子,江县令疑惑的问道:“白长老这是怎么了,莫非是犬子在书院惹下了什么祸事?”

想到此处江县令的邪火蹭蹭蹭的往外冒,若是江斌在此估计大耳刮子早抽上去了,这个不成器的混账,到哪都能给自己惹出一堆祸事来,替他擦屁股都擦不急!

这也难怪,江斌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让他省心的时候,看白长老的脸色就知道,这小子肯定不是干了什么好事!

江县令看着白长老眼中充满了疑惑与担忧,在江县令的注视先白长老越发尴尬,过了许久才蹦出一句话:“江大人,还请节哀!”

“呃!”江县令一时没反应过来,还以为对方在故意戏弄自己,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

“唉!”白长老见此左手轻轻一扬,一道红光从手指上一闪而出化作了一口棺材:“江公子在秘境试炼时遭遇了一头巨型鳄鱼已身陷不测……”

后面的话江县令一个字也没听进去,跑过去一把掀开棺材盖,只见江斌正躺在棺材内脸色乌青眉头紧蹙,虽然紧闭着双目,但双手却紧紧的捏在一起。

江县令见此顿时气血翻涌一口逆血喷了出来,然后跪倒在棺材前喊道:“斌儿……”

声音凄厉不忍闻之。

白长老乘机回头望向江越,眼神平静看不出喜怒。

江越见此心中大惊,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如纸,冷汗顿时湿透了衣衫,现在他终于明白了在养伤期间自己为什么会受到远胜于其他落榜生的特殊照顾,在自己想要落荒而逃离开书院时对方又毫不犹豫的将自己扔回船上,原来这老家伙是打算把自己交给江县令换一个人情?

虽说杀死江越自己做的很隐秘,但书院的这群长老有没有什么仙家手段查清此事他还真不敢保证,再说了那秘境可是人家的,自己家里发生的事人家会不知道?

虽然杀江斌的事做的有些冲动,但他一点也不后悔,当日那种情况他不杀对方对方就会杀他,他没得选择。

尽管如此看着白长老的身影他还是有些心虚,心中已经做出了最坏的打算,脚步向后轻移随时准备冲出去。

这里是县衙,周围聚集的都是江县令的心腹属下,以江越的能力想要从这里逃出去无疑于痴人说梦,但江越还是决定拼搏一下,束手就擒可不是他的风格!

不料白长老却丝毫没有说出真相的打算,朝跪在地上哭的撕心裂肺的江县令抱拳一拜说:“老夫的任务已经完成,告辞!”

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白长老架起舟船消失在天际,江县令依然未从丧子的噩耗中反应过来,江越这群被书院遣送回来的少年一时竟无人理会,一个个站在院子里面面相觑!

白长老的离去让江越感到很意外,不知道对方是真不知情还是故意包庇自己,虽然临时躲过了一劫,但他的双腿依然有些发软,很想乘江县令不注意脚底抹油溜之大吉,可是他同样清楚这个时候做出头鸟肯定会引起别人的注意,做贼心虚的他自然不愿意这么干,只好低着头生怕别人看见他脸上的异样!

最后还是县丞大人上前一步朝人群喊道:“都散了吧,各回各家!”

这句话听在江越耳中简直是天籁之音,他强忍着掉头就跑的冲动,等其他人先走之后才混迹在人群中出了县衙!

走出县衙之后不由分说的朝着自家酒楼跑去,刚才的事情给他提了一个醒,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江县令迟早有一天会知道江斌的死亡真相,在这一天到来之前他要赶紧回去与父亲商议,最好尽快离开清水县,否则等东窗事发的时候可就晚了!

此刻已经临近中午,水云居门前人来人往一副生意兴隆的样子,江越刚一踏进酒楼便四处寻找起来,见里面只有店小二一人忙活急忙上去拉住他的胳膊问道:“刘哥,我爹娘呢?”

店小二见是江越欣喜的问道:“少东家你不是去书院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江越虽然心急如焚但也知道不能表现的太过,连续做了几个深呼吸这才镇定下来,随意找了个理由搪塞后又问道:“我爹娘呢?”

店小二不疑有他指了指后院说:“在厨房呢!”

江越顾不上跟他寒暄立马奔向厨房,江天佑夫妇正在厨房整理刚买回来的食材,一见是儿子脸上露出喜色,急忙放下手中活计迎了上来,不料还未来得及开口就被江越强拉着出了厨房直奔卧室。

“儿子不是去浩然书院了吗,怎么又会突然回来,莫非是书院知道了儿子冒名顶替的事将他驱逐回来了?但这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用得着这么鬼鬼祟祟的吗?”江天佑见此脸上露出一丝疑惑,虽然满腹疑问,但江越慌张的样子让他打消了立即询问的念头,江天佑了解自己的儿子,若真有事就算自己不问他也会说的。

果不其然,回到房间后江越急忙关上门,在关门的时候还有些不放心的伸出脑袋左右看了看,发现四周没人这才放下心来,回头时正好对上江天佑夫妇询问的眼神,江越眼睛一酸当即跪了下来脸色悲戚的说:“孩儿不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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