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丫鬟夜摇光白日里是没有见过,之所以知道是六姑娘的丫鬟,并不是因为她深夜进了六姑娘的屋子里,而是六姑娘的丫鬟似乎腰间都坠着一个质地一般,但雕琢精巧,一模一样的玉坠,这个丫鬟与六姑娘早上的两个丫鬟腰间都有。
夜摇光选了一个隐蔽的地方元神出窍,遮掩了元神飘入了六姑娘的房间,正好听到坐在梳妆台前,拿着雕花木梳梳着披散发丝的六姑娘开口问:“他又把你叫去作何?”

“回姑娘,香火不够。”这个身带煞气的丫鬟语气死气沉沉的回答。

夜摇光听着觉得这个丫鬟浑身的暮气比那薄薄的一点阴煞之气还要令人不舒服。

“啪!”六姑娘拍的一声将梳子拍在了梳妆台上,“你又喂他了?”

丫鬟低着头,没有说话。

六姑娘突然气的浑身发抖,她握着梳子的手指尖泛白,若是她力气大一点,只怕梳子早已经断成两半,很快她就冷静下来,咬牙切齿:“都是霍慕萍那贱人的错!”

“姑娘……”丫鬟低低的喊了一声,似有劝阻之意。

“怕什么,我自己的屋子里,我还怕别人听了去不成?”六姑娘目光冰冷,“我早晚要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说到这里,六姑娘的面容有些扭曲,夜摇光看了都觉得如果四姑娘在她的面前,她说不定要扑上去活生生的咬下四姑娘一口肉。

之后六姑娘低着头看着自己包扎好的伤口,眼底的恨意更浓,没有多久六姑娘就在丫鬟的劝说下熄灯歇下,而夜摇光跟着那丫鬟,她也回了自己的房间,和同房的另一个丫鬟说了些没有任何价值的话,夜摇光原本打算弄点阴煞之气对六姑娘小惩大诫。

却没有想到六姑娘很可能认识一只厉鬼,并且和这只厉鬼纠缠不清,为了不打草惊蛇,夜摇光元神回体,转身去了四姑娘的院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冤家,或者她们是同出二房,两个姑娘的院子隔得非常近,四姑娘正好打算歇息,刚刚将丫鬟们遣下去。

屋子里的灯一熄灭,夜摇光就飘落在屋子里,故意弄了些轻微的响动,四姑娘豁然坐起身,正要高喝,借着月光看清夜摇光的脸,话音一滞,压低声音轻唤了一声:“温夫人……”

“为何不叫人?”夜摇光挑眉问道。

“夫人深夜前来,定然是有事寻小女。”四姑娘回答。

夜摇光低声一笑:“你今日盯着我夫君,就不怕我是醋意大发,深夜来对你不利?”

四姑娘摇头,黑暗之中她的眼睛显得格外的明亮:“温大人心胸宽怀为世人赞颂,想来能够令温大人一心一意护着的温夫人,心胸更加宽广。”

“这是在给我灌迷汤?”夜摇光轻嗤一声。

“不,小女只是说出心中所想。温大人对温夫人情深意重,定然是受温夫人影响甚深。若温夫人是个锱铢必较的女子,温大人也不会有如今的声名,温大人说过,他是温夫人所养大,德行都是温夫人言传身教。”四姑娘语气坚定。

“你知道的还不少。”夜摇光在她的榻前坐下。

四姑娘微微的让出一点位置,并不是防备保持距离,是真的有和夜摇光这个不速之客夜谈的架势:“这是世人皆知之事,且以夫人之能,要对付小女动动手指就能神不知鬼不觉,用不着趁着夜深,夫人若是怪罪小女,白日里便不会救小女。”

“是个聪明的。”夜摇光点了点,“我的确有些事儿想问一问你,你对六姑娘知晓多少?”

夜摇光这话问得四姑娘有些纳闷,她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小心翼翼的问了句:“六妹她,可是有何处冒犯了夫人?”

“为何如此问?”夜摇光侧首看着四姑娘。

“以夫人的身份,定然不是为着早间之事,夫人矜贵持礼,早间与我们说话之时也是娴雅大方,夫人不至于插手小辈的闹剧,别人家的家事,更不是对旁人家中内宅隐私有好奇之心,夫人无缘无故的问六妹,定然是六妹做了什么,让夫人对她起了探究之心。”四姑娘小心翼翼的说道。

“你如此聪慧,为何要当众给她难堪?”以霍慕萍的才智,想要教训六姑娘,只怕有的是办法,让她有苦说不出。

“少给她一个栽赃嫁祸我的机会。”四姑娘说到这里,面色淡漠,眼底划过讥讽之色,“家丑不可外扬,但也不怕夫人笑话,我若是不当众报复回去,转头她就能够自残来对付我。”

夜摇光一惊,这位六姑娘可真不是一般的脑路回,为了对付四姑娘真是不由余力啊。

“你们……是同父异母?”

这个问题让四姑娘微微一怔,她的笑容透着哀凉:“大抵所有人都以为我们俩是同父异母,但我父亲只娶了我母亲一人,也不曾纳妾,在我母亲之前的通房也是婚后打发了。她是我亲妹妹,比我小一岁余几个月。”

“那你们……”夜摇光不自觉的就问出口,但话没有说完,夜摇光就觉得她问多了。

霍慕萍却完全没有介意,反而低着头轻嘲的笑了笑:“温夫人应当看出来,我和她长得一点也不像,她和母亲是一个模子刻出来,也是母亲最后一个孩子,父母亲都最是疼爱她,我九岁那年和她争抢一物,她不慎栽倒河里,是娘跳入河中将她救上来,自己却脱力……”

说到这里,霍慕萍的眼眶泛红,一滴滴的泪水砸下来。

夜摇光明白了,四姑娘心里也是内疚自责,这件事也许她压在心里,从来没有告诉任何人,她应该是自责自己不应该和妹妹争抢,否则就不会害死母亲。

她的手轻轻的拍了拍四姑娘的肩膀。

吸了吸鼻子,四姑娘直接用被子胡乱抹了一把脸:“她恨我,我并非故意,她却一口咬定是我将她推入河中,当时只有我们母女三人,我的话没有任何人信,哥哥和父亲都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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