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亭江这番质疑,倒成了众人纷纷反击的依据。
对于这份质疑,凌寒却是突然笑了:“石兄问得好,凌某正要说这件事。”

“哦?还请指教。”

“《渑水燕谈》中记载是否有误,凌某无从考证,也不想去多费功夫,凌某只想问诸位一句,贞元是何年代?”

凌寒此言一出,众人纷纷一阵讥笑。

柳宏志与邓莫明等人,皆是露出鄙夷之色,似乎不屑于回答这个问题。

“贞元乃是唐德宗年号,你问它做什么?”

“不错!此琴铭文乃是唐德宗年间,自然是唐琴珍品无疑了!”

“一个不知贞元年号出处之人,竟在此大言炎炎,实在是不知羞耻!”

面对众人地鄙夷斥责,凌寒却不以为怒,反而是笑意甚浓。

随后将碎琴残身拿了起来,指着凤沼中“贞元十一年”的“贞”字,质问在场众人:“我朝仁宗皇帝(赵祯)即位后,‘贞’字要避讳。这古琴凤沼中‘贝’字缺笔,少了一点,因此不成其字……”

“这……”

众人闻听此言,纷纷涌上前来一观究竟。

就连沉稳的何修文,此刻也不由得多看了一眼,结果正如凌寒所言,“贞”字果然缺了一笔。

“大唐距离本朝仁宗皇帝已有二百多年,难道唐朝人会预知后世要避‘贞’字之讳?”凌寒随后又道,“再说了,凤沼孔眼很深,无法伸笔进去书写铭文。这字显然是后人修琴时,把它剖开后写上的,痕迹犹在。”

凌寒这句话十分明了,那就是这字是后人修琴师补写的,而且根据故意避讳“贞”字,可以断定修琴师乃是生活在宋仁宗时期,或者仁宗以后!

古人避讳帝王之名,除了同字,甚至同音之字也要避讳。

凌寒这一番剖析,使得众人是哑口无言。

其实随着宋元明清以来,古琴音乐得到了繁荣发展。

也正因如此,仰慕、追求唐琴以及雷琴的人多了起来,故而唐琴、雷琴的伪品也就相继出现。

刻有唐代年款或蜀中“九雷”名款的琴,于是就流传古琴当中,鱼目混珠,以假当真,真伪难辨。

伪造雷琴的手法,在宋代已经很高明了。

各种手法已经到了难以辨认的地步,甚至于一些鉴琴大家,都难免会失误中招。

凌寒身为国际惯盗,自然对古董字画颇有研究,所谓做一行精一行,他这个大盗若没有鉴赏火候,又岂能混迹江湖多年?

集贤楼中,气氛诡异起来。

短暂地沉默后,何修文点了点头:“年轻人果然慧眼如炬,看来是老朽眼拙了。”

“何馆主过誉了,以您鉴赏之眼力,定然是早窥其中玄机。”凌寒此刻又谦逊起来,“正如晚辈先前所言,您不过是在寻找有缘之人,来解开此琴真伪罢了!”

“哦?呵呵……”何修文点了点头,“不知小郎名讳是?”

“晚辈凌寒,字三余,在此有礼了!”

“凌……嗯?”何修文一听这个名字,忽然眉头微皱,“你可是家居略阳府?”

凌寒闻听此言,蓦然一怔:“正是,前辈您?”

面对眼前这个老者,凌寒心说自己什么时候如此有名,竟然在江陵府也有人识得?

“哈哈哈!原来真是你!”何修文顿时笑了起来,“柳老头常在老朽面前提到你,今日老朽可真是见到真人了。”

“额……”

纵使凌寒机巧多智,此刻也是一脸懵逼。

柳老头又是谁?

凌寒很想问何修文是不是认错了人,但是此时此刻似乎不太合适。

如果说凌寒这个当事人一脸懵逼,那么在场其他人更是懵逼得一头雾水。

此刻一个个都心中暗想,这闹到最后,不会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吧?

何修文倒是没有当众解释什么,而是与凌寒寒暄两句就独自离开了,至于此次凌寒毁琴一事,自然也就不了了之。

“凌兄,没想到你对鉴琴如此精通,今日谢某真是受教了!”众人散去后,谢方叔十分倾佩的向凌寒施了一礼。

“诶,谢兄不可!”凌寒急忙还礼,“谢兄年长凌某,如此可是折煞我了。”

“闻者有先后,达者为先!”

“这……”

凌寒顿时无语,心说你这个理由真让人无法反驳。

一旁薛禅豪爽道:“你二人真是繁琐,既然如此情投意合,不如就在此集贤之地结拜兄弟,岂不是人生一大快事?”

“谢某正有此意,不知凌兄意下如何?”

凌寒虽是觉得突兀,但也没有回绝:“与二位义结金兰,乃是凌某荣幸!”

“三位义结金兰,不知石某可否加入?”说话间,石亭江走了过来。

“石兄,你意欲结拜?”谢方叔神情一愕,显然石亭江这句话,让他倍感意外了。

石亭江却是笑了:“难道谢兄认为,石某不合适?”

“石兄莫要误会,我等三人皆是寒士出身,而石兄却是世家官宦,恐……”

不等谢方叔把话说完,石亭江却是摆手笑道:“既然是结拜,就无需顾虑各自身份,否则就失去了结拜之义!再者说,三位皆是人中翘楚,岂能以当下分高低?”

“既如此,请!”

四人一同结拜,凌寒倒是没有意义,但是该如何结拜,就成了一大难题。

谢方叔的觉得结拜是庄重仪式,就该有合理地程序。

而薛禅倒是觉得,既然情投意合,仪式不过是虚设而已,即便是以草为香,粘土为誓,也是彰显义结金兰的标志。

相对于谢方叔与薛禅的两个极端,石亭江倒是有不同看法,认为七月塘中莲花正盛,不妨以莲花为证义结金兰。

莲花者,君子也,正符合结义之情。

三人各执一词,使得这最后结拜成了僵局。

最后三人目光,都聚集到了凌寒的身上,因为凌寒还没有发表意见。

“庄重、潇洒、浪漫!”凌寒摇了摇头,“以凌某之意,不妨这样……”

凌寒说着,直接向楼内而去。

“他这是?”

凌寒这一举动,让三人顿时疑惑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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