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谈之际,一名身着便服的中年男子,在众人的簇拥下进入了大厅。
“知府大人亲临,实在是让小民受宠若惊,未曾远迎还望恕罪!”相比于刚才的恭谦态度,此刻更是显得卑躬屈膝起来。

中年男子正是略阳知府乌景荣,不过还未等他开口,身后一名年轻公子却开了口:“李伯父客气了,今日此处可没有知府,只有您这位寿星翁啊!”

“不敢不敢!”

李墨阳口中连连惶恐,但是心里却是犹如吃了蜜一般。

乌景荣这时呵呵一笑:“唐儿说的极是,今日这里没有知府,乌某一身常服,可是专程来讨杯寿酒吃的!”

“大人说笑了,快请楼上座!”

说话间,略阳知县钱迁越上前见礼。

结果乌景荣只是点了点头,随后就随李墨阳登楼而上。

乌景荣的到来,其实已经预示着客人将齐,因为以乌景荣的这等身份,多是以压轴出场彰显个人地位。

被包场的醉仙楼,夜景灯火好不热闹。

一场寿宴,可谓是聚集了利州路一般的商贾巨富。

其中也不乏一些商贾名流,携带子女前来赴宴增加世面。

“方才那位知府大人身边之人,就是知府之子乌唐?”

“没错,听闻此人才华出众,不曾想这样貌也是极具风姿,倒真是颇有魏晋之风骨啊。”

“此子自州试中了解元,就传闻有望下一科状元!”大厅中央的筵席上,一个身着儒衫年轻男子侃侃而谈,“若真是一跃龙门拔得魁首,倒也是我沔州之荣耀,诸位当知我沔州之地,已数十年不曾出过三甲了!”

话音刚落,便已然有人出言反驳:“中了解元,未必就能殿试夺魁,我泱泱大宋州府众多。一科之中,所中解元也是过百人数,即便忽略科举中异军突起之辈,单是这过百解元汇聚一科,又岂能说一定中得状元?”

“付兄此言在理,且不说放眼大宋,就是这利州路,九州各有解元,这九人之中文采高低也是难分轩轾,更何况尚有一些未尽全力之俊秀,虽未得解元之名,但却有一搏之才啊!”

物以类聚,鸟以群分,在这大厅之中,为数不多的几名文人围成一筵。

“不知诸位可曾听说,这知府乌大人将要与李家做亲家了!”

“哦?还有此事?”

筵席上,不知是谁来了这么一句,却是勾起了不少人的兴趣。

“那是自然,否则堂堂的知府大人岂会屈尊亲临?”

“此事在下也略有耳闻,听说是那乌唐相中了李墨阳之女!”

“这乌唐已有妻室子女,难道这是要纳妾?”

“那还想如何?”筵席上有人撇了撇嘴,“李墨阳虽是家财万贯,在我等商贾之中可谓地位显赫,但终究不过与我等一样,均是商贾之流罢了,若能攀上官宦之门,也是与有荣焉了!”

“那倒也是,乌大人虽是知府,官阶却是三品,将来定是官路亨通!”

“……”

大厅里,熙熙攘攘人声鼎沸。

反观偏僻角落里,凌寒依旧是默默地饮酒,品尝着桌上的美味。

不得不说,醉仙楼摆下的寿宴甚是讲究。

酒是的陈酿,菜品也是琳琅满目,仅是果品便有江南蜜罗柑、凤尾橘、风菱、脆藕等十余种。

大江南北的名菜,在筵席上可谓珍馐百味花样迭出。

凌寒这样闷头吃喝,以及不修边幅的行为举止,让坐在同桌的其余几人眉头直皱。

各自眼神交流中,流露出一丝厌恶与鄙夷。

“哼!真是良莠不齐,有辱斯文!”看着凌寒蜷缩一腿踩在凳上,终于有人忍不住了。

“看不惯,可以将双目合上。”凌寒说着,将一根鸡骨头丢到了碗碟里,“或是挥袖离去,如此相看两不厌!”

“你!……”

说话男子一袭青衫,一看就是个读书之人。

凌寒轻轻呷了一口酒,冲着对方冷冷一笑:“再说一次,看不惯,就离开!”

“狂妄!”男子显然是被凌寒的言语激怒了,“岳某乃是赴宴客人,你有什么资格……”

哗啦!

还不等对方把话说完,一股凉意扑面浇来。

一杯酒水,直接淋得对方满面皆是。

这一幕,男子彻底愣住了!

就连一旁的郑老西,此刻也彻底发懵,他没有想到一向静如止水的凌寒,此刻竟然因为一句话而动手。

同席另外几人,也个个神色惊诧起来。

与青衫男子相邻一人,愤然而起指向凌寒:“郑曦兄,你这位朋友太过份了!”

郑曦,就是郑老西的大名。

由于祖籍河东山西,山西人素有老西儿戏称,因此诨名才叫郑老西。

“这……”

郑老西也不知该说什么,但也不好劝阻凌寒。

“过分?过分的还在后面!”

凌寒猛然抓住对方手指,随即猛然一坠,对方身形失重趴在桌面,砰然巨响震得碟盏飞溅。

剧烈地痛楚惨叫,伴随桌面杯盘的碰撞,将大厅中觥筹交错之声彻底掩盖。

一瞬间,厅内所有声音静止。

所有人目光,全部纷纷投向了这里。

“凌寒,你太放肆!”

就在众人纷纷愕然之际,李清越出现了。

“放肆?清越兄这话可就不妥了!”凌寒缓缓坐下,自斟自饮,“我只是替你教训一下这些人,难道你不该心存感激么?”

李清越看了一眼受伤的男子,声音冷沉起来:“今日是家父的寿辰,你却在此扰乱,可曾将我李家放在眼中?看在两家过往交情份上,我也不为难于你,请你立刻离开!”

“我离不离开,你说了可不算!”

“凌寒,你可不要逼我!”

李清越眉头直跳,显然他明白凌寒这是在故意闹事,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其实这桌筵席上几人,都是他暗中安排的,为的就是时刻监视凌寒的举动,关键时刻能够阻止事态发生。

为此,他特意挑了几名书生,觉得凌寒在这些人包围下,会懂得规矩收敛一下。

可是他没有想到,凌寒竟然丝毫不按常理出牌,更是丝毫不讲斯文礼数,竟然大庭广众之下悍然出手!

“这话,为何听着如此刺耳?”凌寒笑声中带着寒意,“诚如你所言,今日是伯父寿辰,身为晚辈自不会搅了喜庆,所以我额外备了贺礼!”

“你!……”

看着对方人畜无害的笑容,李清越顿时心里有种不祥征兆。

“伯父,你以为呢?”

凌寒没有再理会李清越,而是一抬头,目光直逼三楼梯口,正欲下楼的李墨阳。

显然大厅的这番闹剧,传到了三楼李墨阳的耳中。

凌寒这一问,让李墨阳蓦然心头一紧。

但李墨阳终究是混迹人情世故多年,更是商海打滚经历无数,远比李清越镇定精道得多。

李墨阳老怀大笑,点了点头:“贤侄即有此心,老夫岂能拂了好意?只是不知贤侄准备了何物?”

“伯父一观便知!”

凌寒说着,就带着木盒走向楼梯口。

就在凌寒欲要登楼之际,三楼突然传来冷沉之声:“且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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