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奇面无表情地坐上了出租车, 临走前对表舅夫妻露出一个冷笑:“你们继续闹,没关系, 反正我现在也强制休假回家反省去了。慢慢闹, 说不定我恢复工作了, 还能去拘留所里头看看你们。”
他重重地合上了出租车的门, 对司机报了王汀宿舍的地址, 扬长而去。上了车,林警官也没闲着,立刻一个电话奔回去给他妈:“我谢谢您啊,您真是心疼您儿子工作辛苦,想让我彻底闲下来啊。瞧您这费心费神的劳碌劲儿,真是用心良苦。恭喜您,太后, 您成功了。现在起,我回家休假!领导说了,为了工作质量与环境着想,我目前不适合在所里头待着。感谢您, 终于作死了您亲儿子!”

王小敏在口袋里头噤若寒蝉, 小小声地问王汀:“他……他不会受刺激过度, 直接疯了吧。”

王汀叹了口气:“这年头,被亲爹妈逼疯的孩子跟被孩子逼疯的父母一个都不能少, 来啊来啊, 互相伤害吧。”

的哥嗤笑出声, 调侃了一句:“镇定点儿, 小伙子。这一个家就是一个国。老太太那都是老佛爷级别的存在,决不允许你反叛的。”

王汀拿了林奇手机,翻出了照片给出租车司机看:“师傅,麻烦您看一下,有没有见过这个女孩?”

的哥没推诿,接过手机仔细看了两眼,然后摇摇头:“没印象。”

人就像一颗颗水珠一样,落入人海中,想要再翻找出来就千难万难。

车子停在了小区门口,林奇想要送王汀进去,被她拒绝了:“算了,你赶紧回去休息。反正,你现在也帮不上什么忙。”

林奇叹了口气,搓了搓脸,跟王汀挥手道别了。

回家的路上,王小敏还在纠结:“哎,王汀,她会不会被人绑架了啊。嗯,最好要的赎金能让她家倾家荡产,让她变成她最看不起的穷人。这样,皆大欢喜啦!”

王汀伸手摸了摸口是心非的王小敏的脑袋。即使是非常讨厌陈洁雅的王小敏,也只是希望这个女孩接受教训而已,并不希望在她身上真发生不可挽回的事情。

今晚他们去陈洁雅失踪的那一段路上看了。唯一能够跟他们搭上话是小区外头安装的监控摄像头,可惜它什么印象都没有。希望找到了那位网约车司机,能够赶紧确定陈洁雅到底去哪儿了吧。

毕竟时间过去越久,不确定因素就越多。

王汀回宿舍的时候已经快要凌晨三点钟了。她原本想直接到单位办公室凑合一下得了,可林奇直接报了宿舍的地址,她也就没再说什么了。舍管陈师傅给她开了门,她连声道歉说不好意思。陈师傅摆摆手:“谁还没点儿急事。怎么样,你亲戚情况稳定下来了吧。”

王汀胡乱地点点头:“嗯,稳定下来了。”

陈师傅语气里头像是带着羡慕:“还是在医院有熟人好,方方面面都照顾的到。”

王汀只能讪讪地笑,不接这个话茬。

等到她将钥匙插进锁孔,开宿舍门的时候,夜晚的静谧被打破了。于倩的父亲火冒三丈:“大夜里的跑来跑去,你自己不检点,别人还要睡觉呢!”

已经尽可能放低声响的王汀实在忍不住了:“这宿舍是谁的?谁又在借宿,难道你心里头一点儿数都没有吗?”

她关上了房门,将于父的咆哮关在了门外。王小敏气得破口大骂:“到底谁在吵人啊!隔壁都在敲门了。其他人还要休息呢。”

王汀脱了外衣,疲惫地钻进了被窝,连脸都懒得再洗一次了。她得趁着现在的困倦劲儿赶紧眯几个小时,免得洗了脸又睡不着了。

早晨七点钟,王小敏委委屈屈地将她叫醒了:“要不,几天先停一停瑜伽吧,你好辛苦啊。”

“不行。”王汀伸了个懒腰,揉了揉脸,强迫自己精神一点儿,“会懒惰成习惯的。”

前天晚上抱着周锡兵的腰时,她才真切地感受到了警察同志的身材多好,那肌肉的小线条,那硬度啊。跟他一比起来,自己腰上分分钟就是能出堆堆堆的节奏。太丢人了,王汀决定一周三次的拳击课程不能缺,每天早上的瑜伽锻炼也不能减。

王小敏一边打呵欠,一边乖乖地给林奇发微信,询问陈洁雅的行踪找到了没有。发完了以后,它还愤愤地跟王汀强调:“最好别这么快找到,让她好好接受教训。”

可当林奇的微信回复过来,“没有”这两个字又让王小敏抓耳挠腮牵肠挂肚了。它急吼吼地追问三十多个小时只眯了三个多小时的林警官:“为什么没有?不是已经找到网约车司机了吗?”

司机没有接到陈洁雅。

陈洁雅的手机被偷了以后,司机接了单子也定位不到她本人。但是考虑到时间比较晚了,这位司机还是去了约定接人地址。

“没找到。我开着车子在附近晃悠了一圈都没找到人。联系客户,对方又关机了。于是我只能走了。”

这位网约车司机的车上装了行车记录仪,记录显示他没有说谎。这一条线索又断了。

那条路周围并没有发生打斗事件,旁边的大厦也说晚上很安静,没有听到人挣扎或者尖叫。如果有人带走了陈洁雅,那么她肯定是自愿的。大晚上的,她势必不会轻易跟着毫无关联的陌生人走。对方肯定能有某种让她信服的身份。一种是她的熟人,另一种会不会是网约车司机?

陈洁雅的手机被偷了,她就无法准确地找到真正的网约车司机。如果此刻有个人开着车子,以网约车司机的身份出现在他们约定的地点,再自报家门。陈洁雅很容易就会相信了对方,坐上了那辆车。

这个推断成立的前提是,这个人知道陈洁雅叫了网约车,另外还知道她的手机被偷了。后者有两个可能,偷手机的贼是他(她)的同伙,甚至有可能就是他(她)本人;或者他(她)原本就打算偷走陈洁雅的手机,结果被真正的小偷捷足先登了。

王小敏看着王汀发给周锡兵跟林奇的短信内容,瑟瑟发抖:“王……王汀,坏人也能听到我们手机说话吗?不然他怎么知道陈洁雅约了网约车啊,还对订单信息这么清楚。”

王汀愣了一下,一时间甚至有点儿发愣。她咬咬牙,强迫自己不要想下去。如果真有这样一个人的存在,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可惜这点儿自我安慰压根没有用,她对着手机都不敢再发微信了。

周锡兵的微信回复的非常快:已经在查了。

健身馆内外的所有监控都被翻出来仔细看,这一次的重点是查看经过陈洁雅身边的人。即使有人能够听懂手机说话,那个人定然距离陈洁雅位置不远。王汀跟陈洁雅差不多前后脚离开的健身馆,如果陈洁雅的手机大声宣读主人的网约车内容,那么王小敏没有听不到的道理。而且除非是在跟别的手机聊天,否则陈洁雅的手机也没必要开口。

王汀想了想,又叮嘱了周锡兵一句:“注意陈洁雅的口型,倘若她是语音输入的话,那么即使那个人看不到她手机屏幕上的内容,也有可能听到。”

周锡兵回复了她语音:“嗯,知道了。你中午好好睡一觉,别太辛苦了。”

这话听着挺暖人心的,可是对于王汀的工作真没啥实际帮助。她依旧忙忙碌碌度过了一上午,中午吃过饭以后还得呵欠连天地写部门工作报告。这活儿应该是上个礼拜的,结果闫主任忘了。他下午得将报告交给大主任,上午快下班的时候,办公室秘书打电话过来催,他才想起来还有这一茬。

王汀所在的部门没有秘书,这个岗位自然是由年资最浅的她兼任着。

电脑王小花愤愤不平:“要不要脸!什么事情都丢给你做!我诅咒他儿子在单位里头也处处受人欺负。”

王汀打着呵欠,偷懒道:“嗯,你帮我好好检查一下错别字,我眼睛睁不开了。”

王小花恨铁不成钢:“这次你一定好狠狠怼他们啊!不能让他们老是欺负你。”

王汀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趴在桌上,想趁着下午上班前最后二十分钟眯一会儿。可惜她脸才靠上胳膊,门就被踢得“咚咚”响。

门板发出了一声呻.吟,大骂:“蔡敏这个神经病又来了。她嫌我脏,不肯手碰我,我还嫌她浑身上下都脏呢。”

王汀看着笔筒里头裁纸用的小刀,先吐出一口气再用鼻子吸气,才没有直接拔出刀来捅死外面那个面目可憎的女人。

“不值得。”她在心中默默地念叨,“这样的垃圾不值得你付出囹圄之灾甚至生命的代价,她不配!”

王汀面无表情地起身开了门,蔡敏趾高气昂地抱怨着:“怎么这么久不开门?外面很冷啊!”

她身子一扭,挤进了办公室,直接冲到王汀的电脑面前,皮笑肉不笑:“哎哟,小丫头长大了,是不是偷偷看什么不适合公开的东西啊。”

王汀的电脑背对着办公室门,她大大方方地站在了门口:“蔡老师您好好看吧,正好给我提提意见,看部门的年底报告要怎么写。”

蔡敏原本脖子伸得跟只鸡一样,待看到了屏幕上的内容,又悻悻地缩回了脑子:“哎哟,年轻人多做点儿事情,没坏处。闫主任这是在培养你呢!”

说着,她保养得宜的手搭上了王汀的肩头,在日光灯底下白嫩的跟蚕蛹一般,让王汀无端觉得恶心。蔡敏一张粉团团的脸上还堆着满满的笑意:“小王,蔡老师知道你事情多,都不喊你做事了。”

“那真是谢谢蔡老师了啊。”王汀脸上浮着一层甜甜的笑,从文件夹里翻出了两张纸,递给蔡敏,“囔,蔡老师,您看看。要是觉得还行的话,你就手抄一份,抄在这张个人小结的纸上,我给你打印好格式了。”

蔡敏意味深长地看了王汀一眼:“到底是大学生,会做人做事。小王啊,你好好干着,以后肯定会有大出息。”

说着,蔡敏开了自己的工作电脑开始下电影下歌曲。其实现在宽带这么普及,蔡敏家肯定不缺流量。可她跟着了魔一样,每次来办公室,扫荡了纸笔不说,连流量都能蹭一点儿是一点儿。

王汀当做没看见。这种公家的便宜少占了一分都要心疼得晚上睡不好觉的人不罕见,她还得感谢蔡敏这个良好的习惯呢。

王小敏趴在桌子上,虎视眈眈地盯着小手机“菜虫”,恶狠狠地威胁:“将功赎罪知道不?你以后还能不能在手机界抬起头来,就看你今天的表现了。”

可怜的“菜虫”吓得瑟瑟发抖,还努力挺起胸脯证明自己是一支有原则的手机:“王小敏,你放心,我肯定不会给我们手机丢脸的。”

呜呜呜,王小敏告诉它,因为蔡敏面试用手机作弊了,所以全单位的物品都在嘲笑手机。它觉得好没有面子啊!

蔡敏抄了半页纸的小结后,果然将手机连上了电脑,开始更新歌单。

王汀敲完了总结的最后一个字,刚打印出来,闫主任就过来敲门催促。他见了蔡敏还愣了一下,笑道:“小蔡啊,你身体不好,这么冷的天怎么还跑单位啊。”

蔡敏眼睛扫了眼王汀,似笑非笑:“王秘书召唤,我敢不来么。”

王汀直接将手中的部门总结递给闫主任,像是解释一般开了口:“蔡老师今天来交个人年终小结的。”

闫主任立刻一拍脑袋:“对对对,还是年轻人记性好。小王,你赶紧打电话通知我们部门的人,尽快将个人小结交上来。人事正催着要呢。要是有人交不上来,你就想办法帮人家写几份。”

整间屋子的固定资产们全都嚷嚷了起来,王小花更是气得声音都在打哆嗦:“难怪乱成这样!领导起码有一半以上的责任!”

王汀微微抬起了脑袋,目光触到了闫主任的脸上。这是个典型的欺软怕硬欺下媚上的官场老油条,旁人都要夸一声他是个老好人。那当然,都是慷他人之慨的好人。王汀露出了个无奈的笑容:“上次开会时,大主任强调过了,今天的个人小结必须得是手写的。”

闫主任的目光游走开来,埋怨了一句:“咋搞得这么复杂呢。好了好了,你赶紧催一下。注意工作态度,都是老同志。年轻人要知道尊重老同志。”

王汀点头:“好的,主任,我会一个个打电话催的。”

像是为了应和她的话,办公室的电话铃声突兀地响了,蔡敏捂着胸口叫唤:“哎哟,闫主任,我是真不能在这儿待了。这铃声都能将我心脏吓出毛病来。”

王汀没有理会弱柳扶风的蔡敏,接起电话的一瞬间,将声音调整到了最温和的状态:“您好,请问你找哪位?”

挂了电话后,她又朝闫主任露出了恳切的表情:“主任,后勤的李主任找我有事儿,我先过去一趟啊。您要是对报告有什么修改意见,麻烦您写下来。我回来后就改。”

再不出去的话,王汀十分担心自己会一失足成千古恨,直接挥着刀子划了办公室里头两个人的脸。王小敏出门的时候还在嗷嗷地叫:“菜虫,动作快点儿啊,所有备份都要!你看看这些不要脸的人是怎么欺负王汀的。”

手机还是太单纯,完全体会不到人性的险恶跟无下限。王汀人坐在后勤李主任的办公桌对面,口袋里头的王小敏结结巴巴:“王……王汀,他脑子被雷劈了?他让你从宿舍里头搬出去?”

李主任花白的头发被空调暖风吹得一晃一晃的,像极了白头叶猴脑袋上的那撮白毛。他的脸皱巴巴的,因为想笑得和颜悦色,所以满脸的褶子愈发活泼起来:“小王啊。你看,你在宿舍里头现在也不方便。这毕竟男女有别,你也不自在不是么。”

王汀努力做出单纯的模样:“是啊,所以我一直劝于倩父母出去租间房子或者住旅馆。”

李主任像是被噎住了一般,讪笑道:“这个,我们也要考虑经济成本。于倩家里头也不富裕,现在她这个样子,你看了肯定也心疼。她父母更心疼,工作也丢下不管了。单位要关心职工的生活,同事也该互相关照。王汀,你年纪小,可能还领会不到我们这些做父母的人的苦心。这样子吧,单位的宿舍你肯定是要住下去的。你就暂时搬到楼下的那间房间里头去住,虽然小了一点儿,但自在不是么。”

“于倩的父母可以搬过去住啊!”王汀的手攥得紧紧的,努力挤出一个笑容,“不然跟这么大的女儿住在一起,他们不是不方便吗。”

李主任面上讪讪的,声音含混不清:“那个多不好,一家人住在一起才热闹。哎哟,小王,年轻人不应该太计较。我们单位还提供单身职工宿舍呢。像其他单位,我看他们都不提供宿舍的。”

王汀站起了身,放弃了继续跟这位后勤主任扯皮,微微一笑:“谢谢主任关心。”

原本井水不犯河水,踩着无权无势的小科员卖人情的中层干部,比比皆是。王汀也不打算当正义女战士,什么都要管一管。可这样明目张胆地欺负到她头上,真是不仅仅侮辱了她的人格,还侮辱了她的智商。

下班以后,王汀将所有的微信截图都彩打了出来,装进了信封中封好。总局遴选的中选人员名单今天已经贴在了公告栏上,按照惯例,等到一周公示时间结束以后,这些人就要走马上任了。

除了举报信箱以外,王汀也往单位的公开举报邮箱中发送了邮件。为了防止被追查,她使用的是虚拟邮箱。等到忙完这一切之后,王汀没有休息,而是回了趟宿舍,重点用手机拍下了李主任“精心”为她挑选的房间上大块的霉斑跟石灰脱落露出来的墙面。

她调整了一下情绪,沉默地离开了宿舍楼,又朝单位走去。今天是大主任值班,她要逮的就是这个机会。

大主任人还在办公室里头看材料,听到王汀敲门就喊她进去。王汀见了人,没说话,直接将手机推到了大主任的办公桌上,眼眶泛红:“主任,我不是不能吃苦。可是这种环境,您让我怎么住进去。”

照片上墙壁斑驳,大块的霉斑怵目惊心。前一段时间连绵的阴雨让整个房间看上去简直没地方落眼睛。

“于倩爸妈过来照顾她,她爸爸换衣服从来不去卫生间或者回房,晚上我连卫生间都不敢去,我都忍了。好好的女职工宿舍,住进来一个男人,动不动就骂我。我看在他是长辈的份上,我都咬牙不说话了。现在凭什么鸠占鹊巢,反而逼着我搬出去,住在这种房间里头?谁都知道这间房还潮厉害,设计有问题,多少年不住人了,现在逼着我搬进去。”

王汀越说越委屈,眼角开始泛起了泪光:“我知道单位照顾我们,才给我们这些单身职工安排宿舍。可这也不能成为有些人谋私利的工具啊!单位的单身职工宿舍是单位的,不跟私人姓!”

大主任连忙倒了杯水推给王汀,温声安抚他的情绪:“小王,你先别着急。这事儿我才知道,我来了解一下情况。”

王汀抹着眼泪,慢慢地喝着热水。王小敏正在跟办公桌共同讨伐墙头草李主任跟完全不要脸的于倩一家人。王汀默不作声,荒谬的不是于倩这一家三口,而是这样奇葩的要求,单位竟然也能同意。

如果她性子绵软,如果真像某些被拼命宣扬的价值观一样活雷锋,那么被欺负的人注定是她。那些拼命宣传的人,自己也不相信自己说的那些毫无逻辑可言的鬼话吧!

其实王汀并不关心双方协调的结果。她闹到了大主任面前,这个哑巴亏就肯定不会再吃下去了。单位势必得想办法解决问题,反正钱不是从谁个人口袋里头掏。搬回去住,估计不太现实。于倩的舅舅还在呢,李主任这么做肯定有于倩舅舅的影子在。大主任完全犯不着为着自己这么个无足轻重毫无背景的小科员去得罪总局的一位实权派处长。那么最好的办法是,换个房间,单位再另外给她找地方住。

大主任从自己的休息室里头出来了,朝王汀点了点头:“小王啊,这件事的情况我也了解了。各有各的难处,你们现在相处起来肯定也不自在。这样吧,你看你能不能在单位附近租房子住。租个小点儿的单室套,月租控制在两千块钱左右的样子。要不,我让后勤帮你找房子也行。”

王汀面无表情:“不敢劳烦李主任了,万一他再给我找间霉菌房,我敢有意见的话,肯定又得说我事情多了。”

大主任没有接她的话,只微微叹气:“小王啊,工作都不好做。你得放宽了心去看待问题。单位肯定是尽可能帮你们年轻人解决困难的。女孩子,不要担心,结婚了就好,找个有房子的对象就行。”

王汀按捺住了心头的不悦,擦着脸上没有干涸的眼泪,跟大主任道谢告辞:“主任,幸亏有您给我们做主,不然我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大主任又安抚了这位年轻的小科员几句,总算将人送出了办公室大门。

两千块钱左右一个月,王汀迅速地盘算了一下这钱该怎样变成□□。都到这份上了,她一点儿也不想为郭嘉省钱。反正每年预算就没有花不完的道理,一到年底,突击花钱的单位比比皆是。好歹她还在为单位干活呢。

王汀这次没有瞒着自家妹妹。她想让王函帮忙问问附近有没有合适的房子出租。到单位不过一站地铁的距离,那个小区环境也还不错。

王函一听就要爆炸了。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家,比她碰到的最无耻的客户跟厂家都不要脸。她咋咋呼呼:“行了,姐,你别找地方了,直接住我们工作室得了。单室套本来就不好找,万一合租再碰上个极品,你还活不活了。正好,我们现在业务量扩大了。请的小工懒死了,恨不得光拿钱不干活,包衣服的时候也是马虎的很。姐,你过来给我打工,我保准比你那份破工作挣钱。我给你讲啊,我们这一个月挣到了六位数,是不是抵得上你两年工资了!”

穷人的悲伤,在自家妹妹面前都抬不起脑袋。王汀咬牙切齿:“别自说自话,房子还是人家凌夕的呢。你挣了钱也不许乱花,好好攒着知道不?”

王函发出了一阵“咯咯咯”的笑声:“凌夕就在我旁边。让你过来住的主意还是她提的呢。姐,真的,正好彻底摆脱那恶心的极品一家人。谁知道上次她招惹来一个杀人分尸犯,下一次她又招来什么人啊。我一想到你跟杀人犯在同一个屋子里头待了这么久,我的心都跟被捏着了一样。”

王汀没有一口应下妹妹的要求。王函已经长大了,她跟她的朋友有自己的生活作息与习惯。从某种意义上讲,她们姐妹已经是两代人。远香近臭,住在一起的话,也许反而会滋生出很多分不清对错的矛盾。

这一晚,王汀依然回宿舍住了。于倩的父亲在客厅里头得意洋洋。她的母亲也在催促:“小王啊,你快点儿打包收拾好了搬过去啊。你看,我们实在是不方便。”

王汀关上了房门,没有理会这一对父母,径直接了林奇的电话。

陈洁雅有下落了。今天下午,终于有人在失魂落魄的陈母的手提包里头塞了一份打印出来的信件,对方宣称陈洁雅在他们手里。陈家父母想要赎回女儿的话,就拿八百万来换。

王小敏大呼小叫:“她值这么多钱啊!我还以为一两百万就顶天了呢。”

王汀警告地瞪了眼王小敏,继续跟林奇通话:“他家报警了?”

林奇立刻否认:“没有,他家是一下子拿不出这么多现钱,过来找我爸借钱,我才听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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