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婳低顺着眉眼,还是端着餐盘走了进去,走到书桌前,才把东西放下,边揉着手腕边道,“多少吃一点吧,光喝酒抽烟总是不好的。”
霍司承抽着烟,冷眼看她。

邢婳看了眼地上的酒瓶碎片,低软的道,“我清理一下垃圾就出去了,不会碍着你的。”

她出门找了一圈才找到放在杂物间的清扫工具,用扫帚笨拙的,细致的,把那些酒瓶的玻璃碎片清理了,因为还有没喝完的酒,所以她把那些还散着酒香的液体也拖干净了。

等都弄干净了,她才颇为满意的看了看,一手拿了些工具,准备出门。

男人的烟早已经抽完,没再点第二根,但书桌上摆着的饭菜,他也不曾动过。

邢婳看了一眼,没再出声说什么,咬着唇低眉顺眼的准备出去。

“哐当。”

她还没走出几步,身后就又传去碗碟摔在地上的声音。

邢婳蓦的转身,愕然的看着全部被扫翻在地的碗碟汤菜。

她看了他一会儿,男人眼神冷漠,坚毅俊美的下颌线条勾勒出来的是一种面无表情的神色,又透出淡淡薄薄的讽意,“你不是要献殷勤吗?”

她什么都没说,又拿着手里的东西又折了回去。

地毯被汤汁弄脏了得让佣人清洗,换一块,她暂时只能把垃圾扫了。

霍司承坐在椅子里看她笨拙的忙着,眸色越来越黑沉,薄唇也是越抿越紧,下颚更深绷起了。

突然,女人低叫着“啊”了一声。

邢婳低下头,轻轻地抬起了自己的脚,滴滴答答的血落在白瓷的碎片上,触目惊心,蓦然间钻心的疼袭击了她的神经,让她下意识的叫了出来,虽然很快咬牙止住,可还是被这尖锐的疼逼得直抽气。

她回来时换了柔软舒服的居家鞋,没曾想刚才往后退的时候脚脱离了鞋,脚心就这么踩在了碎片上。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人突然被一只手掐腰提了起来。

邢婳只闻到清冽的纯男性气息中渗着丝丝缕缕刚才的酒香,然后人就被扔到了书桌上。

一低头,正对上男人阴阴沉沉的脸。

他的眼神,更是恨不得能吃了她。

她连脚上的疼都顾不得了,吓得磕磕碰碰了,嗫喏的道,“对不起,我太没用了……地都不会扫。”

“你本来就不会,”他手指掐着她的下颚,力道不轻的捏着,边眯着眼睛狠声嘲道,“我养了那么多佣人,你当我缺个扫地的么,还需要你这么个笨手笨脚的女人来扫,献殷勤献到划伤自己的脚,你还不如关上门把自己脱光了,看有没有用。”

五谷不分,四体不勤,扫地?

她就是被扔到部队里的那会儿,都是直接出钱叫同住的姑娘替她洗衣服,搞卫生,勉勉强强自己洗个贴身的衣物。

“我只是想做点事情……白吃白喝,我不好意思,扫扫地也是好的。”

“不好意思?我叫你跟邢深走你厚着脸皮跑回来,我叫你滚你腆着脸在我这儿进进出出,你懂不好意思四个字怎么写?”

“我……”她咬了下唇,轻轻的道,“邢星只是个学生,邢深跟我……没有血缘关系,我不好意思麻烦他管我吃住。”

“你倒是好意思麻烦我?”

“反正你已经很讨厌我了,再厌恶一点也没什么,我也快习惯了,”她白皙标致的脸上挤出苍白的笑,“我出车祸这么长时间他们都不知道,想来我跟他们关系也不是很亲密……虽然哥哥有说他可以给我安排住的地方,但大家都是成年人,我都二十四岁了,他没有义务负担我的生活……我醒来后遇到的这些人里,除了童妈,只有他们让我感觉到了一点点的关心……”

“人家口头上这么一说,不代表我就能理所当然的接受,我不想给他们添麻烦,让他们跟你还有其他人一样也不喜欢我,更不想失去这一点点的……温情。”

霍司承瞳眸轻微的怔住了。

大约连他都没想到,她竟然是这样想的。

因为邢婳,向来是最不懂做人,最不通人情世故的,在她眼里一切都是理所当然。

她刚回国时,回来前就是邢深为她准备一切,买了寸土寸金的公寓,按照她喜欢的风格装好,她回来后可以直接入住。

那公寓怕是现在还空置着,她完全可以住进去。

霍司承眼睛眯得更深,低低的呵笑,“所以你为了不惹你那哥哥讨厌,就专门回来惹我厌恶?”

她呐呐的道,“反正我在不在,做不做什么,你都讨厌我,也讨厌了很久了,不在乎这一时半会儿。”

霍司承真的要被这女人气笑了,不,他是真的笑了。

还有一种荒唐跟无从而起的怒气。

她跟邢深那货见了一面,说了几句话?就这么兢兢战战,宁愿回来看他脸色被他骂,就因为怕她那个所谓的哥哥嫌她烦,不喜欢她?

他松了手,冷冷的看着她,“所以,你还赖上我了,是吧?”

“不不不,”她连忙摆着手,解释道,“我会继续找工作的,离婚的事情我也会考虑……我今天听你跟我哥在办公室说了一堆,还有协定,好像很复杂的样子,等我稍微的弄清楚一下到底怎么回事……总不能糊里糊涂的就离了,万一哪里出了岔子,等我恢复记忆,不是要急死。”

他冷漠的道,“你没失忆的时候就准备离婚了。”

邢婳讪讪,“有没有……都是你说的,我怎么知道……到底有没有。”

霍司承怒极反笑,“也是你那个没血缘的好哥哥跟你说的?”

合着邢深没出现之前,她对他说的话深信不疑。

现在他说的所有话,什么都变得可疑了?

呵,果然兄妹情深。

“没……是我自己猜的。”

邢深确实没说,只是他对此,似乎讳莫如深的很。

“老……老公,不,霍先生,等我有能力了,我会搬出去的,”她话说的很慢,仿佛每句话都需要斟酌,需要再三的思考,“我……我以前大概做错了很多事,也许我补偿不了,但是至少……我不会再那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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