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路和蒋宇骁的聚会仅持续了不到一个小时, 就被随之赶来的蒋家大哥给搅合了。
据说, 是因为蒋宇骁拍了那部跑龙套的电影被蒋家老爷子知道了, 雷霆大怒,把蒋宇骁的爸妈、哥哥都骂了一顿, 勒令他们赶紧把他的幺孙带回来, 别做这种丢人现眼的事情了。

蒋宇骁可纳了闷了,他为了躲他哥, 连飞机都没坐,和哥们一起吭哧吭哧坐着绿皮小火车回来的。

看着蒋宇嵂气势汹汹的模样,简路有点害怕,却还是拼命抓着蒋宇骁的衣袖不肯放:“你要把蒋宇骁带去哪里?他喜欢拍电影也没碍着谁啊, 你不能这么不讲理啊!”

蒋宇嵂神情复杂地看了她一眼,好声好气地说:“简路是吧?快撒手, 我带他回家,他是我弟, 我能把他怎么着了?”

“我认识你!”简路看着他想起来了,“你是华梓易的那个朋友!”

“没事, 别怕,他们都是纸老虎,你等着我, 过几天再来找你玩。”蒋宇骁赶紧安慰她。

简路松了手,看着两兄弟远去的背影情不自禁地追了两步, 叫道:“蒋宇骁加油!我觉得你演的电影特别好看!”

蒋宇骁回过头来, 朝她比了一个胜利的手势。

简路在原地站了片刻, 垂头丧气地走出了校门。

她帮不了蒋宇骁,也无从帮起。

“滴滴”的喇叭声骤然响起,简路抬头一看,马路边上停着那辆熟悉的黑色豪车,正对着校门口,想装着没看见都不行。

还好,正是学校食堂吃晚饭的时候,大门口没多少学生,她深怕赶紧一溜儿小跑到了车子边上,拉开门就坐了进去,周擎走到一半只好又折返了回来。

“你怎么来了?”

语声中不见欣喜,华梓易原本就沉着的脸又黑了几分。

“督促你考试复习。”

简路心里愧疚了。

华梓易为了她的考试煞费苦心,她居然还想着要躲着,太不应该了。

“下次你来接我,停得远一点,然后给我发个微信,我走出来就好了。”简路叮嘱道。

华梓易不置可否,转移了话题:“刚才和谁在一起?”

“我好朋友,他哥哥居然就是你那个朋友蒋什么来着,把他抓走了。”简路很气愤。

蒋家的事情华梓易也略知一二,蒋宇嵂的弟弟很是叛逆,喜欢和家里对着干,这要是他弟弟,先抓过来打一顿关上一个月,保管服服帖帖地听话。

不过,这个现在不是他关心的重点:“你和他怎么认识的?”

“他是我高中同学啊,我还救过他呢。”简路很得意。

那是高一的时候,蒋宇骁和班里的几个男生和别的学校的人发生了争执,一帮子人在学校后门窄巷里对峙,对方人多,蒋宇骁却硬得很,眼看着就要打上一架。简路刚好路过,先报了警,然后哭着上去阻止,浑身害怕得打着颤,却一口一句“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不能打架斗殴”拦在了他们中间。

凶狠的场面瞬间被她的涕泪搅得气氛全无,再加上警笛声由远及近而来,大家就一哄而散了。

因为这件事,简路在班里人气暴涨,成了班宝,而原本陌生的两个人也结了缘,高中三年,蒋宇骁一直罩着简路。

听起来好像没什么暧昧。

要有的话,那三年早就有了。

华梓易心里稍稍舒畅了些,又问了几句,这才教训道:“以后碰到打架斗殴报警就够了,自己不许跑上去插手。”

“哦,”简路乖巧地应了一声,却又有点不甘心,小声反驳道,“要是出人命了也不管吗?”

“你不管是出一条人命,你要是去管了,说不定就两条人命了。”华梓易疾言厉色地道,“有事打电话给我就好了,我会解决。”

简路缩了缩脖子,又不服气地反驳:“你又不是一直都在的。”

华梓易愣了一下,盯着她看了片刻,徐徐地笑了:“你这是在暗示,希望我一直在你身边吗?”

“啊?”

简路也愣了。

她不是这个意思啊!

“我是说你又不能一直陪着我,不对不对,是你又不是我的什么人,不对……”

这话好像越说越暧昧,简路急出了一身汗。

头发被揉了揉,随后从发梢到了脸颊,那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捏在了她的脸颊上,阻止了她的话。

“我明白,”华梓易一边享受着这触感,一边慢条斯理地道,“虽然有点困难,但我努力做到随叫随到。”

晚餐很丰盛,和上次以西餐为主不同,这次除了一盘蔬菜沙拉之外,几乎都是北都的家常小菜,另外还加了一盆禁渔期时很难见到的鲳鳊鱼,中间则放了一盆木耳桃仁炒鸡丁。

埃尔森特意替她夹了两块:“这几天复习辛苦了,鱼和核桃仁都是补脑子的。”

“谢谢埃尔森。”简路愉快地道谢。

“你该谢谢大少爷,他吩咐的。”埃尔森挤了挤眼。

“多话。”华梓易淡淡地道。

简路感动了,心里再次愧疚了一下,以后再也不躲华梓易了。

鲳鳊鱼很新鲜,核桃仁炒得香脆,简路吃了满满一碗饭,肚子撑了,在别墅了逛了两圈,这才跑进小书房里复习。

今天的任务也很繁重,得把几门要背的功课按照老师划的重点背一遍。

她的记性不好,这样的背诵往往要反复好几次,今天算起来已经是第三遍了,可是还有好多都是磕磕绊绊的。

华梓易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她捧着书本念念有词,好像和尚念经一样。

“变革的背景有四个,一个是社会基础,民族危机……危机进一步加深……迫切……迫切……”

简路卡住了。

虽然她竭尽全力集中了注意力,华梓易这个人站在旁边怎么都忽视不了,原本脑子里就没多少东西,一紧张就全飞走了。

她涨红了脸,有点委屈地抬起头来:“我是不是特别笨?”

华梓易揉了揉她的头发:“有点。”

简路的眼里渐渐地浮起了一层水光。

不知道怎么,华梓易说她笨,她觉得特别难过。

原本还想毒舌两句,此刻却有点不忍心了。

就算简路的确有点笨,那也只不过是命运的捉弄,和她并没有什么关系。

华梓易凝视着她,语声低柔:“但是,笨一点没关系,这世上聪明的人太多了,你这样的弥足珍贵,而且,”他顿了顿,嘴角噙了一抹笑意,俯下身来靠近了简路,“你努力的样子很可爱,我可以亲你吗?”

简路愕然瞪大了眼睛,半晌才手忙脚乱地后退:“不……不行!”

华梓易遗憾地舔了舔唇,目光却依然定定地落入她的双眸中,继续诚恳地征求意见:“那如果你考试过了,可以奖励一下我这几天的辛苦陪读吗?”

那双清冷的眸子染上了些许的欲望,带来了几分人间的烟火气息;而那骨质瓷一般白皙的肌肤在简路的面前放大,让人忍不住想要伸手抚摸它的温度……

女色迷人,男色又何尝不是呢?

简路的脑子一时有些钝住了,几乎就要点下头去。

冰凉的笔尖碰到了手指。

她清醒了过来,脑中灵光一现,脱口而出许了一个几乎不可能实现的愿望:“都过了才行!”

华梓易笑了,直起了身来:“好。”

诱惑骤然消失,简路连忙抱起书本挡在了自己眼前:“那我要背书了,你快出去吧,你在的话我背不了。”

华梓易抽走了她的书:“想过,就听我的,我们来雪花背书法。”

这些需要死记硬背的科目,除了选择题,一般都以简答题的形式出现,所谓雪花背书法,其实就是像一片雪花一样,以点带线带面,用列大纲的方法把一个问题呈现出来。

简路背的时候,都是从头背到脚,一题往往记了开头忘了结尾,十分里只能拿个两三分,而华梓易让她把一题中的几个要点背出来,至于要点里的血肉,能写多少就写多少,这样背起来简单了不说,一般还能拿到一半的分数。

这样一连复习了两天,这门近现代史好像也有了点感觉,简路一直因为考试而紧张沮丧的心重新斗志昂扬了起来。

周六的早晨,简路心情特别好,因为简宁甫回来了,七点的飞机,十点就该到家了。

虽然父女俩每天都打一个视频电话、发数十条聊天信息,可简路还是想念得很,迫不及待地就吃完了早餐,挨个向埃尔森和佣人们道了别。

走在马路上,一辆车缓缓地停在了她的身旁,她扭头一看,车窗徐徐落下,露出了一张清冷的脸庞。

“上车。”华梓易淡淡地道。

简路迟疑了片刻,还是不敢拒绝,只好上了车嘟囔着道:“你怎么也出来了?”

“出去办事。”华梓易简洁地道,“这就回家了?”

“对,我爸回来了,”简路不自觉地挺直了腰板,简宁甫回来了,她可以不用害怕晚上一个人了,“谢谢你这两天收留我,以后就不用麻烦你了。”

真是过河拆桥。

华梓易斜睨了她一眼,很想戳穿她的小伎俩,不过想了想还是算了,先让她得意两天吧。

手机震动了两下,简路拿起来一看,是陈飞禹的。

飞禹哥:最近在忙复习吗?怎么老是不回我消息。

简路轻拍了一下脑袋,天,昨晚复习太入神了,等她看到陈飞禹的微信已经很晚了,上个星期说回家给他发微信也忘了,睡觉的时候才发现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关机了。

小枣儿:对不起,复习太晚了,怕打扰你睡觉就没回。

飞禹哥:上星期没看成电影,周日我重新请你。

飞禹哥:你想看什么?

简路不是很想去,双休日她还想冲刺一下,下周就考试了。

可那是陈飞禹,她不会拒绝,只好嘟囔着自言自语:“有什么电影啊?我最近也没什么关注。”

华梓易的眉头一皱,凑了过来,接过手机打了几个字:周日我要复习,不能看电影。

“哎哎哎,你怎么乱回我消息啊!”简路抢过手机,晚了,消息已经发送了。

“你难道还想去看电影?”华梓易教训道,“这个双休日只许在家复习,不许出去玩,要不然肯定挂科。”

挂科简直就是简路的软肋,她立刻乖乖地道:“好吧。”

手机又震动了一下,陈飞禹又发过来了:败给你了,那我周日来你家,帮你一起复习。

太好了。

简路愉快地在手机上打下了两个字:好啊。

华梓易的脸沉了下来。

这男人怎么老是阴魂不散?既然只是个“哥”的角色,怎么都不懂得保持合适的距离吗?还是心里另有企图,仗着简路对他的信任想要动什么歪脑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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