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儿弯弯照九州,几家欢喜几家愁!
浩然书院的选拔结束快一个月了,被选拔上的欢天喜地,没被选拔上的愁云惨淡。

还有一些不死心的整天蹲在县衙门口守着,希望能面见使者通过其他方式将自家孩子送进书院,折腾的书院使者大半个多月来愣是没敢踏出县衙一步,整天瓣着手指头数日子,希望尽快渡过一个月期限,然后启程赶回书院。

这也是浩然书院比较人性化的地方,给被选拔上的弟子一月之期去处理家中之事,一旦踏入书院从此仙凡殊途,想要再见面恐怕就没那么容易了!

江天佑就是堵在县衙门口的众人之一,这天黄昏过后又一次灰溜溜的踏进了自家酒楼,正在大厅内来回穿梭扮着店小二角色的江越一见父亲急忙迎了上来,看见父亲的脸色接下来的话也就不用问了,肯定又是无功而返!

江越将肩上的汗巾递给江天佑说:“爹,你先歇会,我去给你准备点吃的!”

江天佑拦住转身要走的江越说:“别忙活了我吃不下,你跟我来!”

父子俩回到卧室,没有外人在场江天佑的脸色终于垮了下来,叹了口气说:“眼看一月之期就要到了,使者一走你可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江越看见父亲的容颜在这短短一个月内竟老了许多,就连头上都多了几丝从未见过的白发,江越看的眼睛一酸,出言安慰道:“爹,你已经尽力了,既然事不可为您就别放在心上了,其实做个凡人也挺好的,至少可以陪在你和母亲身边,不至于让您二老孤苦无依!”

这句话却是捅了马蜂窝,江天佑心中积压已久的邪火终于找到了宣泄口,一拍桌子大声咆哮道:“你这叫什么话,你堂堂七尺男儿就应该志在四方,整日守着这么一座破旧楼一辈子能有什么出息。”

江越被吓得一个激灵,低下头再不敢言语,江天佑见此脸上露出一丝不忍,语气柔软下来:“孩子啊,你要是没有修仙资质也就罢了,可顾教谕说你的根骨千年难遇,一旦踏上仙路前途不可限量,可是现在人家连考核的资格都不给我们,要是因为我断了这份机缘,你要我怎么跟你去世的奶奶交代!”

随后又气愤的骂道:“该死的江县令,这些年咱们酒楼赚的钱七成以上都进贡给了江家,他江家到底想怎么样?”

说这句话的时候江天佑脸上除了愤怒更多的是无奈,他恨江家,更恨自己无力对抗江家!

这话江越不知道该怎么反驳,这个时候无论说什么都会徒增父亲的伤悲,他默默的退出去轻轻关上房门,再次回到那个人声嘈杂的大堂。

此刻正是晚饭时间,大厅内座无虚席,生意爆棚,但江越脸上却丝毫没有生意兴隆的喜悦,再次回来也没有心思去做店小二的活计了,索性躲在柜台前发起呆来!

江越的眼睛虽然看着推杯换盏,热情如火的客人,心思却飞向别处,自从那日退婚之后江斌再也没来过酒楼,江斌对他就如他对江斌一样,彼此见面只会影响心情。

原本江越以为退婚的事江斌肯定会大书特书,让自己彻底变成清水县的笑话,可几天下来却发现并无人议论此事,江越对此感到万分诧异,难道这江大公子突然改了心性不成?

都快一个月了仍然没听到风声,江越想来想去终于想明白了,这事恐怕还得感谢柳浩峰那个小家伙,正如江越所言,江斌对柳家的许诺完全是空头支票压根就没打算兑现。事情一结束若柳家质问,他完全可以一推二五六来个死不认账,柳家小门小户的拿他这个县令公子可没什么办法!

但柳浩峰一嗓子将江斌与柳家的交易摆在了台面上,把巧取变成了豪夺,他娶了柳月灵就是抢夺人妻的恶霸,他若不娶柳月灵就是抢夺人妻又始乱终弃的恶霸加人渣,不管结局如何他都落得个里外不是人,若真这样一向注重颜面的江县令非揍死他!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估计江斌这会肠子都悔青了,封锁消息还来不及呢,又岂会没事找事的将此事扩大!

想到这里江越就莫名的想笑,这个混蛋终于办了一件人事,让自己彻底拜托了婚约的困扰!

若事不关己,男人跟女人一样,嘴上很少有把门的时候,尤其是几杯酒下肚后,任何小道消息都会拿来与同伴分享,期望把自己变成众人的中心!

这不,一位舌头打卷,明显喝高了的大汉将同伴的脑袋拉过来,压低声音说:“你们听说了吗,顾教谕的儿媳妇跟人偷情被丈夫抓了个现行!”

大汉已经喝多了,搂同伴脖子的事本就是欲盖弥彰,其实声音不但没有压低,反而比平日高了几个分贝,几乎压过了整个酒楼的噪音!

此言一出全场寂静,不管喝多的没喝多的纷纷扭头看向此人,就连失神的江越也不例外,这么多人同时行注目礼大汉什么时候经过这种阵仗,吓得一个激灵酒都醒了几分,急忙埋下头去不再言语!

大汉一哑火别人可急了,不管什么时候男人的爱好都是女人,在一起讨论最多的也是女人,男人偷欢很常见,但女人背着丈夫勾搭情郎这事可就不常见了啊,尤其是主角还是顾教谕家的公子!

顾教谕是什么人,那是县学的教谕,是全县读书人的楷模,道德典范,他家的公子这里大多数人都见过,知书达理温文如玉,一向都是全县百姓称赞与效仿的对象,顾公子的媳妇勾搭情郎红杏出墙?这估计是最近几年来清水县这个边境小城内最大的新闻了,众人的兴趣一下被勾起来了。

见大汉久久不语所有人都急了,一位看起来三十多岁体型如山的妇人拿了一坛酒过去往大汉眼前一蹲豪爽的说:“大兄弟,今天这顿酒钱算我的,你快给我说说详情,顾教谕的儿媳妇跟谁通奸了,后来怎么样了?”

大汉神情依然呆滞,好像还没从先前的震撼中恢复过来,双眼机械的移向移向桌上的酒,又移向赠酒的妇人,那神情就跟失了魂似得,没想到酒后失言竟将这事兜了出来,要是被顾教谕知道他在这里编排顾家是非,那他……

其他人却不容大汉多想,见妇人赠酒纷纷效仿,一眨眼大汉桌上的酒都堆得放不下了,几个脑袋敞亮的干脆凳子一抽,将自己的桌子并了过来,一群人就像护鸡崽的老母鸡一样将大汉团团围了起来!

大汉何曾受过如此关注,顿时心中的兴奋压过了对顾教谕的恐惧:“前天晚上顾教谕的儿媳妇在柴房私会情郎,不料被刚好路过的顾公子撞见,顾公子推门而入的时候两人正进行到了关键处,听说顾公子当场被气的吐了血,原本以为被捉奸在床的两人会惊慌失措,谁知……”

说道此处大汉优哉游哉的喝了一口酒,又叹了一口气,见众人胃口被吊的差不多了才继续说:“谁知那奸夫竟然恼羞成怒竟将顾公子打成了重伤,这辈子估计是废了!”

这么生猛的奸夫大家伙还真没见过,正愕然之际大汉再次下了一剂猛料:“你们知道那奸夫是谁吗,他的名头大家都听说过,这要说出来还真不敢相信!”

大家伙都听说过,那肯定不是无名小卒了,到底是谁,众人看着大汉呼吸都急促了些!

大汉却丝毫不急,摇头叹息的喝起了闷酒,那神情好像跟人通奸的是他儿媳妇似得。

女人的八卦之心远比男人旺盛,见大汉久不言语那个妇人急了,朝着江越喊道:“少东家再上两个菜一壶酒,记我账上!”然后转向大汉说:“到底是谁啊,你快跟大家伙说说!”

大汉再次叹息一声放下酒杯说:“那奸夫正是江县令家的公子江斌少爷,你说这事闹得,堂堂县令家的公子怎么就做出这种人神共愤,有辱门风的事情呢!”

“真的假的?”

有人不信开始质疑了,大汉急眼了,仿佛受到了多大侮辱似得赌咒发誓说:“当然是真的,我二舅的姑父的儿子的老丈人家的公子亲口告诉我的,他在顾府当差亲眼所见岂能有假!”

众人一阵唏嘘将桌子重新搬回原地就这件事发表起了自己的看法,江越将大汉的话听的清清楚楚,了解完事情的经过后心中泛起一丝担忧。

如果只是这大汉故意造谣生事也就罢了,可如果事情是真的,那顾教谕……

顾教谕乃是江越的授业恩师,在县学读书的时候江越没少受过顾教谕的照拂,一日为师终生为父,顾教谕在江越心中一直都是温文儒雅的长辈,他人那么好怎么会摊上这样的事。

江越的第一反应是去顾教谕家看看,顾家出了事于情于理他都应该去看望一下,可这事出的也太不……

去看吧貌似是火上浇油往人家伤口上撒盐,此事发生在寻常人家都觉得丢人更何况是顾家这样的书香门第,顾家肯定不愿意此事闹得满城风雨人尽皆知;若是不去,顾家出了事作为学生无动于衷,貌似也说不过去,到底去还是不去,江越难住了!

江斌这个混蛋干的这叫什么事!

……

这天晚上江越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脑子里一直在纠结去与不去的问题,等到后半夜迷迷糊糊睡着的时候都没有拿定注意。

第二天一早江越没忍住将此事告诉了父亲希望他能帮自己拿个主意,可江天佑同样委决不下,毕竟这事闹的实在太丢人了些!

等到中午过了饭点后江越终于不用再纠结这个问题了,因为顾教谕来找他了!

顾教谕是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人,穿着布袍打着发髻全身散发着书卷气息,只是容颜却尽显憔悴,顾教谕与江天佑对面而坐,江越站在其身后低着头正思量如何开口!

还是顾教谕先开口了,叹息一声说:“你们酒楼人来人往消息最是灵通,想来我家的事你们父子都知道了!”

这一下把江天佑问住了,这个问题不管怎么回答貌似都不合适!

顾教谕再次叹气说:“这个江斌太过可恨,勾搭那个贱人也就罢了,竟然还将我儿打成了残废,我去找江县令理论,没想到这老混蛋太过护短,竟然一推二五六将过错全推到了我顾家身上,可恨!”

这事办的确实不人道,江天佑这个外人听来都觉得怒发冲冠,更何况当事人了,江天佑试探着问:“那顾教谕你打算怎么办,要不我们去滋水府告他们去!”

顾教谕再次说道:“告?这事可大可小,就算告成功江斌又能受到什么惩罚,再说了,这种家丑你让我怎么开口!”

这确实是最让人难以忍受的家丑,貌似除了提刀杀人还真想不到什么好办法,可顾家这俩父子一个老头一个残废,提刀杀人有心无力啊,江天佑继续问道:“那这事顾教谕打算怎么处理,只要我能帮上忙的您尽管开口!”

顾教谕一拍桌子恶狠狠的说:“他江家让我难堪我岂能让他痛快,真当我顾家是任人揉捏的泥人不成,我家犬子已是废人但他毕竟是通过选拔的准浩然书院弟子,人虽废了名额还在,我今天来就是要把这个名额交给江越!”

“啊……”父子俩同时惊呼出声,然后齐齐摆手说:“这可不成,这怎么行!”

“顾公子好不容易通过测试,这么珍贵的名额怎么可以给江越,这不是乘人之危吗,我江家岂能做这种事!”江天佑急了,说什么也不愿意!

俩人推来推去顾教谕怒了:“我儿子已成废人浩然书院肯定不收,你说我把这个名额给谁?”

“您不是还有孙子吗!”江天佑弱弱的说!

“哼!”顾教谕骂道:“我那孙子刚会走路浩然书院能要,再说了我现在都怀疑那小兔崽子到底姓不姓顾!”

江天佑不说话了,顾教谕又看向站在江天佑身后的江越说:“江越,你是众多学子里面让我最满意的一个,而且你的资质根骨超出江斌好几倍,入了浩然书院将来前途必在江斌之上,我要你答应我等将来学有所成后替我杀了江斌,如何?”

古人云: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顾教谕虽然是读书人,可并不是那种酸腐秀才,他可不会去做以德报怨的蠢事,这份耻辱只有江斌的血才能洗刷干净!

看着顾教谕那充满杀气的眼神江越紧握拳头重重的点了点头:“嗯!”

“一月之期只剩三天,你们一家早作准备吧,告辞!”事情办完顾教谕一刻也不愿多留,匆匆的赶了回去!

看着顾教谕的背影江越突然生出一股啼笑皆非的感觉,没想到自己竟以这种方式得到了进入书院的名额,真是成也江斌,败也江斌,江越一时竟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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