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夜色撩人,却透着隐隐诡谲。
城北孙承畴的家中,尤为显得格外宁静。

孙家的客厅里,今日除了孙承畴之外还有凌寒。

“孙翁此番,恩情晚辈铭记于心。”凌寒在客座上,向孙承畴表达感激之情。

孙承畴身形富态,像一尊弥勒佛:“三余不必客气,与人方便自己方便,况且这椰海明珠虽是名贵之,但也并非什么不舍之物。”

“孙翁慷慨大度,晚辈钦佩万分!”对于孙承畴的爽快,凌寒甚是感激。

关于与百变银狐的这次较量,凌寒并不想将事情闹大,更不想因此牵扯到官府,因此就私下里与孙承畴有了交流。

对于凌寒恳求在孙家设局,孙承畴并没有太多犹豫,而是十分爽快的答应了,并且还将椰海明珠交由凌寒暂时保管。

一老一少,各有所需。

凌寒需要在孙家布局较量,孙承畴也有自己的考量。

孙承畴深知,若是真如凌寒所说,百变银狐子夜前来盗取椰海明珠,那么他是无论如何也保不住。

堂堂官府帑银都能轻而易举,他一个个小民宅又算得了什么?

所以,与其真的被盗走,倒不如做个顺水人情,让凌寒暂时替他保管明珠。

若是放在以前,凌寒是谁他都不认识,但是如今却是大不相同,眼前少年不仅是闻名略阳府,更是唯一能够抗衡银狐大盗之人。

此时此刻,对于凌寒的信任,远远胜过他自己。

再则,孙承畴早有结交凌寒之意,此刻也算是做出了足够的诚意。

都是商贾一行,对于消息的敏锐度远非常人能比,孙承畴可是听说郑老西暗中捯饬不少好东西,而这背后的推动之人就是眼前少年。

而且从帑银失窃一事中,整个略阳府的人都看得清楚,安抚使大人真是不遗余力的力挺,甚至不惜与知府乌景荣交锋!

这无论从哪一方面的资源,都足以让他孙承畴与之结交。

孙承畴摆了摆手,满脸堆笑:“三余不必见外,时辰尚早,晚膳就在寒舍好了。”

“那……晚辈就打扰了!”

“诶,何谈打扰?”孙承畴摆了摆手,“听闻你也是烹饪美食大家,近日老夫新请了杭州厨子,不妨品尝这庖厨的厨艺如何?”

“不敢当。”

凌寒心说自己什么时候成了美食大家了?

难道就因为在郑克祥府上,为了调节郑静茹的胃口,而做了几样家乡小吃?

不多时,孙家的家宴就开始了。

家宴之丰盛,令凌寒是大开了眼界,一观桌上满目的菜肴,就知道孙承畴特意为他准备的。

与此同时,孙承畴的夫人牛氏,以及一对子女也都纷纷在列。

外围则是两名丫鬟婢女伺候着,管家孙泰则是催促着厅内家丁摆宴置酒。

孙承畴一子名为孙越,一女名为孙玉倩。

刚一入席,凌寒就发觉孙承畴别有用心,因为竟然让孙玉倩与他相邻。

席间,孙承畴与牛氏夫妇,不时地向女儿挤眉弄眼,这让凌寒身旁的孙玉倩尴尬不已,脸色羞红低着头默不作声。

这一幕,让凌寒也是倍感尴尬。

孙承畴殷情地招呼着:“来,三余尝一尝这红烧鲶鱼,这可是杭州厨子的拿手菜!”

凌寒拗不过对方好意,只得夹了一块红烧鱼肉。

鱼肉入口,凌寒咀嚼了几下。

“味道如何?”

凌寒眉头一皱:“这……”

见凌寒面露迟疑之色,孙承畴顿时神情带怒:“莫非是厨子厨艺不精?孙刚,将厨子唤来!”

凌寒本想说话阻止,结果还是晚了一步。

很快,一名中年厨子被领了进来。

未等厨子开口,孙承畴就责备起来:“老夫花重金聘你,你却如此敷衍了事?”

“老爷明鉴,小人不曾有过敷衍。”

“那这红烧鲶鱼,又该如何解释?”

厨子看了一眼桌上菜肴,一脸认真地说:“此菜是小人的拿手菜,自不会出差错,还请老爷明察!”

“你!……”

孙承畴被厨子的态度气得火冒三丈,原本他并没有真要责备厨子,此举无非是做给凌寒看,以此表达对客人的格外尊重。

只要厨子知趣的认个错,一切都烟消云散,可是他没有想到厨子如此一根筋。

看着厨子一副是客人口味问题、而他没错的样子,凌寒微微抬头道:“不,其实你错了。”

“敢问贵客,错在何处?”

“你用错了油!”

“你!……”此言一出,厨子顿时大惊失色。

凌寒丝毫不理会厨子的惊讶,而是又夹了一块鱼肉放入口中。

“红烧鲶鱼,需要先清理本身鱼油,然后以豆油混合残留鱼油勾芡,如此就能榨出独有的香味。”凌寒一边咀嚼,一边默默自语,“而你这红烧鲶鱼,却是用了麻油,麻油虽有独特香气,但是勾芡烹炸之时,就没有豆油那般香气扑鼻了。”

“……”

看着凌寒说的头头是道,孙承畴已不知该说什么了。

而厨子更是震惊当场,不由得失声:“贵客……您竟能吃得出这其中差异?”

“虽是用的麻油,但你似乎早有准备,以其他香料混合其中,以掩盖缺少的那份香味,这等手法,若不是凌某细细品嚼,也难以窥得其中异样!”

孙承畴是吃不出来有何不同,但是听着凌寒说的理据十足,于是就一拍桌子怒斥厨子:“你还有何话要说?”

“老爷,小人知错!”中年厨子直接跪倒在地,“小人这也是实在没法子啊!”

“混账,到了这等地步,你还口舌狡辩,快将他拖出去!”不等孙承畴发话,一旁管家孙泰声色俱厉地斥责厨子。

就在厨子将要被拖出去一刻,凌寒却突然开了口:“且慢!”

“凌公子,您这是……”管家孙泰一脸不解。

凌寒向孙承畴拱了拱手:“孙翁,晚辈是客人,本不该多管贵府之事,但是今日厨子之罪,乃是因晚辈而起,所以心有不忍,想要为此人争一个说法。”

“三余,你这话让老夫糊涂了。”

凌寒看了一眼厨子,然后解释道:“此人虽有欺瞒之嫌,但却也是形势所迫,所以也怪不得他。”

“形势所迫?”孙承畴之子孙越,对于凌晗的话大为不解,“凌大哥,你此话究竟何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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