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枫华来看苏筝的时候,她仍旧坐在窗前发着呆,不知道在想什么。
看样子,这个动作似乎已经保持了很久。

孙之伯早已经回去了。

莺歌带着晋儿回房睡了。

如今的天比冬日的时候黑得晚了,可看苏筝的样子,天黑不黑的,她似乎根本就不在乎。

屋子里点着灯。

卿儿站在灯旁,一脸担忧。

见到凤枫华进来,她好似找到了主心骨似的,脸上的神情一下子放松了许多,恭恭敬敬地向凤枫华行礼:“表小姐。”

凤枫华微微点了点头:“你们先下去吧。”

弄影与卿儿两人答应一声,便都退了下去。

听到身后的动静,苏筝扭过头来。

见是凤枫华,她眼中顿时闪过一道亮光,好似突然看到了希望似的:“姐姐,你醒来了?”

“嗯。”凤枫华点了点头,“我听说你这几日精神不大好,可是有什么事情?”

提起自己,苏筝的脸色突然变了。

她连忙从软榻上下来,朝凤枫华走过去。

凤枫华见她动作急切,生怕她不小心伤了自己,连忙迎了过去,握紧她的手:“你慢些,别忘了,肚子里还有一个呢!”

她嗔怪一声,见苏筝没有什么异样,这才拉着她坐下,“有什么见不得的大事,你说,我听着。”

握着凤枫华的手一下子收紧了好多,几乎要将凤枫华的手给捏断似的。苏筝一脸紧张:“姐姐,这件事情,我不知道要跟谁说,只能找你。你可一定要帮我!”

苏筝说着,眼眶便已经红了。

凤枫华见她这样子,也不敢大意,便说道:“你先说来听听。但凡我能帮得上的,一定尽全力。”

“谢谢姐姐。”苏筝的眼泪说着话就流了下来。

“好了,你如今可不是只有自己一个人肚子里的孩子还是要好好看顾些。这头一样就是不能哭!万一以后生出来个爱哭的小鬼可怎么办!”

凤枫华难得如此耐心地安慰人。

她真不是安慰人的料。

这女人哭鼻子,可是最麻烦的。

可谁叫这哭鼻子的女人是她表妹呢?

不行,还是要赶紧把筝儿的终生大事给解决了,让她男人烦去。

苏筝吸了吸鼻子,抬手擦了擦眼眶里的泪:“姐姐,我怀疑……”

“小姐,桐少爷来了。”苏筝刚说了几个字,卿儿便在外面喊了一声。

凤枫华微微皱了皱眉:“让他去外面等着!大呼小叫的做什么!”

外面一时没了动静。凤枫华知道,定然是弄影把人弄走了。

“筝儿,你怀疑什么?”面对苏筝时,凤枫华又柔和了语气,缓声说道。

却见苏筝愣愣地坐着,原本握着她的手也收了回去,脸色看上去格外苍白。

“筝儿?”凤枫华疑惑地唤她两声,“筝儿?”

苏筝的反应看起来有些奇怪。

“啊?”她好似受了惊吓似的,一下子跳起来。

等看到身边的人是凤枫华时,她才缓缓地坐回去,“姐姐,怎么了?”

凤枫华皱了皱眉,苏筝的情况看起来已经不是不大好这么简单了。

“你方才说怀疑什么?”凤枫华又问了一遍。

“啊!没……没什么。”苏筝连忙急急地道,好似怕凤枫华误会了什么,又多解释一句,“姐姐,真的没什么,我就是瞎说的。那个,姐姐,我有些累了,想休息一下。姐姐一路舟车劳顿,也好好歇歇吧。”

苏筝说着便站了起来,一副要凤枫华赶紧离开的样子。

凤枫华心底疑惑更甚,却并未强求。

见苏筝坚持,她便也点了点头:“好吧,那你好好休息,我改日再过来看你。”

“好。”苏筝忙笑着应声。然而,她这笑容看在凤枫华眼里,看起来却是分外难看。

到底是刻意堆出来的,并不是发自真心的笑容。

凤枫华转身出了苏筝的房门,走出了小院。

弄影正拉着卿儿在院外说话。

见凤枫华出来,弄影便急忙向卿儿告辞,跟着凤枫华的脚步进了园子。

一进园子,便见薄言站在那里,似乎正在欣赏着园子里常开不败的梅,又似乎他只是找点儿东西让视线有着落之处,心却已去了别处。

他一身红衣潋滟,又恢复以往风流公子的模样。

站在一丛丛地红梅之中,妖冶似一团被花朵包围的烈火。

“弄影,”凤枫华边朝薄言走了过去,一边道,“这些日子你跟灵犀辛苦一些。咱们这山庄只怕不大安宁。你跟灵犀多警醒些,让人专门盯着点儿筝儿那边。还有,查一查那个卿儿的底细。”

“是,小姐。”弄影并不问缘由。

大多数时候,她的聪明让她足可以从凤枫华的命令之中猜出她的用意。而那少部分猜不出来的时候,也便不用再猜了,小姐做的决定,岂是她们能够置喙的。她只要做好分内事就好。

弄影转身退了出去,凤枫华便走到薄言身边,两只纤细藕臂自然地环上他的胳膊:“相公,在想什么?”

薄言一低头,便看到小女人那张笑靥明媚的脸,一时之间,心便软了大半。

他微微垂下头来,拿额头与她的额头轻轻地蹭了蹭,动作格外亲密:“当然是在想,我的华华什么时候才能多看为夫一眼了。”

他其实是在担心她的身体。

他不知道她的身体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但也正因为这不知道,才让他更加担心。

可她既然不愿意说,他便不会强迫她告诉自己。

他只能在心底默默祈求那个他从来都不相信的上苍,希望他能多些怜悯,不要夺走他心爱的人。

“嘻嘻,相公,”凤枫华眉眼都笑在了一起,整个人看起来,竟比以往更多了几分柔和,“你如今变得好粘人啊!比晋儿都黏人呢!”

“为夫就是喜欢粘着你。”薄言一点儿都没有不好意思,“黏你一辈子!不,黏你生生世世!”

“哈哈哈!”凤枫华忍不住大笑,“相公,你这是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么?连黏人都能说得这么坦然,你的脸皮怎么那么厚呢?”

她说着,笑着抬手掐了掐薄言的脸皮,笑容璀璨,不见半点儿嫌弃,反而从眉眼间露出一种动人的风采来。

这种风采,叫做,幸福。

见她笑的欢快,薄言也忍不住勾起了唇角,眼中笑意浓郁。

生生世世,但凡他还有幸存留于世,必定时时刻刻黏她左右。
网站地图