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笙简单的洗了个澡,关了灯,躺在卧室的床上。
她其实并没多想睡,只是不想面对季予南,两个人现在的情况,怎么都觉得尴尬。

躺了半个多小时,时笙还是没能入眠。

她摸出手机,黑暗中,屏幕的光尤为刺眼。

本来想玩几把游戏,但看了没几分钟眼睛就胀得难受,她只好扔到一旁,强迫自己闭上眼睛。

烦躁的叹了口气,还是忍不住从床上坐了起来。

夜很黑,很静。

静的似乎能感受到时间在流逝。

时笙起床。

她不知道季予南还在外面没有,一点声音都没有,她下床,穿了拖鞋走到落地窗前。

将窗帘撩起一条小缝隙。

外面的灯光就从那一道缝隙里投进来,将她的影子印在铺了地毯的地上。

颜色由深到淡。

时笙的视线透过缝隙看出去,转了一圈,正要收回来,却在触到某一处时顿住了。

楼下花园。

一道挺拔笔直的身影静静的靠着车门站在路灯下,偏黄的灯光洒在他周身,将整个人都印得有些暗淡。

根本不需要仔细辨认,就能看出那个靠着路灯抽烟的人是谁。

时笙:“……”

她皱眉,‘刷’的一下拉上窗帘。

在窗帘合上的那一瞬间,她似乎看到男人抬头朝她所站的位置看了一眼。

那双眼睛……幽暗、迷蒙。

像一口深不见底的古井。

时笙走回床边,重新掀开被子躺了进去。

但心里却愈发的烦躁。

季予南一直紧紧追着她的目光清晰的在脑子里重复浮现。

她深吸了口气。

觉得自己,大概,可能,快疯了。

被季予南给逼疯了。

原来她不止招架不住像傅亦那种,面面俱到又温润如玉的男人,还招架不住像季予南这种死缠烂打的男人。

真的,烦死人了。

时笙穿了衣服下楼。

路过玄关时,没看到那双粉红色的长耳朵兔子拖鞋。

……

昏黄的灯光照在一旁修剪得很精致的盆景上,将他半边身子都笼在黑暗中。

时笙走过去。

她穿着软底的拖鞋,基本没发出什么声音。

季予南拿烟的手顿了一下。

侧头。

看向紧拢着衣服从别墅里走出来的时笙。

他微皱了一下眉,掐了烟,直起身子朝着时笙走了过去。

一边走,一边将西装脱下来,抖了抖,似乎要将上面缠流的烟味抖掉。

将外套披在时笙肩上,又体贴的用手拢紧,“怎么出来了?”

虽然已经三月了,但夜里风大,温度还是很凉。

季予南穿的也很单薄,脱了西装,就是一件烟灰色的长袖衬衫。

时笙缩着脖子,抵御着从四面八方灌进衣领的冷风,“你怎么还不回去睡觉。”

“抽支烟就回。”

“哦,”时笙转身往别墅里走,“那你回去吧。”

他刚才过来的时候已经将烟掐了。

“时笙。”

季予南想也没想的拉住了她,目光一直紧追着她冷的发白的脸蛋,“为什么要下来?”

她刚才站在二楼拉开窗帘时,他就已经看见了,看见她在看到他时蓦然变冷的脸色,以及,又迅速合上的窗帘。

说实话。

他从来没想过时笙会下楼。

时笙:“……”

季予南在等她的回答。

如此坚强,又是如此脆弱。

“我来看你死……”时笙张开嘴,讽刺的话几乎要脱口而出,但触到他的眸子,那些伤人伤己的话便说不出来了。

何必呢。

既然已经选择到此为止,那就彻底结束吧。

又何必借着自己受害者的身份,无休止的用言语去攻击伤害他呢。

她低声道:“早点回去睡觉吧,凯文说你最近都没睡觉,这样下去熬不住。”

“我不睡觉,你会担心吗?”他看着她黑漆漆的眼睛,声音低哑的问。

这还得寸进尺上了?

那一点心软,也完全散的彻底。

她要是回答担心,他还准备一辈子不睡觉了不成,真当自己是神仙呢,可以为所欲为。

时笙瞪了他一眼,将手从他的掌心里硬抽出来,“我不心疼,我是巴不得你死了的好。”

她怒气匆匆的往别墅里面走,“别跟着我,烦死了。”

对季予南,她做不到恨,也没办法放开了心怀的去爱,但偏偏,又舍不得看他过的不好。

这种矛盾,让她想离开的念头越来越强烈。

离开了。

似乎就能从这种冰火两重天的煎熬中解脱出来。

但时笙知道,除非她彻底放弃季予南,要不季予南彻底放了她,若不然,她无论去哪,还是会因为一个消息、一句话,对他不忍。

逃避,只是她为自己懦弱的行为找的一种借口。

季予南没有跟上去。

也不知道是她的话起了作用,还是他真的打算在外面抽支烟就走。

男人站在原地,看着时笙进了别墅,又‘砰’的一声关上门。

随着那一声巨响之后,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他垂下眸子,眼里一闪而过的黯淡茫然。

……

佣人还没去睡,见时笙满脸怒气的进来,“太太。”

“恩,”时笙应了一句,脚步未停的上了楼梯,走到一半,她回过头来:“季予南如果再过一个小时没走,你就收拾间客房让他住下。”

“是,太太。”

她还真怕他们两夫妻闹一晚,先生不走,她也不敢去睡。

熬一晚肯定遭不住。

时笙回到房间,这次,没有再失眠,很快睡着了。

季予南的衣服被她随手扔在一侧的枕头上,上面有他惯常用的古龙水味,还混合着淡淡的烟草味道。

她不知道季予南还在不在外面,今晚会不会好好睡觉。

但再怎么做,也阻止不了一个存了心自虐的人。

***

时笙这一觉睡得很好,一夜无梦,一直到被生物闹钟叫醒。

虽然她现在不用起早,但二十多年的习惯,不是说改就改得过来的。

她睁开眼睛,盯着头顶白色的天花板,还是有些陌生和茫然。

赖了几分钟的床,时笙才从床上坐起来。

拉开窗帘。

季予南的车已经不在了。

洗漱完下楼。

佣人正将早餐摆上餐桌。

见她下楼,恭敬的叫了声:“太太。”

早餐是西式的。

虽然知道时笙喜欢吃中式,但怕她吃的次数多了会腻,佣人总是两天中式一天西式的换着做。

时笙没问季予南,佣人倒是在她一坐下后就开始说了,“昨晚您进来没多久后先生就离开了,我看他心情不好,太太要不要打个电话去问问?”

从称呼上,她知道季予南和时笙是夫妻关系,但和普通的夫妻,又很不同。

说有感情吧,看太太的态度又不像。

说没感情吧,也不是,先生对太太好,他们所有人都看在眼里,本以为太太对先生没感情,但昨晚的情况看来又好像不完全是。

昨天先生在沙发上睡着了,太太还给他盖被子呢。

那眼神,不是没感情的人会有的。

总之有点怪。

时笙低头吃饭,没回答佣人的话,当然,她也不打算给季予南打电话。

吃完饭没多久便有人敲门。

时笙搬到这里来,是被逼无奈,之后又是被软禁的状态,知道她住这里的人寥寥可数。

南乔前两天才刚来看过她,季予南这个点应该是在公司。

那门口敲门的,十有八九是艾伦。

时笙皱眉。

她不怎么想开。

艾伦对她的心思她知道,就是因为知道,又没办法回应,所以才不想见他。

佣人去开门。

时笙盘着腿头也没回的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直到佣人略带疑惑的声音想起,“凯文先生?”

“……”

时笙回头。

门口站着的人果然是凯文,他的头发又变了个颜色,土灰土灰的,戴着墨镜,暗红色的西装配黑色的休闲裤。

很拉风、很闷骚的打扮。

凯文先是朝时笙点了点头,叫了声‘太太’,然后吩咐佣人,“收拾一间房出来给季少用作书房,再将主卧旁边的客房收拾出来,季少最近这段时间会住在这里。”

时笙坐的四平八稳的身子总算动了动:“他要住这里?”

“季少是这么吩咐的。”

说完,不等时笙回答,已经自顾的安排人搬东西进来了。

时笙盯着凯文凌厉的侧脸,他从进来时出于礼貌和她打了声招呼后,就一直没往她这边瞧过。

看了半晌。  她总算弄明白,凯文这是在怨恨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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