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个家伙一个叫王明,一个叫田崖,同乡的兄弟,一起从军,两人的名字连起来像“亡命天涯“的谐音,所以名字挺好记的,就是有点激情四射的感觉。
就凭他们几句话,不足以平息平民们的怒火,整个扬州城都成了一座死寂之城,让他们怎么去再相信朝廷?

觉地也还小,没有一副得道高僧的模样,根本劝不住他们,只好把余幼娘拉了过来,指着她的小脑袋道:“知道她谁吗?”

众平民纷纷摇头,觉地想了想,说她是余年的儿子吧,可余年的名气只在江湖中响亮,在平民中比起南征北战的陈大将军差得远呢。

于是道:“她是京城余千侯的千金,侯爷的女儿啊。”

众人纷纷惊讶的看向余幼娘,又疑惑道:“然后呢?”

“她现在被我劫持为人质,如果朝廷不给这次事件做出个好的交代,我就杀了她!”

王明紧张道:“喂喂喂,你可别添乱了。”

田崖附和道:“你是个和尚啊,怎么能杀生…”

觉地摇了摇头:“理论上,我是个俗家弟子!”

两人异口同声的劝道:“俗家弟子也不能杀人啊…”

觉地觉得王明两人说的很有道理,然后拉着余幼娘让开了道路,对着平民们道:“好了,你们动手吧,我看他们俩是活腻了。”

场面一度非常尴尬,直到觉地问他们陈竹娴在哪里,有她在事情会简单很多。

王明脸色渐渐煞白:“进城后,将军带着几个人前往空明寺的方向了…”

众人纷纷看向空明寺的方向,只要不是眼瞎的都看到了之前那道天降雷柱,她去哪里,不是找死吗?

觉地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沉声道:“我就是从那里逃出来的,一路上,全是死尸,那里被移为平地了。”

两人失了神,陈竹娴要是死了,他们这五百府兵估计也休想活着了,陈大将军是个爱兵的好将军,可他儿子却是个彻头彻尾的妹控,与余庆之不相上下。

觉地拍了拍王明的肩膀:“想开点,或许她还没到空明寺就被其他人杀了。”

王明:“……”

这会林殊归终于缓过神来,捂着肚子脸色难堪的走了过来:“我说,咱们是不是该先逃出扬州再说?待在这地方迟早会出事,这里…容易引发瘟疫。”

一听到瘟疫二字,平民们顿时慌了起来,六神无主,比起瘟疫的可怕,其他事情在他们眼里都一文不值。

王明摇了摇头:“我们不能走…陈将军生死未仆…”

“为什么不能走?陈将军不是让你们救人的吗?”觉地不以为然,接着道:“你带着他们先出城安置,我去帮你找陈将军。”

两人看了看觉地,又看了看平民们,难以抉择,觉地走到平民面前那大汉面前道:“你信我吗?”

“不信。”

觉地:“……“

“我是少林寺弟子,来这里就是追查一位大魔头的,结果我们来晚了,听着,扬州现在危险期还没脱离,快离开这里。”

看着觉地真诚的双眼,大汉都不由为之所动,不知道是不是吸收了舍利子的缘故,此时的觉地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让人能感到舒心。

大汉不由自主的点了头,觉地不求所有人都信任,只要领头人信就行了了,回头看了眼余幼娘和林殊归,又道:“把他们俩也带上”

多余的话觉地没有说,甚至没有许诺任何东西,这个非常时期,说那些东西,只会激怒别人。

大汉是个爽快人,答应之后也没啰嗦,带上人就走了,觉地偷偷的跟在一旁,生怕余幼娘出事,余庆之的恐怖自己是领教过了的,连霖都斗不过他,他妹妹如今在这里,自己能帮则帮。

一直目送他们到了城门口,发现城门已经倒塌了,不过有几十名府卫和上百名幸存者在清理,府卫们见有人来,其中还有自己人的存在,自然没有为难,甚至特地派出两人保护余幼娘。

看到这里觉地就放心了,转身离去,朝着空明寺的方向再次进发。

心里还是很忐忑的,毕竟刚从那里逃出来,生怕又遇到赵子轩这个疯子。

逃出空明寺时没什么感觉,如今再回去,越靠近那里,越触目惊心,原本空明寺周围都笼罩着一股温暖的气息。

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所谓佛光笼罩,自从空明塔被轰成废墟之后,那股气息就完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刺骨寒心的冰冷。

明明是夏季,越接近那里,却让人心寒,仿佛有鬼祟作乱,冤鬼慢步,像是鬼门关被打开了一样,百鬼游荡。

隐约间,觉地似乎还能听到耳垂边传来吹气的声音,实着让人,头皮发麻。

这里的尸体不计其数,或许他们觉得,当灾难来临,我佛慈悲会护佑着他们,所以幸存者们都朝着空明寺的方向走去,寻求庇护。

可谁又想到,越接近空明寺,便是越靠近死亡。

觉地已经麻木了,内心没有一点波动,甚至怜悯,他像个怪物,而不是一个和尚。

若不是南湘子当年带走他,或许他会去某个山寨,当个冷血无情的山大王。

十年少林寺的经历,没有感化他的内心,只是多多少少,添增了些许柔情,但却不是对众生,而是对他眼里的众生。

与他无关的,皆不是他的众生,这,便是他的佛理。

这次回去,也全然不是为了那个自己根本没见过的陈竹娴,而是想回去看看,张子远,是死是活。

在那样的雷霆之怒下,没有人能活下来,觉地不信,他隐约觉得,张子远没那么容易死。

走到了一个三岔路口,觉地停下了脚步,他感到了一股极其熟悉却又无比陌生的气息,那气息他能清楚的感觉自己遇见过,而且在他脑海深处不可磨灭。

可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它就在附近,或许说,一墙之隔。

肖仁务停在了某个出口,他手中的狂刀在剧烈的颤抖,仿佛有谁在召唤着它,他不敢动,狂刀认主。

它的主人,莫不是鬼王?

若是鬼王在附近,他还有命活吗?

他逃不掉,他躲不开,当他拿起这把刀的时候,就注定了他的命运。

狂刀,不是一般人能驾驭,想要掌控它,必须先杀了它的主人。

肖仁务是个彻头彻尾的小人物,也只有当他机缘巧合的拿起这把狂刀的时候,他才认清了一件事。

实力,是毒品,会上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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