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陆上自卫队驻横滨部队一等准尉中尾明,在得到安田慎一的命令后,便立即打电话回兵营,交代自己手下的一名排长,立即率领士兵过来,然后,他便直接开车前往东京市区。
虽然箱根和横滨不在一个方位,但两个地方离东京的距离都差不多,就在中尾抵达东京市区主干道路口的时候,横滨部队的六七辆军用吉普车也疾驶了过来。

中尾和手下士兵一会合,将自己的车子交给一名士兵驾驶,自己则坐上最前面那辆吉普车,立即向东京都警视厅而去。

一抵达东京都警视厅跟前,中尾便看见警视厅门前停着众多的车辆,大多是媒体的采访车,还有标志政府各个部门的车辆,想必,上午发生的事情,真的已经开始发酵了。

“准尉,我们要怎么做?”坐在吉普车副驾驶位置上的那名排长阿部秀太问道。

“今天上午,一名危险分子在大神宫摧毁了神轿,将天照大神的牌位踩碎,现在,这人正在警视厅里面受审,这人门路很多,我们要严密监视这里,不许任何人今天他带离警视厅。”

“啊,还有这样大胆的人,真是该死……但他犯了这种罪行,谁有能耐救他出去?”阿部秀太愤愤地问道。

“这人不简单,认识很多有权势的人……不过,今天无论谁,也不能将他带走,这是关系到我们日本国家荣誉的问题,我们身为军人,无论冒多大险,也要将这个人留在警视厅。”中尾明沉声说道。

他话虽然这样说,但心里也在打鼓,要是沈晖真的要离开,自己这些人恐怕是无力阻拦的。

“好的,中卫准尉,我们完全会遵从你的命令,只要你一声令下,我们绝对会不惜一切代价,也将那名破坏分子拦下。”阿部秀太大声说道。

中尾明点点头,对阿部秀太的表态很满意,随后,他又向那些媒体采访车看去,却见大多是【读卖新闻】,【产经新闻】这样的右翼媒体。

一看到这里,中尾明心里稍微放心了一下,看样,牛岛右也真的将和他暗地里有关系的媒体都调动了起来,要大肆渲染这件事情。

那么,今天要是有人帮助沈晖离开这里,大概不用自己率人动手,便会被媒体包围着走不了。

就在他稍微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却一眼又看见了警视厅院子里竟然还停着几辆吉普车,那上面的标志很显眼,英文首拼USFJ,分明是驻日美军的车辆。

中尾明眉头又紧皱了起来,驻日美军的人员,到东京都警视厅来干什么?和今天上午发生的事情有关系吗?

就在他脑中正在疾速思索这个问题的时候,却见警视厅的大楼门口,已经走出了一群人。

最前面的那个,穿着牛仔裤和T恤,身材高大的年轻男子,旁边是一位穿着黑色紧身裤与宽松上衣的年轻女子,正用手挽着年轻男子的胳膊。

后面,则跟着一群美军士兵。

中尾明眼见这一幕,登时大吃一惊,他一眼就认出来了,那个年轻男子正是沈晖,旁边的年轻女子,虽然装束和平时大不相同,但也能认出来,是井上家族的那位大小姐井上爱依。

但跟在后面的驻日美军士兵是怎么回事?难道他们将沈晖带出来警视厅的?

一想到这里,中尾明看见各大媒体的记者都涌进了警视厅的院子,要去采访沈晖等人,不敢耽搁,急忙拿出了手机,直接拨给了安田慎一。

此时,安田慎一还在箱根别墅里,手里拿着红酒瓶,已经将浴衣脱掉了,只穿着一件短裤,正在大厅里走来走去。

“牛岛先生,我真没想到,你身为一名文雅的文学教授,竟然如此有魄力,三言两语,就将大事定下了。”安田慎一喝了一口酒,赞赏道。

牛岛右也脸上挂着微笑,看着安田慎一手里的酒瓶,这位首相的公子,从早上这酒瓶就没离手,喝到现在,足足有四瓶红酒了,眼睛都有些发红了,但却还没有收手的迹象,可见这人是多么的放荡不羁。

“安田公子,你在帝国大学的时候,没有听过我的课,其实我除了讲授一门古典文学的课程外,还开了一门禅宗史的课程。”牛岛右也站起了身,也端起了红酒杯,笑着说道。

“禅宗史?是讲拈花微笑,一花五叶之类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吗?”安田慎一放肆地问道。

牛岛右也笑了笑:“安田公子,这禅宗可不是风花雪月,不是清茗净榻,不是沉思冥想,可以说,在日本历史上,凡是做出丰功伟绩的人,无一不是禅宗信徒,从武士道,到茶道……”

“呵,牛岛教授,现代社会了,这个什么武士道,茶道之类的东西,还是当个闲暇时候的消遣吧,这些有什么用处呢?”安田慎一又喝了一大口酒,不以为然地说道。

“你错了,安田公子,禅宗的思想,永远不过时,永远有用处,就如今天的事情,就必须用禅宗的思想来处理。”

“这怎么说?”

“禅宗最核心的一个字,就是机,万事皆为机,试想一下,如不是今天这个机,你能想到谋划已久的事情,这么快就发生了吗,我为什么要如此大胆的下决断,那是我一直相信,人必须要乘机而起,这就是成全你自己一声夙愿的时刻。”

“牛岛教授,这和外面满大街流传的成功学没什么区别嘛。”安田慎一还是不以为然。

牛岛右也摇了摇头:“那些成功学只不过是将禅宗庸俗化了,禅宗的机,可不是那样蝇营狗苟的东西……”

“但这件事情要是失败了,还能说这是个机吗?”安田慎一反问道。

牛岛右也沉默了一下,然后说道:“安田公子,我来给你讲一下明治维新第一功臣西乡隆盛吧,他当时力议征韩,但当时的朝廷在维新局面初定,日本还未跻身强国之际,便志满意惰,营私宴安,流于不诚意,否决了西乡的奏议。”

“西乡隆盛意冷心灰之际,退隐鹿儿岛,但各处青年却慕名皆为投往,西乡隆盛接纳这些年轻人,创立了私学,后来,学生们同样不满朝廷的偏安政策,要兵谏朝廷。”

“区区几百名学生,如何能对抗朝廷数十万大军?安田公子,你若是处在西乡隆盛的位置上,会如何抉择?”

安田慎一沉吟了一下,然后说道:“以卵击石,这不用考虑了吧,当然要压制学生。”

牛岛右也挥挥手:“错了,安田公子,西乡隆盛之所以是一位大英雄,是因为他明白,这件事于理不合,但于情上却是没有抉择的,最高的情,便是最大的理,学生们忠志,便是最大的情,西乡隆盛明知必败,也要选择和学生们在一起,这便是明知故犯,却留下一世英名。”

安田慎一又来回走了几步,他现在心里明白了,这位文质彬彬的牛岛教授,这是拿西乡隆盛做榜样了。

他又喝了一大口酒,说道:“好,牛岛教授,听你这一席话,我真的豪气顿生,我们就大干一场吧。”

牛岛右也举了一下杯:“这就是机和选择,安田公子,请抓住吧。”

就在这时,桌子上的手机忽然响了,安田慎一走过去一看,却是中尾明的号码。

“中尾来电话了,肯定是警视厅有情况了。”安田慎一拿起了手机说道,然后按下了接听键和免提键。

电话一接通,就听见中尾在那边急切地说道:“安田公子,沈晖果然被人接出了警视厅,我看他的手上没有手铐,八成是被保释了……”

“那你还等什么,率人上去拦住他,将事情搞大,那些媒体记者不是在跟前吗,不要畏缩,就是干。”安田慎一大声说道。

“可是……”

“可是什么?”安田慎一不耐烦地说道。

“可是,送他出来的,是驻日美军的士兵啊。”中尾为难地说道。

安田慎一听见中尾的报告,立马一惊:“什么,驻日美军出面将那人保出来了?”

“是的,安田公子,驻日美军的士兵,足足有两个班,而且全副武装,我们要怎么办?”中尾急声问道。

安田慎一没有说话,扭头看向了牛岛右也。

牛岛右也眉头紧皱了起来,负手来回走了起来,脑中在疾速思索。

“牛岛教授,这个沈晖真是厉害,竟然让驻日美军出动了,我们还能按照原计划下去吗?”安田慎一看着牛岛右也来回走动,忍不住问道。

“安田公子,沈晖等人已经冲破了记者们的围堵,要上车了。”中尾也在电话那边急声说道。

牛岛右也猛然抬起了头,对安田慎一说道:“安田公子,一切按照原计划进行吧,让中尾阻拦那个沈晖,如果驻日美军插手,就立即开枪。”

“什么?”安田慎一和电话那边的中尾齐齐一惊。

向驻日美军开枪,那可是要引起战争来的。

“立即开枪,要见血,要死人,安田公子,你还记得西乡隆盛的故事吗?”牛岛右也又沉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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