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问自己:这么久以来,简泽川,你到底都在做什么?
他在怄气,跟一个女孩子,置气。

他在逃避,不肯承认自己的感情。

他自以为很聪明,其实,却非常蠢,别人的愚蠢,都是害死自己,而他的,害死了自己喜欢的女人。

别人口中如何了得,如何不可一世的简家三爷,其实……就是个彻头彻尾的蠢货,胆小鬼。

天上的雨水下的很稳,淅淅沥沥,雨水落下来,淋湿简泽川身上的衣服,淋湿他的头发。

雨水顺着脸往下流,流进眼睛里,然后又从眼睛里流出来,流进了唇角。

简泽川第一次知道,雨水的味道竟然又咸又涩又苦……

涩到他嘴巴里,仿佛全都是沙子。

苦到,他喉咙里仿佛被塞进了成吨的黄连……

简泽川从来不是个怕吃苦的人,可今天,他却觉得,太苦了,苦的他几乎快站不住了。

简四在一旁看着,心中担忧不已。

但这个时候,谁也不敢上前劝说。

也不知还能说什么。

在辛艾的墓碑前,看着照片上的她笑容灿烂的模样,简四不由的想起,最开始认识辛艾那会儿……那是多鲜活的一个人啊!

简泽川就那么一直站着,一动不动,身旁的简四还有保镖始终不敢说一个字。

简泽川直到天黑才说了一句话:“给我挖出来。

简四大惊失色:“三爷,您……您这是要做什么?”

把人从墓地里挖出来,这是……疯了吗?

简泽川的脸色比天色还阴沉,双眸阴鸷,眼底是压抑的疯狂。

他双目如利刃,满是杀气:“没听懂我的话吗?”

简四咬牙,就算是害怕也要说,“三爷,人都……人都死了,已经入土为安了,就让她……让她好好去吧……”

简泽川忽然笑了,笑声充满了讽刺。

“让她好好去?我凭什么让她好好去,凭什么让她安心的走……”

死了就是一了百了了吗?

死了就可以什么都不管了吗?

是,她走了,她倒是安心了,可她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走的时候,把他的心一起给带走。

现在算什么,她没了,他还在,人好好的站在这儿,心却没了。

一年前,他问辛艾是否对他有过半点真心。

她说没有。

那个时候的简泽川以为自己也是没有,可谁他妈想到,他不是没有,是早就给了。

只是他蠢,他不知道罢了。

现在,她还没把他的心还回来,她凭什么离开,她怎么敢死!

简四摇头,“三爷……我……对不起,这个我不能做,真的不能……”

他这一辈子誓死效忠的的对象是简泽川,他父亲,当年跟着简万钧,一直到退休。

用以前的话说,他就是简家的家臣。

按理说,简泽川的所有命令,他无需去辨别对错,无需去管是非,只需要服从命令,但,这件事,他真的做不到。

人死为大,入土为安!

辛艾死了,她已经安静的躺在这里一年了,这一年对她而言都是安静的,没有人打扰,她们姐妹静静依偎。

这其实,没有什么不好。

可简泽川知道了,他来了,他不肯就让辛艾走的这么平静。

简四做不到让辛艾死后还不得安宁。

可简泽川要的,偏偏就是让辛艾死后都不得安宁!

因为她死一年了,却没有一次入他 的梦,她就那么讨厌他,那么不想见他吗?

既然这样,简泽川想,那就让她更讨厌好了,最好讨厌到,恨他,最好是怨气冲天,化身厉鬼,哪怕是半夜来找她索命。

只要……她肯见他。

简泽川眼底的冷意越来越重,而且也越来越疯狂,他一脚将简四踹来。

他对保镖道:“给我拿铁锹来……”

这个坟,他挖定了,简四不肯,他就自己来!

保镖不是简四,他们没那么胆子去违抗简泽川的命令,于是,只好取了铲子铁锹过来。

简四的阻挡根本没有用,简泽川让两个保镖将他给压住,他自己亲手挖开了辛艾的墓地。

填坟的土被刨出来,天色已黑,雨水凉的透骨,挖出来的泥土很快湿透。

简泽川的眼睛里透着浓浓的恨意,他亲手挖开了盖在“辛艾”身上的泥土。

扒开泥土,最后露出了白瓷的骨灰盒。

昔日,那个捧着一张娇艳如花朵般的脸,厚颜无耻的说“我虽然长着一张狐狸精一样的脸,可我有一颗淳朴厚道的心”的那个女孩儿,真的没了。

鲜活的人,已经被烧成了灰。

看到骨灰盒,简泽川仿佛心里最后的一丝丝的希望也破灭了,他身子摇晃两下,突然吐出一口血,倒在地上,人事不省。

“三爷……”简四挣脱开保镖大喊一声冲过去。

“快,送医院,送医院……”

简四将简泽川背在身上就要往下跑。

后面的保镖忙问:“四哥,这骨灰盒怎么办?”

简四喊道:“抱上带走,你要当心,千万不要摔了。”

挖人坟墓按老话说,那是要被天打雷劈的。

如今简泽川昏迷,他没时间处理辛艾的骨灰盒,而且,简四心里想的是既然挖出来了,就不能那么草率的埋回去,自然是要选个黄道吉日,请人做场法事,好好的将人重新埋回去。

简四火急火燎将简泽川送往医院,途中,简四吓得魂儿都快飞了,因为简泽川的脉搏非常虚弱。

方子恒立刻安排将简泽川送进了急救室抢救。

抢救时,简万钧夫妻赶了过来。

老两口这几天是心力交瘁,本以为,儿子好歹出来了,好歹暂时能安心了,没曾想,这一天都还没过去,便进了医院。

简夫人来的路上眼睛都哭红了,看见简四,忙问他:“怎么样?泽川怎么样?”

“医生还在抢救,不过夫人您放心,三爷不会有事的……”

没多久,灯灭了,门打开,方子恒出来。

简万钧扶着妻子迎上去,“子恒,泽川没事吧?”

方子恒扯下口罩,道:“伯父伯母,没事,只不过是,郁结于胸,伤及脏腑,直白点说……就是……伤心过度了,不过,现在还好,这口血吐出来,反倒是好事,不然这口血憋那才会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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