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销会这几日。
陆畔上午带米寿金宝二郎他们找地方练武功。

让侍卫教这几个小孩。

在训练时,他头一次眼神离开米寿,落在宋金宝身上时间较长。

到中午时,陆畔陪茯苓和岳母吃遍小吃一条街,再帮忙给奶和大伯他们拎回一些吃的。

下午,和茯苓一起帮岳父核算账目。

夜晚,陆畔躺在和茯苓隔一间的帐篷里看书。中间隔的那个帐篷,是他岳父岳母的屋子。

顺子坐在帐篷外,篝火照着他的脸,他在祈求,祈求可别通知回去啊,总有种直觉这样悠闲的日子在倒数。

展销会过后。

皮毛专柜空了。

想留给知府大人的皮毛也卖啦。

像马老太是牙肿,嘴上不说,心里还是上火了。

签文书收银票一时爽,交货,哎呦我天,不敢想。

茯苓劝奶:“奶,你一票挣好几千两,快要上万两了,以前,您敢想吗?你上什么火。”

“我没上火,我高兴着呐,”老太太嘴硬,就是一说话,牙疼的哈喇子流了出来。

各地代表团还没完全离开,千里马车队就已经先行排队离开黄龙。

黄龙城门很是壮观,一趟趟车队排号。

城里各商户也开始换牌子,慢慢调整。

今日棉价,今日布价,今日粮价,今日一刀纸价格为……

别的城池,老百姓日子好了是润物细无声的变化。

到黄龙这里,老百姓衣食住行价钱下调是肉眼可见的变化。想买的东西比以前便宜了,花出的钱少了,能干的活却多了。

可见卖的量越大,招要干活的人就越多。

以前抢破头给人家扛包,那都要认识哪个府里的小管事或者庄子招人,认识庄子哪个长工,经介绍才能赚到辛苦钱。

现在累活又给的钱少的不去,因为有的是。

一张张招工信息贴在各大城门墙上,贴在府衙前面的柱子上,柱子四面贴满。

这不嘛,正农忙时节,有大局观的黄龙城里的农民伯伯们,趁歇口气坐在田间地头,一边吃饭一边就在忧愁讨论。

为啥说是城里的呢,下面的知道消息慢。

人家黄龙是“政治中心”。

“总感觉这官要留不住啦,任期一满还会在这干吗?”

“是,留不住。那不就是做知县就没做多久,我看这知府也要干不长。”

不知道的人,冷不丁听的都会误会,听那语气以为宋福生是腐败要下去了。

“依我说,就应该抻着点儿。不那么出挑,完了还能偷偷摸摸让咱过好日子就得。这样才能在咱们这里留住十年八年。”

“十年八年,咱这里有啥啊?人家能留下嘛,换咱?”唉,还不好将心比心呢,没法代入。

可给大娘们从旁听的,简直不知道该咋骂这几个老头好了。

你说你,种地累的一脸黝黑,才从苞米茬子换成细面饼子吃半饱的水平,你操心官老爷的事儿。

你咋不操心操心皇上为何就给咱免收一年粮食呢,就应该以后也全免。

把你们能耐的,没吃饱饭竟敢讨论那些没用的。

性格泼辣的大娘上前:“喝啦?我看看这不是喝的井水嘛,也不是酒哇。”

给大爷们气的,唠嗑也管。

扯下脖子上围的破布抹了抹脸上汗:你们懂个六,一点儿不长那根筋。

你知道摊上一个好官,他在这里多干一年,咱们的日子会啥样?俺们操心的是官老爷吗,俺们实质上,就是在关心往后细面饼子里能不能夹两块肉。

正被老百姓谈论的宋知府,此时正家有忧愁。

因为回来后,颜府来人通知,颜夫子带领颜家参与著书的子孙去往京城。

颜老夫子特意给宋茯苓留了一封信。

信里先解释一番,无论是杨明远问云谁之思,还是紧接着皇上传口谕进京,颜老夫子本意都想先问宋茯苓来着,但奈何茯苓在外。

又在信里表达遗憾,用词很谨慎,但宋茯苓也看出来颜老夫子很替她可惜是女儿身。

不知是女孩特殊期,还是情绪就真的很失落,宋茯苓忽然坐在钱佩英面前,看完信,抿抿嘴,哭了。

“娘,我不是说,我非常喜欢读书,我也不是非常喜欢上班,以前,我就盼着放假。

可是当所有人对你说不,说你是女孩子,关上那扇门,对你说不准的时候,我就很想上班。

我也很想做什么,羡慕我爹,我还很想去国子监。”

茯苓从来了古代,最深的两个记忆,一个是父母给她在山上盖房的记忆,另一个就是父亲进国子监提字,她站在大门外看向国子监那几个字。

钱佩英被吓一跳,急忙拍拍女儿肩膀,没想到看封信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娘,呜呜呜。”

宋茯苓哭着哭着,已经不是单纯为自己了。

为她奶,成为太恭人坐在点心店,即使做的很好也被人指指点点。要不是奶的性格敢骂街,父亲这个官当的很强势,黄龙完全掌握在手里,恐怕会被外人私议很久。

也为她娘,曾被人嘲笑讽刺,不在家生孩子,不在家管丫鬟管婆子,夫人做的不像夫人,倒像个管事婆子,就知道出门算账。

为被她家影响的九族女人们,常常被人说,家里挺富有的还出门干活。这一看果然是穷在根里穷在心里,富了也是闲不住受累的命。

外面讨论她宋家不体面,最多的讲究就是这些事儿。

女人怎么啦?

女人来了这里,活该就在家里教子,剩下干什么都叫不守规矩。

门外,宋福生和陆畔双双站在外面聆听。

陆畔好不容易经岳父准许,第一次走进茯苓的闺房想看看,因为他才接到通知,陆家军从南方启程,即将到达驻地,他要走了。

却没想到听到很不爱哭的茯苓哭了。

宋福生听那哭声是心里揪得慌。

他知道,女儿之所以反应这么大,是这次不同于往常,这回是连皇上都知道女儿能做些事,和别的女孩子不一样,却也没有表示。

这皇朝最牛逼的人也没有表示,那就说明女性想做行政工作没戏,女儿就觉得忽然绝望了。

宋福生和陆畔一起露面。

宋茯苓急忙擦擦眼泪站起身,挺不好意思的,“爹,你们是什么时候来的。”

“没事儿吧?”

“我没事儿。”

宋茯苓回答的越干脆,宋福生和陆畔心里就越不好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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