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比被史蒂夫双手抱着,走出展会。
他们的身后是一片废墟。而史蒂夫也不曾回头,仿佛每个抱得美人归的英雄,在好莱坞大片里表现的那样。

艾比的脸颊贴着他的战斗服,胸膛的那块地方充满了冷峻的硝烟味。她不留神把脸上没擦干净的脏痕也蹭了上去,像宫廷墙上被印了小孩涂鸦,破坏了这份严肃的完美。

她赶紧把脸挪了挪,不敢再靠近他了。手指顺便还把那块污渍擦了擦。

史蒂夫注意到她的动作,顿了顿脚步。

艾比茫然地抬头看他。

史蒂夫不曾分给她一个眼神,他直视前方,一只手腾出来把她翘起的脑袋按了下去,按进自己胸膛里。

艾比:“……”

她有一瞬间的失语。脸上很烫,贴在冷硬的战斗服上正好能缓解。她偷偷用余光瞄他,可是只看得到一个弧度锋利的下颌。

他没有低头看她,一眼都不曾。

艾比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史蒂夫生气了。

她当然知道史蒂夫为什么生气,她没有那么没心没肺,但她不清楚怎么哄一个正在生气中的男人。

她只能尽力把自己往史蒂夫的胸口团,但是他没有反应,抱她的手很稳,都不带一丝颤抖。

漫长的十秒后,艾比伸出手。

她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手指像摸猫一样、胆怯又胆大地挠了挠他下巴。

美国队长不是猫,自然也不喜欢被挠下巴。他露出被冒犯的表情,像被蝴蝶骚扰的金毛犬。

更可气的是这个挠他下巴的人还结结巴巴地说:

“不、不生气了,好吗?”

史蒂夫都快被她气笑了。

他绷紧了脖颈和下颚,目光始终没有放到她身上。因为他知道,看到那张惨兮兮的漂亮脸蛋,他会忍不住心软。

一旦心软,教育就起不到效果。

他心里是这样想着,但怀抱里的人可没有这么轻易就放过他。

她仰着脸蛋,可怜巴巴地问他:“你为什么不看我?”

史蒂夫:“……”

好气啊!真是个祖宗!

没办法,他迫不得已低头。一下就跌进她眼睛的蓝色湖泊里,好像那里面有两个极其强力的漩涡。

美国队长投降了。

他停下脚步,和她对视。

“你知道我生气的原因,艾比。”

艾比小声地辩解:“可是那朵花对我很重要……”

史蒂夫差点脱口而出“那你知不知道你对我也很重要”,但也只是在心头飞快转了一圈,到底说不出这种电视剧里肉麻唧唧的台词。

他刚意识到她没有按他的话逃出去的时候,心脏都停跳了一秒;解决了绑匪迅速折回去,又看到直扑她面门的匕首,吓到心都快从嗓子眼跳出来。

好在现在,她还在他怀里,是活生生的、会动的,能战战兢兢地触摸他,能像台小复读机似的说话。

她那么脆弱,又那么黏人。史蒂夫简直不敢想象,如果她受到伤害会变成什么样子。

他最终也只是有点疲惫地叹了口气:“没有下次了,照顾好你自己。”

艾比小幅度地点点头。

美国队长的怒气槽本来已经快蓄满了,但不到十分钟就全漏光了。

艾比像困倦的猫一样贴在他怀里,舍不得这个热烘烘的环抱。但理智告诉她不能再麻烦史蒂夫了。

她小声地说:“放我下来吧,我自己可以走。”

史蒂夫审视了她一圈,没说什么,弯了弯腰把她放到地上。

但艾比刚下地,就跟个瘸腿患者似的左摇右晃。神经是不紧绷了,然而她的肌肉到现在还有点脱力。

史蒂夫用单臂一揽,结果还是把她圈住了。

艾比在心里发出废柴的悲鸣。

真没用!

她不敢看史蒂夫,史蒂夫在她头顶发出一声叹。

紧接着又是熟悉的感觉——她再一次腾空了。只不过这次是被拉住两只胳膊,一个借力就被丢到了背上。

她反射性地把手臂挂在他后脖颈。史蒂夫本来是下蹲的姿势,此刻站起身来,轻轻松松地,像背上扛了半只漏风的米袋。

艾比快吊不住他了,她的手臂跟着她的身体一起“哧溜”往下滑,千钧一发之际,史蒂夫把她往上托了托。

他默不作声,背着她继续往前走。

盾牌也被他一同背在身后,有点冰,还硌得慌。艾比扭了扭身子。

史蒂夫就把盾牌背到前面,让艾比的胳膊帮他拿着,不至于掉落。

他现在的姿势有点像奶爸。把孩子绑在身后,把纸尿布等乱七八糟捆在前面的那种。

场面心酸而让人动容。仿佛能感觉到某种感情的沉重力量。

——总之不是爱情。

这场景从前面看很不浪漫,但被背着的人可不觉得。艾比被史蒂夫驮着,回想他刚才的各种举动,越想越羞耻……

她把脸往他背上一埋,在心里大嚷大叫“梅林啊”“太丢脸了”——

然而这种自暴自弃式的举动对史蒂夫来说是场灾难。因为距离已经近得不能再近,虽然背部神经没有那么敏感,但属于女孩子的、丰满两团的挤压还是让他陡然一个激灵。

敏感姿势下难以避免的磨磨蹭蹭,让他的背部瞬间犹如火烧。

仿佛又回到了下雪的夜晚,她坐在他的哈雷后座,像个贴住他脊背的糯米团子。

能看不能吃。

他背着她走了一段,脚步越走越慢。

然后彻底停住了。

艾比一头问号地巴在他肩膀上,努力向前探出脑袋。

没等她看清楚史蒂夫的表情,就突然感觉重心不稳,“哧溜”一下,滑滑梯似的,她滑到了地上。

史蒂夫扶她站稳,表情不太自然:“……还是自己走吧。”

艾比:“好、好的。”

史蒂夫又好像觉得自己语气太生硬,他缓和了一下口气:“我来扶你。”

艾比连连摆手说“不用不用”,刚才那阵子酸软已经缓过来了,也难为史蒂夫一直把她当成个小儿麻痹症患者……

结果拒绝失败,还是被史蒂夫搀住了。他扶她的姿势也很猎奇,可能是因为身高差的关系,总感觉像是牵着木偶背后的线把她在往上提。

她走两步飘一步,脚有时候都够不着地。

好在植物博览会办在市郊,不然他们在街道上这样折腾,肯定会惹人围观的。就这么怪异地走了一阵,艾比突然感觉脸上一凉。

有水珠从脸颊一路滑到脖子里。紧接着水珠连成一线一线的,天空居然飘起了雨。

艾比、史蒂夫:“……”

……

钢铁侠和穿着特工装的黑寡妇站在一处,注视着不远的前方,用怪异的“拎”姿拎着女孩的美国队长。盾牌在他背后闪着无比正义的光。

托尼淡淡地评价:“她有点像你昨天新买的手提拎包。”

表面看不出来,实际他在心里已经笑到打跌。

娜塔莎悠闲地撑着伞,站在雨中观望这两个人,她感慨万千:

“我没想到最后竟然是这种场面。”

“早说这根冰棍要抱着盾牌孤独终老了。”

托尼歪了歪嘴角。

他真不想承认,刚才他看到老冰棍抱着姑娘出来时还震惊到双目脱眶——但后来史蒂夫的一系列举动又把他心里腾起的希望小火苗灭得精光。

他想多了。他居然还指望九旬老人在玩浪漫这方面开窍,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娜塔莎笑了笑:“那可不一定。”

托尼看她撑着伞眺望,眺望的对象已然变成了两只落汤鸡。

总裁爸爸的良心过不去了,他向来嘴硬心软:“我想他们需要伞,一把也行。”

“一把都不用。”娜塔莎气定神闲,仿佛一切尽在掌握,“如果你现在去送伞,我会叫你大傻蛋。傻穿地心的那种。”

托尼:“……”

总裁爸爸听了想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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